【柯南】拥抱阳光

　　“嗡——嗡——”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藤井阳一边大口抽气一边找手机，由于哭得太急，她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电话是池田大吾打过来的。

　　“你在哪？我等了好久都没看到你，校门口也没多少学生，是因为有什么活动提前放了吗？”

　　按下接听键的一刻，池田大吾焦急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藤井阳没答话，只是哭，她现在光喘气就很困难，更别提说话了。

　　听到藤井阳的哭声，池田大吾明显慌了，“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藤井阳依旧只是哭。

　　焦急的少年就这样听着藤井阳哭了很久，直到对面哭声减缓，他才有些阴沉地开口：“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没有。”藤井阳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她一边打着嗝一边回答池田大吾，“是，是安室先生。我又对他发，发脾气了，然后他走了。”

　　“走了？”
　　“应，应该是突然有工作吧。”
　　“你等一下，我马上去你家。”
　　“好。”

　　片刻后，门铃声响起。

　　拉开门，藤井阳看到了满头大汗的池田大吾。他抬起手随意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紧接着把另一只手上提着的奶茶塞到藤井阳怀里，“巧克力味儿，你最喜欢的。”

　　他们一起坐在沙发上。藤井阳咬着吸管，眼睛红得像只兔子一样。她断断续续地对池田大吾讲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就是这样，然后我吼了安室先生，再然后他便出去了。”
　　“他一定是有什么急事才会撇下你的。”

　　池田大吾站起身走向卫生间，“哪条毛巾是你洗脸用的？”
　　“黄色的，你要干什么？”

　　卫生间里传来流水声，不一会儿池田大吾拿着毛巾走出来。他把叠好的毛巾敷在藤井阳眼睛上，“敷一下，刚用冷水浸过的，小心明天眼睛肿了。”

　　“嗯。”
　　“记不住就别记了，不要勉强。”
　　“嗯？”
　　缓了一下，藤井阳才明白池田大吾指的是什么。

　　“可是这样会考不上大学的。”
　　“考不上大学，以后我养你。”

　　池田大吾把快焐热的毛巾拿下来，他看着藤井阳的眼睛，说得很认真：“我现在已经是组里的舍弟头【注1】了，假以时日，我一定会成为若头辅佐、若头、组长，甚至我会拥有自己的池田组也说不定。”

　　藤井阳噗嗤一下笑了，她一巴掌打在池田大吾身上，“谁要你养，我有手有脚的。”

　　“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

　　藤井阳不笑了，“大吾，我真的很想上大学。”她眨眨眼，大大的眼睛里突然涌上一抹落寞，“你知道吗？安室先生是东大毕业的。”

　　池田大吾低“嗯”一声表示他在听。

　　“其实啊，我是追着安室先生的背影长大的。只可惜，随着我的长大，我发现我不但没有接近那个身影，反而越离越远了。”藤井阳低下头盯着奶茶杯，“所以我真的很想上大学，纵使去不了东大这么优秀的学府也一定要上大学，因为这是我唯一接近安室先生的机会了。”

　　池田大吾没有回话，只是不自觉捏紧了手里的毛巾。

　　良久的沉默。

　　“呐，大吾。”
　　“嗯？”
　　“牧村由美要走了。”
　　“走了？去哪？”
　　“她要移民去美国了。”

　　藤井阳的声音又隐隐带上了哭腔，“我最好的朋友，要离开了。”

　　池田大吾下意识张开手臂，他想抱抱面前泫然欲泣的女孩，想拍拍她的背，安慰她别哭了。可是最终他也没有抱她，他只是递上了手里的毛巾。

　　藤井阳用毛巾按住脸，半响，闷闷的声音才透过毛巾传出来：“你也会离开我吗？”

　　“嗯？”池田大吾没有听清。

　　藤井阳拿下脸上的毛巾，这一次声音清楚地传进池田大吾的耳朵里，“是不是有一天，你也会离我而去？”

　　池田大吾愣了一下，随即他笑起来，“怎么会，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说完他抬手理了理藤井阳被毛巾弄乱的额发，“直到有一天你不要我了。”

