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恋爱时

　　自那以后，邹妍两个星期没见到黎秉了。黄金周假期在家，她想着方旭真和黎秉，想得入神，连电话也差点没听见。
　　她瞥了一眼，居然是爸爸。
　　“妍妍！”一接通电话，邹父迫不及待地叫了她的小名，一番家长里短过后，“有没有想我这个老爹啊？”
　　“有！”邹妍很久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也很久没有见到熟悉的人了。
　　“好，既然如此，老爸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明儿你就能见到我啦！明早的火车。”
　　“什么？”邹妍有些猝不及防，“什么事这么急？”
　　“不是，是我的高中同学聚会，在明晚，恰好就在你那，反正咱就隔几个小城市，几十年老朋友，叙叙旧多好。”邹父的喜悦溢于言表。
　　“好啦，明早绝对去接你的火车，一会把车票发我看看。”
　　“不说了不说了，电话费老贵，网上聊！”
　　邹妍叹叹气，她家境也不错，怎么老爸就这么个穷省钱法，斤斤计较的。
　　挂了线，邹妍马上收到了老爸的火车票照片，聊了几句，又传来一张黑白老照片，附上一句话：〔猜猜哪个是老爸？不许偷看答案。〕
　　邹妍笑说幼稚，却点开照片来仔细看，视线在一个个穿着朴素笑意灿烂的年轻人里穿梭，最终目光落在一个人脸上，是这感觉了，对着底下的名字，那人果然是她老爸。
　　于是邹妍发消息炫耀道：〔我可一次就看出来了。〕
　　又谈了些生活小事，邹父忽然想起来，对邹妍发道：〔有个重要的事情忘记说了，这次聚会，有预你们年轻人的份儿，就是吃吃饭聊聊天，也可以交流交流呀。〕
　　邹妍猜到他的意图：〔老爸，你就是想抓我去凑人数！〕
　　邹父赶紧道：〔那可不是！这几十年一聚，赶上放假，好多个老同学都带他们的小后生来，哎呀，老爸介绍老同学给你认识！〕
　　邹妍明知道哪有年轻人会去，估计也是让父母骗去的。
　　她看老爸兴致勃勃想要带自己去见见那些老同学，又考虑到自己最近心情也不好，去聚会认识一些新的人，寒暄寒暄，也许是个好选择？
　　邹妍心里打不定主意的，想了许久，还是答应了。

