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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已经这么长了
那一场架,静汐一直觉得吵得莫名其妙的,可是还是以学业忙为借口连着好多天都没有再去看他,直到周五傍晚才接到他的电话。
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老杨在校门口等你。”
她愣了一下:“干嘛?”
何东晟在电话里停了停,才没好气道:“苏静汐,你到底还知不知道我在住院啊!”
最后一个字发音拖得长长的,带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才讪讪回道:“你还没出院啊?”
他气得直吼:“你马上给我过来。”啪的一声就挂了电话。
结果到了病房,他靠在床头只顾着埋头看书,连一个白眼也欠奉。
静汐倒是觉得好奇了,凑过去看他究竟在看什么,还没瞄到,他就索性将书甩到了她的眼前,双手交叉垫到脑后,闭着眼,一副资本家的姿态:“看得累了,你念给我听。”
她将书的封面翻过来,很朴素的一幅水乡画,竟是沈从文的小说《边城》,目光古怪地瞧了他一眼。
“苏静汐同学,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挑着眉不悦地瞪她。
她随手翻着书,头也不抬地答他:“没想到你也会看……这种书。”
静汐一直记得在他的床头上摆着的不是机械工科类的书,就是游戏类的,最多也就摆些武侠小说,到现在家里的书柜上还有很多。
他像是懒得理她,闭了眼假寐,过了一会儿,突然又睁开眼,将书翻到背后,指着上面的一段文字,煞有介事地说道:“我就喜欢这段文字,”停了一下,又说“像你。”
她凑上去看,整张空白的封面背后,只有一段简短的文字。
“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晒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
不知为何,就是不自觉地反驳了过去:“我才不像她。”
他笑着揉乱她的额发。
她偏了偏头问:“你看到哪了?”
他说:“正好看大老走车路,马路那里。”
她忽然抿着唇笑:“哦——”
他就问她:“后来大老娶到翠翠了么?”
她很快道:“当然没有。”
他挑眉:“为什么?”
她笑着答他:“因为二老多聪明,走马路,给翠翠唱了一夜的歌,翠翠自然就爱上二老了。”
他也笑,意味深长的样子:“原来只要唱歌就好了。”
她点头:“是啊,是啊。“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他又问:“那翠翠后来跟了二老?”
她想了想,摇头道:“二老后来走了。”
“走了?没有回来么?”
她将书翻到最后,手指轻轻摩挲着书页,抬起头来,微笑道:“回来了,自然是要回来的。”
因为翠翠等了那么久,他怎么可以不回来。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将书丢在一旁,想起来说道:“对了,学校的导师要我们采访一个业界名人。”
何东晟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却也并不接话,只顾眯着眼瞧她。
她只好讪讪地接下去问道:“你有没有时间呀?”
他摸着下巴,一副讨价还价的样子:“对我来说时间如金钱。”
她把脸一扬马上反驳过去:“你又不是比尔盖茨。”
他倒是大言不惭:“自然,比尔盖茨怎么能跟我比。”
她气得直翻白眼。
于是他说:“要采访我也不难,按规矩来就行?”
她问:“什么规矩?”
他笑容可掬地答她:“给我唱首歌就行。”
静汐后来才知道其实他很少见报,做事一向低调隐秘,极少出现在公众场合,甚至很多人连星宇总裁长什么样子都不甚清楚,所以当她把这个消息通知到寝室的时候,三个人都目瞪口呆。
黄澄佳激动地抓了她的双臂直摇晃:“苏静汐!老实交代,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那神情仿佛在审问出轨的丈夫一般。
她被摇得头昏脑胀的,连连答道:“我哥,他是我哥……”
黄澄佳将信将疑,盯着她的眼睛一闪一闪地发着光,突然恍然大悟的样子:“是不是隔壁邻居的大哥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后来一不小心分开,然后在某天某地终于重逢,轰轰烈烈再续前缘……”
果然是台剧韩剧看多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简直一句比一句劲爆,听得静汐咧嘴直笑。
周丹也一旁笑,莫青筱突然就插了句:“怪不得最近都不见了温大帅哥的电话。”
静汐一愣,周丹在一旁打哈哈道:“他们不是大四了嘛,估计正忙着找工作呢。”
采访之前虽然也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在网上查了很多关于星宇的资料,可是可靠的信息却很少,且大多还都是以据说为开头。
最近的一篇报道也是两年前的,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片,概括起来也只是简单的发家史,从开酒吧到娱乐公司,然后又到房地产,用那个笔者的话来说就是突起的精英之秀,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坐在二十九层的办公室里,想到最后那句话,苏静汐还是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唇角。
没想到正被逮个正着。
“你傻笑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所有人都愣了愣,然后目光顺着对面的人齐刷刷地转向了她。
她刚刚抬起的头又重新埋了下去,一直往下垂,几乎要垂到地上去了。
结果造事者却是一派轻松地在一旁抱臂看着她,末了,还伸手在她面前敲了敲桌:“别一直傻笑,还有什么要问的?”
还问什么,她们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问,可是他也很会四两拨千斤,一个问题转啊转的,就是转不到点上去。
不过想归想,她还是将最后一个问题抛了出去:“何总,最后还想请问你,社会上关于你的评价,褒贬不一,那么请问你自己是如何评价自己的?”
