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星辰虚度

作者:徒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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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上海

      天气热了,卖粥的老阿嬷倚在城隍庙的墙根招揽食客,如今人们更喜欢凉凉的酸梅汤,只做早餐生意的粥铺显然没有多少人光顾。

      不远处有个衣衫破烂的小孩,黑黢黢的脸和手滚了不少尘泥——哪来的小要饭的,阿嬷留意他一阵了,那个从清晨就徘徊在粥铺附近的孩子,是饿了吧。

      米粒渐空,锅底还有一层清薄的汤水,阿嬷招呼不远处的乞儿:“哎,过来!”

      正在墙根边一座路灯杆上摸索的小孩被这一声喊住了魂,他数日未进食,大脑催促他向老阿嬷跑去。

      “侬吃。”阿嬷把锅底全倒进一只陶碗里递给孩子。

      “谢谢阿嬷。”小孩看了看碗,先给老阿嬷鞠了一躬,才捧起粥水往嘴里倒。

      阿嬷不过是个做小买卖的苦命人,宪//兵、警//察,不知掀翻她的小摊多少回,再把她抽屉里的钱卷走。

      没人给她鞠过躬。

      “哎呀,小棺材,慢点。”微微震动的情绪被小孩的咳嗽打断,阿嬷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上个月艾总/司//令又在上海杀人,杀一茬大人,就有一茬小孩流浪街头,阿嬷经得多了,她看得清这个人命微//贱的世道。

      一碗粥水舔得精光,小孩放下碗,又道一声:“谢谢阿嬷……”

      “这是什么?!这是谁写的?!”

      一老一小的静谧被生硬打破。一个巡//警在电线杆那大喊大叫,看到不远处的粥铺,便拎着警//棍气势汹汹走了过来。

      “谁干的?是不是你干的?!”拽出阿嬷藏在背后的小孩,凶神恶煞的巡/警看着孩子指尖白腻的粉灰,更不客气地拖住孩子的衣领,一直拖到路灯下面。

      正午时分,街巷人少,老阿嬷被吓得动弹不得,没人帮助一个被拖拽的小乞丐。

      “说!这是不是你写的!”警棍敲打灯杆上的一行粉笔字[打倒帝国煮义]。

      孩子不做声。

      “小赤/佬,装傻是吧!”下意识侧头,抡圆的警棍落在背上,瘦小的孩子直接被打趴下。

      他爬不起来,只会本能地抱头蜷缩。身上又挨了几棍子,那碗粥水赋予的力量即将告罄,小孩咬牙流泪,他要被打死了。

      妈妈、哥哥……他还没找到弟弟……好想爸爸啊,如果能再见一次爸爸多好。

      浑身疼痛让他对更多的殴打没了反应,视野被泪水模糊,耳朵好像听到很沉闷的响声……

      “安青!安青!!醒醒安青!!”

      他的脑袋被谁扶起来,枕在温暖的地方,他听到有人焦急地呼喊他的名字。

      是妈妈来找他么?

      奋力撑开眼睑让目光聚焦,文安青总算认出呼喊他的人:“……小嬢嬢。”

      他安全了,可以放心昏迷。

      ……

      星序接到杨启慧的求救,毫不犹豫奔向上海。

      赣省的工业发展当然不是为了造点小玩具小日用品,是在一省之地建起了各类军/工厂,用强大的武装在江西站稳。

      以农村为依托的土地政/权成了华夏最旺盛的火焰,但这不会是独苗,各地的星星之火都在灼烧九州大地,竖起红色旗帜无数。

      沪城是第一次大会最初召开之地,是斗争与觉醒之地,也是名义上的康米国际华夏分部驻地,康米党当然会在这座城市留派人手。

      五月,艾该死主持的“清/党”事变将果/党再次分裂,在沪康米/党所受波及少,有余力帮助危机下的友//党人士。

      然而仅隔一个月,艾该死出其不意,又把刀刃对准了康米党人。

      这就是杨启慧所说的遇袭前因。

      两年前,星序刚和文润东有联系,就极力劝说他把家小送到太平岛。都不是卡州,而是安置在自己眼前。杨启慧是文润东的妻子,她考虑到自己才生下小儿子,头两个孩子一个五岁一个四岁实在不好走,再者亲友事业也在国内,便婉拒了星序。