　　邹妍抱着开展新生活，抛开黎秉和方旭真的破事的想法，特意挑了一条与平时风格不同的红色镂空连衣裙，踩上小高跟，还上了亮色口红，成熟又庄重。
　　一边和老爸通着电话，邹妍已经来到了聚会所在的酒店，和门口等着她的老爸碰了面，聊起来又没完没了，“妍妍，第一次看你穿这样，现在小女生都成小女人咯！哈哈。”
　　“爸，又调侃我！”邹妍有点不好意思。
　　等到黎先生和他儿子到这边来，才打断了两人的愉快对话，“老邹，这是你女儿？都这么大个人了！说，漂亮是遗传谁的？”
　　邹妍转过头，看见黎父，只是微笑着点点头，但当她看到后方的黎秉，笑容就有点凝固了。
　　老一辈朋友见面，格外高兴，依然聊得很欢，“瞧你说的，这也是你儿子吧，很有父亲的风范啊。”
　　黎秉内心翻了个白眼。
　　老一辈互吹就算了，他还得来当个陪衬，真没意思。他也轻轻点头以示礼貌，既然来了，还是给一点面子好了。
　　“妍妍，我告诉你啊，这可是你爹当年的死党，一起逃过课的革命友谊！”邹父一脸坏笑。
　　邹妍内心：死党？这么巧，不会吧！
　　“是啊，那时可真刺激。”黎父爽朗地笑开。
　　“亏你还是老师眼里的三好学生呢！不也坏事没少干。”
　　“你还好意思说，那不是你带坏的！”两人斗嘴不止，怀念之情油然而生。
　　两人寒暄几句，嚷嚷说“走走走，进去见老同学了”才离开。
　　黎秉和邹妍跟在后面走。
　　刚才的一会儿，两个人已经往对方身上打量了不下几十遍，黎秉也同样惊讶于对方的出现。
　　不仅如此，看到邹妍这一身，他确实有被惊艳到。她私底下就是这样的风格？
　　长辈晚辈互相介绍，又是一阵寒暄，等到大家各自落座，是十几分钟后了。
　　一张大圆桌，黎秉坐在邹妍不远处，恰好又能互相看见。大家聊的聊，吃的吃，十几个年轻人，年纪相差不大，大多围绕长辈的那些年展开，毕竟这是他们一群人唯一的联系。
　　各自介绍职业，等到黎秉风平浪静地说是自己公司老板的时候，下面的人惊叹不已，气氛都活跃起来，有人说，“这不是高富帅吗？”
　　众人点点头又笑起来。
　　笑着吃着，盘子就渐渐空了，年轻人总不能拘束于吃顿饭，聊聊天，有人忽然提出来，不如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众人基本上都同意，大家也互相不认识，来自不同的地方，这样的小游戏能调动气氛来。
　　也不知去哪讨的小盒子，就在一大桌人传了起来，按照顺时针的次序，黎秉是在邹妍后面的。
　　邹妍有小心留意别人抽到的题目，真心话无非吐槽揭揭底，大冒险也不是些太越界的事，她想着，如果要求很过分，她可就不买这个账。
　　前面抽的人，滑稽的滑稽，搞笑的搞笑，把大家都逗乐了，好一会儿，才到邹妍这里，她想：先来个大冒险试试水，免得让黎秉听到我的小秘密。
　　于是她在女生一栏抽了一张大冒险，当着大家的面念出来：“喝一杯盛满的……酒？”
　　众人无不为她感到幸运，一杯酒还算是小事，况且可以讨要小些的酒杯，最小的杯子，满一杯下来，无非几毫升。
　　邹妍有些胆怯，因为她没有喝过酒，按道理说，没喝过酒的人，酒量一般都很差，可是她也看到，隔壁桌有很迷你的玻璃杯。
　　喝就喝呗，那么小杯，况且有老爸在呢，不至于发生什么。于是她问服务员讨来一个小玻璃杯，只有一指高，桌上恰好有红酒，就满上了一杯。
　　也不知道酒是什么味道，她咕噜的一口入喉，大家虽然觉得这任务无比轻松，还是都鼓起掌来。
　　邹妍皱了皱眉，不太好喝。
　　黎秉从她的表情，喝酒的动作一眼就看出来，邹妍是不会喝酒的。
　　人群里夹杂了各自声音，“好好好，下一个。”游戏又开始了。
　　几个人以后，轮到黎秉这里，他说：“真心话。”然后从男生一栏抽出一张问题卡，念出来，“初恋叫什么名字。”
　　“没有。”他没有一点犹豫。
　　大家顿时哗然，这也太强了吧。
　　无论在黎秉的脸上怎么观察，都难以找到一点说谎的蛛丝马迹，难道，无敌都是这么寂寞吗？
　　好，继续继续。大家又传起盒子来。