何东晟神色自若地抬了抬眼,眼底却是光芒一闪,仿佛蕴了一丝赞许的笑意:“我自认没有雷锋那样的为国为民,不过也没有和珅那样的贪污受贿,不是说一千个人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停了停,又看向她,漆黑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深不可测,“不过做记者的目光一向很犀利,不如你来评价评价我。”
静汐顿时泄气,草草地应付了几句就打算收工退场,毕竟学分肯定是拿到手了,其他的也就懒得计较了。
结束的时候,何东晟站起身来与她们握手,十分客气地说:“今天辛苦你们了,为了让你们对我有一个更加中肯的评价,我请你们吃顿饭吧。”
四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按下电话,直接吩咐秘书定包厢。
还是周丹反应最快,落落大方地一笑:“何总是打算收买我们吗?”
他一怔,清冷的眼角终于微微上扬,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
他们去的是一家新开的店,环境很优雅,进门的时候,也不用说什么就有直接服务员领着他们进了包厢。
菜一个一个地点上来,既有清淡可口的南方小菜,也有极辣味鲜的北方菜,个个都吃得很欢畅。
黄澄佳和周丹都是性格活跃的人,摆脱了办公室那种压抑的气氛,嘻嘻哈哈聊了半天,马上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直嚷着要听罗曼史。
他倒好,这次还真是有问必答,听到“邻家哥哥”的字眼,也只是转过头来冲着她笑。
吃完饭,天已经擦黑。
他帮她们拦了辆出租车,周丹上车后,“啪”的一声把车门一关,摇下车窗笑嘻嘻道:“静汐,三个人太挤了。”又转向何东晟,“何总,我们家静汐就拜托你送回来了。”转头就吩咐司机开车扬长而去。
动作一气呵成,她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
何东晟笑着去摸她的头,像是安慰一只被人丢弃的猫咪,语气促狭:“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们沿路慢慢走回去,天还没有黑透,西边的云霞却也已经褪尽,只是青蒙蒙的一片,她走在前面,好像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他害怕她摔跤,紧紧地,寸步不离地跟在她后面。那个时候,她很好动,抱在怀里没多久就不停地扭着小身子,脚一沾地就摇摇晃晃地往前冲,摔倒了也不哭,看到他气急败坏地跑过来还咯咯地直笑。
后来她不再摔跤,他却已经习惯走在她后面,小心翼翼地守着她看着她,好像不管她走多远,他都可以将她找到。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突然“呀”了一声,他抬起头来,就看到前面橙色的路灯一盏一盏地依次亮了起来,光亮穿透了黑暗,仿佛是大片大片的流星雨,簌簌地滑过漆黑的夜幕,琉璃的细碎银光滴落下来,显出一条水晶链子的形状,慢慢地环绕住了整个城市。商店,大厦外的霓虹灯都亮了起来,璀璨生辉,像是晶莹剔透的琼楼玉宇,接壤天上人间。
那一刻,心里也好像被一束光照亮了,啪地一声,打开了一扇门,一扇窗,满心的喜悦和感动。他从没觉得这个城市原来也可以这么美,美得让他心动。
“静汐……”
她在那一片琉璃灯火中转过头来,对着他微笑,一双眸子流光溢彩。
风吹过来,她肩头的长发微微扬起擦过他的耳侧,痒痒的,酥酥的,还有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慢慢地钻入心底。
原来已经那么长了!
他去揉她头顶的发丝,像安抚小动物一样,顺着她的头发轻轻地抚摸着,手落到肩头,只要再轻轻一揽她就会掉入他的怀里。
她只是笑,眉眼弯弯的。
他努力克制,才将手慢慢收了回来,插入裤兜里笑她:“今天一整天就看你笑啊笑啊的,尽犯傻。”
“我高兴,”停了停,忽然又笑,“我就想着我有个这么有钱的哥哥,下半辈子不用愁了。”
他敲她脑袋:“钱是给老婆花的。”
她想了想,还真的点头:“也对,那我以后巴结嫂子去。”
他就斜睨她:“那还不如你现在就巴结我。”
她不说话,笑着跑开了。
他跟上去,看到她就趴在一家蛋糕店的玻璃窗上,眼睛眨啊眨的一个蛋糕一个蛋糕的看过去,她的睫毛很长,轻轻地一扇一扇地擦过玻璃,神情专注而又认真。
他问:“想买蛋糕?”
她的鼻子都快贴到玻璃上了,带了点孩子气,一副垂涎的样子,口中却说道:“是啊,买来巴结你呢。”
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说:“小时候,你就爱跟我抢蛋糕吃?”
他又好气又好笑。
那个时候,她正在换牙,又偏爱甜食,所以老是牙痛,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的,他抢她的蛋糕,完全是为了她的牙齿着想。
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抬起头来,手隔着玻璃指着其中的一个蛋糕:“那个是不是加了山楂的?”
糕点师傅一边做着蛋糕,一边答她:“这蛋糕是别人定做了的,山楂也是别人送过来的,我们店里没有山楂。”
她有些泄气的“哦”了一声。
里面的小姐却很热情地向她推荐了很多其他口味的蛋糕。
她只是摇头,目光只有些恋恋不舍地放在那个山楂味的蛋糕上。
他站在一旁含笑看着她,末了仿佛开玩笑的样子:“要不我们出十倍的价钱?”
她“啊”了一声,连连摆手,看到他脸上促狭的笑意才明白又被他调侃了,不由得气呼呼地瞪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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