      星序没有勉强,只是让步'如果不和她走,也不能让杨启慧独自带着孩子留在湘省',这个要求杨启慧答应了。她得到了一个编号004的联络器,是星序留给她的救命稻草。

      组织给杨启慧安排的工作在上海协助特/科,与这里的同志互相帮助学习。赵世焱、陈乔龄、武豪、邓逸豪、陈庶康……杨启慧原以为她的工作和特/科同志一样,背条例、背密码本、分析情报、执行任务,没想到她的任务是最与众不同的——

      赣省几座药厂建成后,她负责对外销售,将星序这两年研制的新药销往国外。

      杨启慧在临海码头有了一个大门店,挂着太平岛的代理牌子,开业那天连市/长和驻沪各国领/事外/交官等一系列名流显贵都送来花篮和订单捧场,真正的特/科同志反而成了她雇佣的“伙计”。

      不过门店也是一个安全据点,杨启慧很放心。邓逸豪生的胖小子,她都对外声称是自己的孩子养育身旁,帮同志们分忧。

      星序这些年的名声愈发显赫了,一张来自太平群岛的授权书挂在墙上比照妖镜还好用,各色药品搭乘栗家的大轮船往复汪洋之上,换回真金白银与其他必需品。

      她记得爱人的嘱咐,绝不打扰星序,也从未希望启用星序留给她的紧急联络装置,更不曾预想星序因为她的危局亲赴上海。

      杨启慧对星序所谓的“遇袭”,其实是遭遇了掌握机密的高级叛徒,暴/露了。

      宪兵查封了同志们的大部分据点,杨启慧也管不了许多,召集能联系上的人躲在门店的地下密室,又取出联络器和星序匆匆说了一句话,就独自出去和前来盘查的警//察周旋。

      她素日谈吐客气,此番情势迫人,杨启慧更要满脸堆笑,言必称长官,将装着小黄鱼的荷包往对方一行人手里硬塞,求他们通融。

      白/警有顾虑,没有破门强入,但杨启慧确实低估了危险,她和孩子被带到警//局详细盘问。

      于是等星序带着上百架轰//炸/机开到沪城,没见到杨启慧,却和密室里的老特/科们邂逅了。

      天空蓦然出现的漆黑飞行器连头连尾遮蔽了傍晚的残阳,都市的防空/警//报像失灵似的一声不吭,只有[太平药业销售公司]门店方圆千米内的人最先看见,最先吓跑。

      密室里有门外的监控,赵世焱、武豪他们看见一个没见过的人影打开安全屋的密码锁,武器纷纷上膛对准门口,导致他们见星序的第一面,是她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武总……”满屋子人里,武豪的脸哪怕年轻,星序也太熟悉了,差点用他几十年后的职务称呼,舌头及时转过弯:“武先生。”

      武豪被她看着,竟也觉得小姑娘面善,刹那恍然:“你是……星序?”

      “是。”星序在门外站着,仍举着手,乖巧答话。

      大家都放下武器,武豪等人都围拢了星序,问她怎么来这。他们既惊又怕,大家想过数十种计策,但绝没有牵扯星序的想法。

      “启慧姐有难,我来救她,”星序还在行投降礼,她看着武豪:“先生,您又为什么在这儿呢?”

      这个话题马上引起了同志们的谈论,也是星序的人气确实高,也值得信任,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给星序讲明白了缘由。

      [顾顺獐叛变,掌握大量康米党人身份信息,隐蔽潜伏、机要转移、抓捕叛徒都要做。]

      [几乎可以肯定,果党中/统徐恩曾指挥此次突袭,顾被其抓捕,随后变节。]

      [杨启慧和孩子被抓走,是首要营救对象。]

      想到杨启慧的处境,星序越想越气,她忘不了历史书上湖南/军/阀抓捕“赤/匪”大头目的老婆,是怎么一枪没打死,过了几个小时才去补上另一枪……并将这一切让她的孩子看在眼中。

      嗓子里不停反血味,星序觉得视野都蒙上血色:“诸位先生,我想了一个办法。”

      “快请讲。”

      “寇可往吾亦可往,他们抓走启慧姐和安英三兄弟,我也可以抓走徐恩曾的家人,或者我现在就去南京抓了艾该死,姓徐的必定放人!”