　　气氛很好。
　　一轮下来，大家玩得很开心。
　　其实邹妍已醉了。
　　只不过，除了黎秉，没有人发现，因为她只不过是反应变慢了，说话稍微小声了些，慢了些，如果一个人和她不认识，是很难看出来的。
　　盒子又轮到了她面前。
　　“真心话吧！”她爽快地抽出一张卡片，“你的老板有什么怪癖？”
　　这一套真心话更像是吐槽大会。
　　听见这个问题，大家都来了兴致。都是给人打工的，没少被老板压榨，而老板呢，往往也没几个是正常人，个个心里都有话想说。
　　“我的老板啊……”邹妍想了想，黎秉的模样俨然在她脑子里出现，她都快忘了这饭桌边有一个真的黎秉。
　　一想到黎秉，邹妍心里又酸又气，巴不得多抹黑他两下，“第一个，就是超级工作狂。”
　　“对对对。”大家都赞同，老板大多这样。
　　黎秉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紧紧盯着邹妍。
　　但邹妍忽然表情一变，“最特别的是……”
　　众人的心都提起来了，稍稍弯腰靠近桌子，聚精会神地听着邹妍的发言，邹妍用神神秘秘的语调，也往前探了探身子，说“他的性取向很漂浮不定。”
　　桌旁忽然炸了锅，这不简单了，boss通常都是左怀右抱各一个美人儿，还没见过这样的。
　　邹妍又补充道，“他都三十多，那么老了，但是之前从来都不近女色！不过……近不近男色可就不知道了。”
　　年锦曜刚来的时候，加上黎秉老往服装部跑，公司论坛连他俩都同人文都出了，几乎要坐实他的性取向。
　　结果过了没多久，方旭真又来了。

　　邹妍又想了想，“他唯一一个接触的情妹妹，是个超级刁蛮大小姐，他每天跟着人后面收拾烂摊子。你们说，是不是奇怪。”
　　是挺奇怪的，有些人感到新奇地笑起来，邹妍也满意地点点头，眼睛从黎秉脸上拂过，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不过黎秉一脸黑沉沉的。
　　性取向漂浮不定？老？
　　欠收拾是不，奖金嫌太多了是不。

　　方旭真看了看手里的日程表，差不多到点了，她该去接黎秉了。
　　黎秉是在家里宅子和黎老头一起去的，但他还得回公司，也不顺路，不知道黎秉见到她这么贴心去接他回公司，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感动呢。
　　虽然是个私人秘书，黎秉什么也不让她干，没发挥之处，但要知道，她方旭真，业务能力也很强的，可不只是会洒咖啡的花瓶。她要改变那天在黎秉心里留下的坏印象。
　　于是她开着她张扬的红色小跑车，朝黎秉所在酒店的方向奔驰而去。

　　聚会接近尾声，长辈小辈都起身，要散了。邹父走到了酒店门口，在找邹妍，他今晚又要乘上火车，跟女儿道个别。
　　不过他也很快发现走出来的邹妍不太对劲。
　　到这时，酒劲稍微大了些，她显然晕乎乎的。
　　旁边的黎秉朝这边快步走来，见状解释道，“伯父，她刚刚玩真心话大冒险，喝了点酒，看是醉了。”
　　“这丫头什么时候喝过酒呀？”邹父担心地皱皱眉，黎父此时也走过来，“怎么了？”
　　“唉，傻丫头喝了点酒。又没点酒量，碰杯就倒。”
　　“听你说她就在这城市工作，我叫黎秉送她回家？这小子也在这儿工作呀，路应该很熟。”黎父提议。
　　“不好，不好吧，怎么能麻烦你们……”邹父不好意思地推脱。
　　况且这大半夜的，又喝了酒，他们俩也不熟，当人爹的，老朋友的信任是一回事，女儿的安全才是重要啊。
　　黎父当然也能理解，不过他家那黎秉，要是见漂亮女孩能把控不住，那他就不是黎秉了。
　　黎秉要能对谁感兴趣，黎父他才要谢天谢地。
　　“你看看你，今晚要赶火车呢，东西又都在宾馆，姑娘指不定什么时候醒酒，这怎么行？”
　　邹父想想，也是。
　　这时黎秉虽然百般不情愿被安上这活儿，看邹妍这幅模样，也没辙，谁让他爸和邹父高中关系还不是一般的好。
　　于是他也还是站出来，“是啊，伯父，我一定把邹小姐安全送到家的。你放心吧。”邹父这才答应。