　　“我才不会不要你。”藤井阳小声嘀咕道，脸颊和耳尖都有些泛红。
　　“走了，别瞎想，我带你出去转转。”池田大吾站起身。

　　*
　　“你什么时候换的新车啊？”
　　“前两天换的，不过昨天后座才安好。”
　　“怎么突然想着换车了？”
　　“那车没避震，怕你坐着颠。”

　　池田大吾一下跨上车座，“还愣着做什么，上来啊。”
　　“这车挺贵吧？”藤井阳摸着柔软的后座，迟疑了片刻才坐上去。
　　“没事，今年我们组业绩挺好的，松金老爹给了额外分红。”

　　藤井阳侧身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一只手扶住座椅，另一只手则自然地搂着池田大吾的腰。天还没有完全黑透，夏季的白天总是漫长。随着自行车的移动，微凉的晚风拂起藤井阳的发丝，她微微眯了眼，很是惬意。

　　她抬头望着即将沉入远方的红日，没由头的来了一句：“月亮快出来了。”

　　“嗯。”池田大吾沉沉的回应从前方传来。

　　他们去了汉堡店，点了许多的炸鸡、汉堡和薯条。两个人毫无形象地挤在一张靠窗的小桌子前大快朵颐。风卷残云后，很快便只留下一桌狼藉。

　　期间还发生了个小插曲，大概是藤井阳趁池田大吾不注意，把番茄酱涂在了他脸上。当时的池田大吾并没有什么反应，搞得藤井阳好生无趣。谁知，过了一会儿，当藤井阳低头啃鸡腿啃得正香的时候，池田大吾却突然把孜然粉抹在了她的鼻子上，害她一连打了好几喷嚏。

　　“你很过分哎！”藤井阳一边用纸巾揉着鼻子，一边怒视池田大吾。
　　“是你先用番茄酱涂我的。”池田大吾无辜地眨眨眼。

　　“番茄酱和孜然粉能一样吗？”
　　“不都是调味料吗？”
　　“你！算了不和你争，我吃饱了。”

　　藤井阳瘫在椅子上揉了揉鼓起来的肚子，“可是我还想吃冰淇淋怎么办啊？”

　　面对少女毫无油盐的问题，同样撑得打嗝的少年蹙起眉，他歪着头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那就出去散散步消消食，等肚子装得下了，再买冰激凌。”

　　闻言藤井阳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她似乎对池田大吾的回答很满意，“好。”

　　东京的夜晚并不沉寂，霓虹灯闪着五颜六色的彩光，街上满是归家的上班族或闲逛的行人。池田大吾带着藤井阳狂了两圈后，在马路边一个长椅上坐下。

　　他们并肩靠在长椅上，谁都没有说话，就像最初相遇的那天一样。那一天，是因为陌生才会尴尬不语，而现在，则是因为默契而享受夏夜的静谧时光。

　　这里离商店区有一段距离，所以并没有什么人。不远处高耸入云的银座上，电子显示屏大亮着，反复播送着东京都知事神宫健次郎的宣传影片。

　　夜色总是会让人多愁善感一些。

　　藤井阳抬头看着夜空中半残的月亮，眼神不知为何有些迷，她看了许久，久到一直睁着的眼睛都有些涩了。

　　“你说，今晚为什么没有星星。”
　　“也许是今晚有雨。”

　　“有雨，吗？”藤井阳随意答着，伸出手去，张开五指作势要抓天空中的月亮，“果然还是太远了。”她摇摇头，收回手。

　　“这月亮是不是很像那位安室先生？”大概是觉得藤井阳意有所指，池田大吾出声问道。

　　“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点像。”
　　“哪像？”
　　“都很温柔，也都很遥远。”

　　鬼使神差地，池田大吾突然来了一句，“你，是喜欢安室先生的吧。”

　　“嗯……”才刚吐出半个音节，藤井阳猛然回过神，她慌忙改口，牙齿却差点咬到舌头，“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安室先生，他可是抚养我长大的人啊。”

　　池田大吾眼神闪了闪。

　　“也是。”他顺着她的话附和着，岔开了话题，“今晚的月亮很漂亮，虽然没有星星。”