      武豪等人都怔住了,星序就在他身旁,星序是看着他说的。他似乎察觉了星序对他的重视和信任,但他也不可避免地看到星序眼底浅浅的血泪。

      心急泣血,星序并非随口一说,她是真心想这么做。

      “幺妹,我知道第一个叫你幺妹的是朱/军//长,他是川人,幺妹是川话,我也这样叫你吧,”武豪沉下心,低身专注地看着星序:“幺妹,听我说,同志们都在想办法救人,你的心情大家都理解,但我们不能做徐、艾一样的事。”

      眨眨眼,两道血色贯穿脸庞,星序退却一步,摇头:“先生,为何不可?你……你们对艾该死抱有希望?还是因为与果//党有旧不忍动手?”

      门没关,失去隔音效果的密室可以听到迟来的响彻全城的防空/警/报了。

      星序看向所有人。

      “我是带着轰/炸/机来的,就停在上面。我不相信他们会对我们抱有善心,所以我也没有善意,”星序低了低头,把两颗眼泪掉干净才抬起脸:“刚才的话没有根据,是我口不择言。康米党与果/党都传承着侯文先生的遗志,同根同源,以后未必没有再次携手的可能……是我,是我厌恶南京伪府伪宪,都是我的个人想法。”

      趁他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关门,转身跑出去钻进停在门店外的飞机,垂直起飞,她在低空归队。

      遥控指挥上百架飞机的母机打开光学隐身,这次的目标是南京。

      ……

      百架战机悬停南京果民政/府上空,闹出的大动静震惊江南。报纸再度脱销,堂堂“国”府露了洋相,官员个个掩面。徐恩曾倒是情愿磕长头把杨启慧请出警/局,但星序完全没有放他一马的意思,压根不走:

      “我保我姐姐,不知谁人能保徐局/长”

      被指指点点的南京再也坐不住了,艾该死的御用文人写了一篇包含澄清误会,致歉康米党和星序的文章,派遣亲信大员踩着梯子呈交,星序理都不理。他又派了名门出身的老婆站在屋脊上斡旋,星序亦不看半分。

      艾该死知道星序在等自己亲口道歉,但他没能把脸面彻底豁出去,只添了一道委/座手令,要求上海警//局立即释放杨氏母子。

      任是谁劝星序都没用,艾该死的手下抓走杨启慧这件事触动了她对那段历史的深刻痛苦,她的脑海只有曾经斑斑血史上写不完的名字,某种意义上,她快气疯了。

      愤怒令眼睛沁出鲜血,星序驾驶的母机停在机群中心,也是果/府府邸的正上方。她拒绝与任何人对话,但是她一早动用广播,通知艾中正只接受他本人的道歉,否则她会把艾该死,这个背弃三民煮义的罪魁祸首优先解决掉。

      或许已经有人盼着徐恩曾自裁表忠了,但徐恩曾看着家里老小,再望望空中随时能掉落炸//弹的飞机,岂敢自/杀。

      杨启慧、武豪、陈庆同,甚至是远在赣省的文润东,用各种方式与星序联络都被她拒绝了。直到一位端庄的中年女子,在艾该死骂了足足三日'娘希匹'后,走进被军//队包围的果/府。

      她没有携带艾委/座的致歉信,因为她不受艾氏委托——托付她的,另有其人。

      在楼顶自报姓名后,星序还真换了心思,下降高度、开舱门,让她从悬梯上来。

      “多谢序君卖我面子……”她看着星序双目血红,话头一哽,寒暄客套的话语再说不出口。

      “庆年先生,”星序弯腰致礼,又伸手抹眼睛:“一气急了就这样,吓到您了。”

      宋庆年忍不住拿出手绢沾去她脸上未干的血痕:“是什么病症,可有药吃?眼睛坏了怎么好?”