　　黎秉打量了一下邹妍，她的状态比起饭桌上那会，有些更晕，反射弧显得更延长了，但总体还算清醒，黎秉庆幸她的酒劲不是狂野派，砸东西大喊大叫，而是安安静静低着头晕眩的那种，不然他这一路要够折腾了。
　　刚准备上路，方旭真就又以她熟悉的出场方式，踩着高跟鞋一路带风地走来，黎秉不自觉地瞄了瞄旁边自我沉浸的邹妍，发现她今天也穿了挺高的高跟鞋。
　　“黎大哥，呃……boss！”方旭真想起黎秉告诉过她，在公事场合不可以那样叫他，这算不算公事呢？大概算吧。
　　邹妍听到声音，也抬起头来，她现在是选择性对外反应，方旭真的声音显然对她影响很大。
　　方旭真大步走来，看到黎秉，和他身边的邹妍，当场就不大高兴，“boss，你不是说只是伯父的同学聚会，不需要女伴吗……”她抿了抿嘴，算了，这事以后再说，“你回公司的话，和伯父不太顺路吧，我来送你的！”
　　她又跟旁边的黎父打了个招呼。
　　“不用了，今晚我就先不回公司了。”黎秉说道，“正好，你送我爸回去吧。”
　　方旭真没想到这么一来，见到邹妍和黎秉在一块儿不止，还接不成黎秉，倒成了他使唤送人的免费劳动力。
　　可黎秉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发作，只好笑笑，“是啊，伯父，那我就送您回去吧。”
　　黎父显然也诧异方旭真的到来，倒是很高兴。
　　黎秉带着邹妍上了黑色小车，把她塞到副驾驶座，还不忘绅士地用手挡住车门框以免撞到。
　　黎秉看来，这是很正常的习惯，可这些落到方旭真眼里，就格外贴心，越是贴心，她就越不高兴。她本来还以为那邹妍只是和她有点小过节，根本没有真把她和黎秉想到一块儿，但回想起黎秉光顾小小的服装部，各事联想起来，这下，不由得她不这样想了。
　　而且，黎秉又不回公司，难不成是送邹妍回家？
　　不爽、不爽、不爽！
　　看着黎秉的车扬长而去，消失在黑夜里，方旭真也气鼓鼓地上了车。
　　黎父也感受到她的不悦，哄道：“真真啊，黎秉这孩子，你也知道的，做事情呢，有时不太照顾女孩子的感受，你也别跟他生气，咱慢慢来。”
　　“可是，伯父，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贴心地送一个女孩子回家。”
　　“原来你是说这个……”黎父恍然大悟，“哎呀，那女孩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女儿，喝了两口，不方便回家，就让他帮忙送回去。”他笑了笑，“你们年轻人啊，就爱吃这些干醋。”
　　“伯父，我没有啦！”方旭真显然开心多了，娇嗔道。
　　原来真的是伯父的聚会，遇到邹妍也是偶然，黎秉没有骗她，方旭真想到这，才弯弯嘴角，还好还好。

　　另一辆车上，邹妍靠着椅背，不知道在想什么。
　　“黎秉。”邹妍忽然小声嘀咕。
　　黎秉意识到在叫他，以为有什么事，就“嗯”了一声。
　　“黎秉……”邹妍显然没听到。
　　“我在。”黎秉稍微提了提音量。
　　“黎秉——”邹妍还是没听到。
　　这货是选择性接受信息吗？黎秉不耐烦，“对！是我！如假包换！”
　　“黎秉，你就是个混蛋！”邹妍醉呼呼的，只知道按内心想法行事。
　　黎秉莫名其妙中招，他不知道自己哪招谁惹谁了，结合今天的真心话，还是说，整个公司，上上下下，都在那他当笑话和出气的对象？
　　算了，员工骂他又如何，好好工作就好。
　　接着，邹妍就开始高能了，“哼，方什么大小姐，狗男女……狗男女、狗男女！”说罢，很生气似的，一脚踹到座位前的车载储物柜上，“嘶……”踢疼了自己的脚，又气呼呼地收回来，“气死老娘了！”
　　黎秉第一个关心的是他的车，第二个是邹妍的脚，第三个是她说的话。
　　这怎么就骂上瘾了？
　　还扯上方旭真，什么狗男女，他黎秉兢兢业业的每天工作工作，和方旭真更加清清白白，看来邹妍这误会可不是一般的深了。
　　不过，话都说到这样，黎秉饶是个白痴，也该能猜到一些端倪了。
　　开车到了邹妍住的小区门口，黎秉觉得，自己还是有义务把她安安全全送到家里的，“自己又不会喝，学人喝什么酒。”黎秉边带着她走，边数落。
　　好在今天他有来，不然，看她怎么办。女孩子家家的，这样多危险。
　　邹妍反正也没听进去，一路上骂骂咧咧的说个不停。