　　夜空里，半轮残月柔柔地散发出微光，隐隐照亮了周围的云朵。

　　“是的呢。”
　　“还想吃冰激凌吗？”
　　“你不说我都忘了。”
　　“马路对面有家甜品站，我去买。”
　　“注意安全，别闯红灯。”

　　藤井阳看着池田大吾远去的背影，双手托腮撑在膝盖上。

　　喜欢，吗？安室先生，我只不过是想离他近一点罢了。

　　买好冰激凌的池田大吾在马路对面拼命冲她示意，他双手都托着纸杯，想要摇晃手臂又不敢摇晃的样子活像一只笨拙的企鹅。藤井阳站起身，指着倒计时还有3秒的黄灯，对池田大吾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池田大吾点点头。

　　3、2、1，一辆黑车掐着点冲过了路口。

　　0，黄灯跳为绿灯。

　　池田大吾迈开脚步，向藤井阳走来。他时不时看看手里的冰激凌，表情轻松而愉悦。这时，一辆白色跑车以极刁钻的角度从停滞的车流中窜了出来，如白色闪电一般，堪堪擦过池田大吾的鼻尖，冲向了对面。

　　由于这是个十字路口，白色跑车的违规立马引发了另一条路面的骚乱。顿时，鸣笛声、撞击声响成一片。一辆银灰色小轿车为了闪避突然冲过来的白色跑车，狠狠向右拐了个弯，霎时以极快的速度冲上了右边道路的斑马线。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池田大吾飞了出去。

　　霎时，藤井阳大脑一片空白。时间仿佛被放慢了，她眼睁睁看着池田大吾被撞上了天，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像个破烂的布偶一样被砸在地上。两杯冰激凌也在半空中分崩离析，最后化为泊油路上的两摊烂泥。

　　那是安室透的车，限量版马自达RX7，她绝对不会看错。

　　藤井阳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双腿抖得跟筛子一样，她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四周一片寂静，她什么也听不见，只能看到有许多路人围过来，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直到又一辆黑车停在池田大吾身边，上面下来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把池田大吾抬上了车，外界嘈杂的声音才在一瞬间扎进耳朵里。

　　她耳膜生疼，但是终于能动了。

　　黑车开走了。藤井阳后知后觉地踉跄两步，慌忙招手拦下后面的出租车，示意师傅追上前面那辆黑车。出租车跟着黑车一路飞驰到医院，停车的那一刻，她甩下一张5000日元的纸币，说着“不用找了”便匆匆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医院的过道里，她看到医生们推着池田大吾狂奔。她拼命去追，却怎么也追不上担架车的速度。直到池田大吾被送进抢救室的那一刻，她才勉强追上，看清了状况——

　　血，全部都是血，如鲜红的染料一般浸透了池田大吾全身。

　　她只觉得眼前发黑，浑身冰凉。

　　手术室门“咔”一声关上，红灯亮起，藤井阳僵硬地站在门外，久久没有动弹。

　　“你和刚刚那人是什么关系？”

　　有声音从身后传来，藤井阳转过身，看到了音源——是之前那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

　　“朋友关系。”她答得机械。

　　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没过多久，他再次出声，“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藤井阳看着他古朴冷硬的面孔，记忆深处隐隐浮现了个影子，但是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思深究。只是摇摇头，藤井阳把目光转向了手术室，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灯灭了，医生走出来。藤井阳“唰”地站起来，一双透黑的眼睛死死盯住医生的脸。那医生眼神黯然，他摇摇头说，“我们尽力了。”

　　藤井阳虚浮着步子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大脑再次变得混乱，藤井阳转身跑了起来。她跑下楼梯、跑出医院、最后跑上街道。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只知道她得跑，她不能留在原地。

　　跑着跑着，狂风乍起，吹得树枝猎猎作响，天空中开始电闪雷鸣。快下雨了。

　　恍惚间，她钻进了一条巷子里，七拐八弯地又跑了一阵，她看到一块熟悉的招牌，恶天使。

　　上一次，还是一年前池田大吾带她来的。
　　她一把拉开门。

　　未成年不能饮酒？已经无所谓了，醉梦里或许还能有最后的温存。

　　【注1】舍弟头，指组里带新人的小头目。

　　下一章回到安室透视角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