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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和幻象
运动会结束那天,居然还有庆功宴,苏静汐理所当然地被邀请了。
饭桌上她才知道当日吃了她面条的男生居然是学院的体育部部长。静汐为了这事特地选了一个离他很远的地方,坐在了他的斜对面。
没有想到的是她跑完三千米还获得了第一名这事早在人文学院传开了,也不知是谁先来了句开场白:“巾帼不让须眉,苏静汐同学,请你干了这一杯吧。”
她只好大义凛然地喝了一杯,可是喝完一杯还有一杯,人人都来敬酒,结果是她很快就醉了。
还好她的酒品非常好,喝醉了也只是趴在桌在上睡觉,很安静,一点也不会吵人,庆功宴到最后其实大家都喝高了,吵吵嚷嚷地走出包厢,如果不是那个体育部部长在临走前还记得她的话,估计她就要在包厢里度过一晚了。
静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寝室的。
意识朦胧间,只感觉到有人将她背了起来。她条件反射般地搂住了那人的脖子,乖乖地趴在了他的背上。
听到有人低低地咕哝了一句:“笨蛋,不会喝酒还喝那么多。”
“笨蛋,这个都不会……”
“笨蛋苏静汐,你怎么这么笨啊,快上来……”
又骂她,她都痛死了还骂。
“不就摔了一跤嘛,快上来……”
那是从车上摔下来的。
“不学会骑车就不能上学了,我可不会天天带着你。”
“真的很痛?”
“又哭!不准哭!你别老哭啊,哭有什么用。”
“再哭我就走了。”
“我真走了,走了就不理你了,你一个人呆这里,会被坏人拐走的。”
“哎,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不学车就不学车,以后天天带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不好?”
她终于吸了吸鼻涕指责他:“我不是笨蛋。”
他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齿,是少年特有的干净笑容:“好,我们家静汐不是笨蛋,是宝贝蛋。”
“走咯,回家了!”他一把抱起她,安置在车座后,脚一蹬便往前驶去。
像要飞起来似的,身后白色的衬衣角随风扬起,风从他的衣领里进入,衣服都要鼓起来了。她紧紧地拽住他的衣角,快乐的仰起头来,头顶是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她真的觉得要飞起来了,风从耳畔呼呼地吹过,她咯咯地笑起来:“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用力地蹬了几脚,吹着口哨,笑她:“哭哭笑笑,外婆家里的水槽泛大泡。”
她不理,只是笑,哭得红肿的眼睛也亮晶晶的,快乐得像小鸟。
车子突然往前震了一下,她吓得抱住他,却也不害怕,依旧咯咯地直笑。
那个时候,她曾经以为以后的天空会一直这样,晴空万里,他在前面一直带着她走,她便永远也不会害怕。
很多年以后,静汐在一本书上看到一句话,有些人离开便如同剪掉的头发,没了还会长出来,有些人离开便如拔掉的智齿,连骨带肉,伤筋动骨。
她知道他的离开便如那颗智齿。
她一直疼,一直疼,疼了那么多年了,现在想起来还是疼。有人说时间是最伟大的治愈师,再大的伤口也会慢慢痊愈。可是她不知道这个治愈师为何独独对她不起作用。
也许是因为她常常梦见他的缘故。
静汐只觉得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像是漂浮在海面上,飘来荡去不知道要漂向哪里,她努力伸手一抓,终于找到支撑点,把头舒服地靠上去,可是眼皮很重,重得抬不起来,只好低低地反驳了一句:“我不是笨蛋。”
阖上眼之前,她仿佛又看到他了,漆黑深邃的眸子闪着幽冷的光芒,笑起来的时候,总是扯着一边的嘴角,有点漫不经心,更像是放荡不羁的随意。
那是她慢慢长大后经常看到的笑容。
她常常在不经意间,恍惚中听到一个人低低地唤她:“静汐,笨蛋……”扭头就看到那人慢慢走过来,清亮漆黑的眼眸仿若寒星,扯着嘴角笑起来还有若有似无的酒窝,像是漫不经心,更像是洒脱不羁。
回忆和幻像,到底哪一个更加奢侈一点?
早上迷迷糊糊醒来,静汐就感到头痛欲裂,更觉得口干舌燥,正想下床找水喝,脚刚下地就踩着了一样东西,圆滚滚的,硬硬的,像是脑袋,低头一看,还真的是脑袋,吓得差点叫起来。
“你醒了?”地上的人显然已经被吵醒了,靠着床坐起身来,双眼惺忪,迷迷糊糊的,半眯着眼看她。
她是彻底清醒了过来,脚一缩,立马又缩回了被子里,眼神戒备地望着他:“你怎么在这里。”环顾四周,都是陌生到极点的摆设,又惊声尖叫,“这里是哪里?”
“别叫得那么大声啊,搞不好别人还以为我绑架你呢,”那人也被她的叫声弄清醒了,慢条斯理的起身倒了杯水给她,言简意赅道,“昨天你醉了,寝室门又关了,所以就带你来这里了。”
她将信将疑:“别的人呢?”
“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醉得那么厉害啊,一个个都翻墙进去了,”他不知道低低地咕哝了一句什么,又道,“要不是看你不吐不吵的,我才懒得带你过来。”
“这是你租的房子?”
“是啊!”他敷衍一声,转身就拿了衣服进浴室洗澡去了。
静汐这才下床打量起这房子来,照一个学生的经济条件来说,房子很宽敞,且应有尽有,浴室,客厅,甚至连厨房都有。静汐站在阳台上往外望去,不远处高高的红色建筑就是他们学校的图书馆。
富家子弟,果然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
她忍不住在心里诽谤,一回头就发现那人已经从浴室走出来了,带着一股沐浴后的清香,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她:“你要不要洗?”
还好她喝醉酒从来都不吐,只是睡觉而已,此时不免庆幸:“不用了,我回寝室再洗。”
“那好吧,”那人随意地将毛巾一甩,“走,吃早餐去。”
到底是宿醉,身上总有一股难闻的酒味,她只觉得很不舒服,急着想回寝室,都已经走到校门口了,那人突然又叫住她。静汐回过头去,他已经跑了过来,将手里的豆浆和馒头塞到她手里:“你昨天晚上都没吃什么东西,早上还是吃一点好。”
静汐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细心,一时有些愣住。
他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她说:“苏静汐,我叫温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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