　　黎秉拉过邹妍的包，摸了好一阵子，才摸到一串挂得花里胡哨的钥匙，等到一路磕磕碰碰地到达邹妍屋里，已经挺晚了。
　　邹妍趁着他摸钥匙，也没闲着，喃喃道，“喂，黎秉。”
　　“是我，还想怎样？”黎秉没好气地应。
　　“黎秉，我……”邹妍更小声了。
　　黎秉听得不大清楚，“什么？”
　　邹妍此刻听不进人话，断断续续，自顾自地一直说下去，“可你就是个混蛋！靠！”
　　黎秉脸又黑沉了。
　　等到走到房里，就报复性地把她扔到床上，单膝跪着给她脱鞋。邹妍的脚却好是不安分，一踢，手上的高跟鞋又咕噜滚到了地上。
　　懒得捡了，黎秉只想给她盖好该死的被子以后赶紧走人，熟料他一弯腰，被子没碰到，倒被邹妍一扯衣角，失去重心，整个人扑到了床边。
　　邹妍爬起来，坐着，看着黎秉狼狈的样子，莫名想笑。
　　于是想笑就笑了，笑起来才觉得困意实在有点浓，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想起自己睡前喝牛奶的习惯，邹妍就自顾自地起身要到冰箱去拿一盒牛奶，刚想站起来，困意袭来，人也不清醒，被子一绊，她双膝着床，上半身没抵得过惯性，往下扑去，眼看就要往黎秉那儿贴。
　　人摔倒的习惯性反应都是用双手撑地，邹妍眼前却是一个大块头，似乎没什么空隙让她支撑了，紧急之下，她手臂横在了黎秉头顶的位置，似乎还压着他几撮头发，这才没掉下去。
　　黎秉的头发被压得有点生疼，但此刻，在他的角度看来，邹妍的每一个五官是那么近，而她的脸，不知是喝酒还是如何，也是红扑扑的。
　　如果刚刚邹妍没有及时稳住，也许她就要掉下来，她掉下来，也许就会亲上。
　　亲上……
　　黎秉的眼神离不开那张嘴了，艳色的口红，从来没见她涂过，看着看着，猝不及防地，邹妍居然真亲了下来。
　　一个重力之吻，猝不及防地落下，然后沿着半边脸颊向下滑去，最后她的头埋在了黎秉脸侧，再没什么动静。
　　好闻的气味猛然袭来，邹妍的身体倒了下来——她还是没撑住。
　　黎秉愣了一会，才恍然回神，想要猛地推开邹妍，又在即将触到她的一刻收回了大部分力度，好不容易把邹妍从自己身上移开。
　　空气的凝固了，他看着邹妍，原来是睡着了。
　　看来她累坏了。
　　不知所措的黎秉，脑子里水深火热，临走前还是给邹妍盖好了被子，强行冷静后，又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提醒她明天给邹父报平安。
　　他在开车一路上，依然没捋清刚刚的事情，又有些不敢去想。
　　罢了，黎秉暴躁地一脚踩下刹车，最终留下夜幕里悠远的漂移声，大力摔了车门回家。
　　等到第二天早上，他才发现，浅浅的口红印子，一直从他唇边延伸到脸的一侧，头发也乱糟糟的。
　　黎秉用手抹了抹印子，莫名觉得好笑。
　　不过……真有够不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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