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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卿(二)
其一
鸾素还没反应过来,一切都如此不真实,仿若周身都只有乐声与自己。而此时耳中充盈着此起彼伏的喝彩,把她与梦分离开来。
来长安后她还没有过演出。准确来说她到今天还只能算个小部,跟着蓁灵与曾师从公孙大娘的前辈习舞。蓁灵的舞有着江南的朴素与灵韵,而那位前辈的——说是武也不为过。
今日她应了蓁灵,跳的是她们私下演练多次的白纻舞。这舞极讲究眼神,而蓁灵总是念她有一双勾人心魄的凤眼。
她不知道她有没有成功,至少,她终于回到了舞台。
蓁灵带着她往醉吟亭的方向走着,听见由远及近的急促的脚步声,她的手不自觉地缩紧了一些。
“两位留步!”听起来不过及笄年纪的男人,两人转头,看见一个穿着宽大武侯衣服的男人。
“那位白衣的小姐,敢问你可是……可曾名为樊素?”他急急地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蓁灵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反问。
“在下江凝,曾有幸在乐天先生家中与小姐有一面之缘,不敢忘之。”江凝对她们抱了个拳,解答了蓁灵的疑问。既都是聪明人,便不必拐弯抹角。
“我是。你与我来。”
其二
“这么说来,先生是叫姐姐们另谋出路了?”江凝不理解。家道中落前,他与祖父拜访白居易时,明明见他对家中的歌姬舞姬喜欢得打紧,甚至喊了樊素与小蛮来献上一曲。
“是啊,他还给了每个姐妹不少的盘缠。我本是决意不走的。他甚至还为我写了一首诗……我如今都还记得。”她停顿了一会,忽哀叹道:“病共乐天相伴住,春随樊子一时归!”
一时静默。
“他是有妻的,姐姐杨氏是个善人,平日十分照顾我。我不想走,我真的不想走,我以为他对我有情,可他说——他说我只不过很像湘灵,他苦恋了几十年的人,他甚至还从谁都不让碰的箱子里拿出了与我有七分相似的画……”蓁灵,不,樊素的声音越发弱了,最后开始小声的抽噎。
江凝一时无话。他刚注意到这亭子上挂着“醉吟亭”的牌匾,心中了然。白居易在洛阳,一直号的是醉吟先生。
“于是我走了。可我的学识,甚至是我的人生,都是从和他相识起改变的。这一辈子就为着追随他,值得了。所以,阿鸾,抱歉,我得走了。”
鸾素脑子里很乱,“湘灵”,“蓁灵”,她好似悟出来些什么,又好似没有。此时听见这个消息,一时没反应过来,忽而震惊道:“为什么啊姐姐!”
“我走是因为怕他睹物思人,更怕他所喜欢的我只不过是他人的影子。如今他看不到了,我也就没有这般顾虑了——可以全心全意的爱他,守着他,直到有一天我连他是谁都不记得了,我这一辈子,才算是真真正正地活过了。”
鸾素不懂,她也不想懂。她觉得姐姐还是活得很不开心。
“小兄弟,你我既有一面之缘,我想请你,替我照顾好我的阿鸾。阿鸾,我也会寄信予你的。”她递给江凝一个荷包,又转头对鸾素如此说道。
江凝把荷包推了回去,只是说道:“乐天先生于我有恩,小姐的忙我自是会帮,只是我还有一个疑惑,小蛮似乎与您十分要好,可为何如今……”
“她早在与我去先生那时便有了心许之人,怕是离开后便北上了。来长安之前还有联系,如今也不知她怎么样了。”樊素说完后便起了身回房。
江凝此时才开始打量眼前的女孩,不过二八光景,那双眼睛,竟像极了——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的小蛮。
鸾素没有注意到眼前之人疑惑的打量,她似乎看到角落里程叔的灰白色衣角一晃而过。
还未到黄昏之时,乌云使得各处开始昏昏沉沉,只剩下那片惨白在明晃晃地扎眼。雪花开始落下,重重地覆在前尘往事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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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纻,叶面青,背皆白,古代布衣未得功名时所穿衣服也叫白纻。退居江湖,蜕回布衣,未尝不是清清白白。江湖之远也近,庙堂之高也寒。白纻舞最早出现于三国时吴越之地,织造白纻的女工,用极简无雕饰的舞蹈动作来赞美劳作,可谓劳者善歌。李白有作《白纻辞》三首,与《清平调》三首交相辉映。
—网易云《白纻》
白纻歌舞是盛行于魏晋的古代歌舞。白纻即白色细麻,质如轻云色如银,是制作舞衣的妙品。姑孰自古为优质纻麻产地,姑孰妇女亦多事纺织。史载,白纻歌舞源于吴时,实际上应源于汉代,因为汉铜镜中已见有“舞白纻”一语。三国时流行于吴地民间。自晋以来,渐为上层文人所好,是宫廷皇室常备的娱乐形式。白纻舞者多为妙龄女子,其着白纻舞服,飘逸生风。初为独舞,后发展为群舞。据乾隆《当涂县志》载,当涂城东五里有白纻山,原名楚山。桓温驻镇姑孰时,常带幕僚、歌伎登山游乐,赏《白纻歌》,观白纻舞,楚山因此改名为白纻山。山上原有挂袍石、饮马泉、齐云亭、四望亭等桓温游乐时的遗迹胜景,今已不存。
白纻歌舞初为田野之作,由于民间的喜爱和朝廷的提倡,经乐官加工升华,成为宴会上更具有吸引力的女伎歌舞。深具名士风范的桓温得风气之先,在楚山上多次宴集名士幕僚,饮酒观赏白纻歌舞,姑孰因此成为当时全国白纻歌舞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