      “我在……太空挨了一次辐射,”星序指着更高的天空笑了笑,并不忌讳谈起:“庆年先生,我这回使性子,其实也知道康米党会包容我。可您何必容忍我的脾气呢,我敬重您,但我恐怕永远学不会宽容敌人的气魄胸怀,您请回吧。”

      辐射……这个消息远比星序敌视南京使宋庆年错愕,谁不希望星序能长长久久的活着。

      “我不是艾委//员长的说客,”宋庆年再说话,声音已经颤抖:“是杨启慧,她家两个孩子走失了。”

      ……

      星序即刻征用了正下方的“天下为公”堂,命令艾该死的众多狗腿搬走桌椅装饰,在洁白的墙体投影数百张卫星调出的沪城历史地图。

      狗腿们都是些年轻人,也是胆子大,都围在外面偷偷围观,甚至有人被同伙推上前,怯怯问道:“星部/长,这是哪里的地图?”

      “谁是部/长了!”星序对他们一概没有好脸色,更不认艾该死封给她的部/长头衔。

      宋庆年也很不赞同地看了一眼被推举的小可怜,她陪着星序,两名女子都不怕有人放冷/枪,都默认对方的名望能给予自己安全。

      实时地图变成历史地图,很难捕捉某个人的长时间运动轨迹。

      杨启慧的大儿子安英确实和母亲在警/局里待了半天,但是安青看见妈妈和哥哥被带走,借口内急,聪明地挣脱白/警跑掉了。

      他要去找弟弟,在一家药堂寄宿的小病号安龙。

      星序曾在支援药厂建设中无数次强调过抗生素耐药性的危害,和细菌玩进化实在不可取,所以极力劝说将抗生素归类为救急药品。

      杨启慧对星序深信不疑,哪怕小儿子安龙咳嗽低烧好几天,她也没给孩子打抗生素。她把小安龙托付给一位几里地开外的药堂老大夫,天天给安龙灌苦汁子。横竖不缺钱医治,老大夫就把安龙养在药堂里,杨启慧没空的时候就让安英或者安青放学后探望弟弟。

      然而杨启慧并不是上海滩籍籍无名之人,她的家人信息毫无保密可言,安龙住院,杨家还收到不少慰问礼品。

      小安龙在药堂被坏人偷走,老大夫与安青分头寻找。安青也不过六岁,一路听见抓捕赤/色分子的传闻,他愈发害怕,只能一边找弟弟一边流浪……星序在果府查找卫星录像的同时,沪城市长张岳军已经在帮忙找孩子了,他半点不想步徐恩曾后尘。

      庆幸的是,能跑能跳的安青被星序找到了。

      不幸的是,安青被打得奄奄一息,已经没有意识。

      ……

      偷走安龙的人贩子也找到了,他是个惯犯,倒不是因为反//(//共//)//才偷走安龙,他完全出于观察过了药堂门口玩耍的安龙身边没大人,才动的心思。

      “我哪知道那小孩是个痨病鬼,到晚上就咳嗽,咳了一夜就断气了,我今日一早把他扔河里,应该被收/尸/队埋了吧……”

      不过短短一日,一个孩子与她阴阳永隔,一个孩子重伤卧床,杨启慧哭得肝肠寸断,自己也哀彻心扉直接哭昏过去。

      又是日落,又是很多人围在身边。

      唯独迎接星序的态度是防备的,不再亲近信任了。

      战机挂/弹逼迫果府,这种事做出来伤的不只是果党的颜面,还有康米党的全盘计划部署。

      连文祝席都破天荒的给她来电话,指出她此行欠考虑失分寸的种种不妥,并且严肃通知星序,她的入//党//申请不予通过,组织认为她不够格。

      杨启慧有人照看,星序再待下去实在没有立足之地,她叫来安英:“英伢,我要走了。”

      “小嬢嬢,你现在就走吗?”安英的眼睛也哭得红通通,他还小,不懂大人的考量,反而是一心信赖星序的。

      “等你/妈妈醒了,你再帮嬢嬢问问她,愿不愿意去岛上,好吗?”星序抱了抱安英,她比安英高不了多少,但她缺少孩童的举止,像个可供依靠的大人。

      安英答应她。

      星序悄无声息地离开上海,没有轰/炸机开道,她如一片混入森林的绿叶沉浸市井弄堂。趁着斜阳尚好,她看到这座城市的百姓万象。

      当星序真正离开时,她的怀里抱着一个被判定无药可救而遭遗弃的幼儿,孩子裹着残破单薄的衣裳呼吸微弱,群星的光辉在归途照耀她与孩子的前路。

      她的养父母是伟大的g命者,不知道她的孩子会怎样看待她。

      “你的名字,就叫星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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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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