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卺

　　那年隆冬，大雪封城。戚旌接到家书，匆匆自姑母家离去，踏上了回家的路。

　　粗略一算，他已有七载未曾归家，父亲因他母亲的过世而一直郁郁寡欢，将他交由戚府中的下人照看，一年到头想不起他几次。
　　十岁那年，若不是姑母探亲，偶然见他生病却无人照料，坚决将他带走，怕他长不出如今戚少爷的模样。

　　他的姑父是名武将，教导他习武，姑母特地为他请了名教书先生。夫妻二人膝下无子，待他如所出，为此他十分感激姑母一家。

　　此番归家，是信中父亲说祖母病重，他方才肯上了去皇城的马车。

　　到戚府后，戚旌发现记忆中慈祥的祖母音容憔悴，确实无甚气色，他心中担忧，恰时祖母劝他留下，他略一沉吟，答应了。

　　本想等祖母病情好转后他再走，多留几个月也无妨。
　　但过了几日，仆人上他房间敲门，他才知晓戚父已将他安排入了国子监，他心中颇感嘲讽，不动声色的让人带路。

　　皇城连下了几日的雪，这日难得放晴，太阳射下来冰冷的光。

　　戚旌下了马车，“咯兹”一声踩在了雪上，国子监派人来领路，他施施然跟着，建在皇城脚下的国子监非私塾所能比拟，他却未曾露一点怯，仿佛见惯了大场面，甚至时不时冲督学搭话。

　　套出他想知道的东西后，他便不再多言，略一抬头，望向覆着皑皑白雪的屋顶。

　　忽地，远处传来阵欢快的笑声，他还未收回视线，一个雪球“啪”散在了他脚下，碎落的雪溅在他下摆。
　　他寻声望去，正好看到了小心翼翼凑过来的柏幼雨。

　　后来时隔多年，他依然记得那一眼瞧过去时，柏幼雨亮晶晶的双眸、嫣红的嘴唇和被冻红的鼻尖，那身月白的袍子在他的脑海中永不褪色。

　　他被柏幼雨眼中的怯意蛊惑，被他欲语还休的姿态勾引，注定此生要为他干件大事。

　　——那件大事就是娶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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