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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风吹叶动,林中更无它声。
啪嗒。
轻一声响,自无人处竟落下一滴鲜血,划过叶片的纹路,无声坠入泥土中。
啧。唐省在心中轻嗤一声。虽能隐去行迹,却隐不去血迹。若因此败露,自己也算唐家堡的笑话一桩了。
巽风穿林,却无一丝暖意;草叶猎猎,倒是添了一分肃杀。
嚓。嚓。嚓。
一触即发的空气中,却有一串脚步声,踩着毫无防备的拍子走来。唐省心中一惊——竟是来了个不相干的人。自己的机关遍布四周,倘若来的是个寻常樵夫,只怕再多走两步就是一具尸体了。
唐省自认与“心慈手软”四个字半点边也不沾,但也尚不能做到杀死全然无关之人而无动于衷。但如若出声,自己的苦心经营便将尽数付诸流水。
正在两难之际,来人却像察觉到什么一般,陡然停了下来。
“谁在那里?”
竟是个女人声音。
唐省无声地摸出一颗雷震子,扣在指间。未及射出,突然一道剑光破风而出,直向着那道声音而去。电光石火间,只听见锵啷一声,一声过后又是沉寂。
林中草木葱茏,并不能辨二人形影,唐省只得屏息静待。
却听得一声轻笑,接着又是那女子的声音,“你要是觉得这玩笑好笑,那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接着是个男子声音:“你要是板着脸说这话,倒能显得可信一些。”
“你在这做什么?可别说专门为了试我来的。”
男子的声音里带了一分玩味,“也没什么,不过追着一只新奇的鸟儿罢了。”
“你倒是每天都有新鲜玩意儿。”女声笑道,“玩够了就快走罢,有你这股妖气在,我的草药怕是发不出芽了。”
“你这么娇生惯养着,活的也养成死的了。”顿了顿又道,“今天可是十五,倒不如我们到城里喝上一杯,也解解你这煞气。”
虽是玩笑语气,却带一种不可拒绝的强硬。
那女声也似乎察觉到了:“倒也不无道理。不过你知道若它们死了,这笔账是一定要算到你头上的。”
“哦?你想怎么算?”
两人的谈笑声越去越远。唐省松了一口气,收起了手中的雷震子。
以那剑客的性子,多半是会回来的。若不尽早脱身只怕就真成了瓮中之鳖。确定四周无人,唐省触动机关翼。
咔。
没有反应。
咔。
没有反应。
咔咔咔。
——没有反应。
一个绝望的可能性浮上唐省心头——方才交手的时候,机关翼被对方损坏了。若是故意为之,真可谓是一个好猎手了。纵然身为猎物,唐省还是不由感叹。腿被打伤,机关翼被打坏,天黑之前怕是不可能走出这片树林了。更不妙的是,尽管久经训练,并不怎么会感觉到伤口的疼痛,大量的出血已经使他开始眩晕。
自十六岁第一次执行任务以来,似乎这还是第一次陷入如此境地。唐省无奈一哂,毕竟只要一次,也就足够他再也没有其他机会了。
原来走投无路是这种感觉。唐省心想,心中却是异常平静。不知道唐景那时候是不是也和自己一般平静。如此想来,甚至感到有些安慰。
但毕竟是没到最后一刻。唐省掏出应急的伤药涂上,又重新布下机关,靠回树上开始细细检查机关翼。只要能在那人回来前修复,并非没有生机。
忽然听见细细的脚步声,唐省猛然睁开眼,下意识便是一颗雷震子弹出。没想到对方反应更快,瞬间脚尖一点疾步后退,竟是打了个空。
天已经全然黑了,月光倒是皎洁。四下虫声并起,夹着远处野兽哀鸣,唐省意识到自己方才是失去意识了。正准备强打精神再射一发迷神钉,对方却先开了口。
“你先把机关收起来。”
听声音,却是刚才的女子。
唐省并不作声。
“我跟方才那个人不是同党。”
“……”
“你伤得很重。”
“……”
“你在那里污染到我的草药了。”
“……”
“你刚才昏迷的时候胡话说得好大声。”
“…………”
“不愧是唐门弟子,真是惜字如金呀。”那声音突然低下去,全没了刚刚的戏谑语气,一字一顿道,“我只能拖住他一会儿。你也不想他回来吧。”
唐省脑中百转千回,他能想出一百个对方要害他的理由,却想不出一个对方会帮他的道理。但一转念,无论对方何等意图,自己的境况似乎也不会比坐以待毙更差了。眼下虽然任务失败,但身份并未败露。再者,眼前这人气虚步浮,实在不像武功高强之人。
权衡一番,唐省卸去伪装,从暗夜中显出身形。可巧月光正转过树荫投下,恍惚间竟像是从月光中生出的一般。同时他也第一次看清了那声音的主人——素衣皂裙,头戴一顶斗笠,垂下的面纱遮住了脸,看不清样貌,只身形纤细,仿佛是个少女。
看到他的模样,来人轻轻摇了摇头,“我先给你简单处理一下。”
见那人靠近,尽管已经主动现身,唐省仍不由得戒备起来。
“哦!是了。”那女子略一思索,忽然一抬手掀开了面纱,微微一笑望向唐省,“或许这样你觉得放心一点?”
月光皎洁,一瞬间唐省只看到一双分外明亮的眼睛。他隐约觉得那笑容莫名有些熟稔,紧接着却发现那笑容里竟带了一分狡黠,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便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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