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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高花影重4
奕槿轻柔地托起我,附在我耳畔问:“颜颜,想说什么?”
因为毒素蔓延,我眼前之景渐渐模糊,可我的神智在此刻仍是清明的,我不能令奕槿在激怒交心之下,为我作出有悖仁孝之事,而被有心的小人所诟病,毁了先前所有的努力。
“好。”奕槿吻着我濡湿的额头,恢复到平静的神色,“仅把赵太医宣来即可,他擅于解毒。”
“还有,顺便回禀母妃,本宫已下令用兵封锁了普庆观,现在就着手调查投毒之人。”
奕槿走后,妙香陪伴着我,有奕槿的严令,为我诊治的赵太医片刻之后便至。
我静静蜷卧于榻上紧紧拥住被子,意识昏沉,我半寐半醒间,仿佛深陷入幻影千重、纠葛不断的无边梦魇中。连日来风波,令我心神疲惫,终于无声沉默地哭泣出来,温热的眼泪一点一点润湿了丝绸的被面。
“姑娘,喝下这碗药。”是妙香托着我起身,可当我的唇片一触及冰凉的碗沿,我就惊惧地双手乱舞,气息虚弱如游丝,“不喝,我不要喝。”
接着“碰”,便是药碗清脆地倾覆在地上的声音。
妙香道:“这如何是好,要不要请殿下过来。”
“我来照顾她吧……”
当我从迷乱的梦魇中醒来时,天已入暮,房中掌起了灯,鹤顶双花蟠枝烛台上燃着通臂大烛,烛火通明如炬,在如此明亮到无处遁形的光泽下,我感到微微的刺目,身体轻得仿佛虚浮在一层锦被之上。
我看见烛影下立着一人,十分的熟悉。
“你醒了。”奕析走近道,“已经服过药,暂时无事了。”
“哦。”我的声音中带着透支般的疲倦。
“脸色还是这般苍白,你好好休息吧。”奕析说完,正要退出去。
我勉强地支撑起来,有气无力地问道:“投毒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奕析为我捻紧被角,道:“先别管这些事了,好好休息……”
我推开他的手,一溜烟从锦被中钻出来,仅披着一件宽大的袍子就跑了出去。
奕析紧跟着尾随而来。
我们站在四御殿宽敞的玉雕高台上,倚栏望去。普庆观正中的道场上,黑压压地跪满了一地的人,夜风带着观中的芷兰花香徐徐吹来,撩动了跪在地上的人轻薄的道袍,虽然聚集了如此多的人,可寂静到犹如只有夜风在穿行一般。
最前面端坐着一人,未看清面貌,已感到油然生自心底的威慑,我知道他是奕槿,而且是太子奕槿。
那些人的身形在晦暗的夜色中,缩成一团一团微小的黑影,我站在高处,真有一种底下皆蝼蚁的感觉。
我问道:“他们会怎么样?”
奕析未正视我,轻缓道:“皇兄查出来,是一个在炊事房煎药的小药奴做了手脚……”
“那么不仅仅要处置他,这么一群人……他们……”奕析转过身来看我,唇角噙着一丝无奈的笑意,也许,我这个样子在他眼里真是生嫩天真得可以。
“颜颜,一个小小药奴怎敢在帝王的药中投毒,处置他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揪出幕后主事。”
凉意清新的晚风已将我的鬓发吹得凌乱了些,我将它们挽到耳后,这个我如何不明白,牵一发而动全身,当初林府之罪累及颜府,才导致两家同时倾颓败落。现在,既然在普庆观中,事发有人谋害帝王,那些道士,甚至是普庆观道长,颇有修为的浦和真人,若是无辜又如何,注定要牵连其中,难脱得了干系了。
“那么,奕槿会怎样处置他们?”我默然地问。
奕析摇头,“兹事体大,不过皇兄定能尽量不罪及无辜之人。”
一绺青丝从耳边垂落,被风吹得紧贴颈部的肌肤,长发未梳,流波般迤逦地披在肩上,长袍拖曳到地上。我还尚虚弱,风吹得一阵阵的凉意,身体仿佛轻得如凌飞的纸鸢。
我苦笑,倘若不是我试了那碗药,那么现在中毒的不是皇帝就是太子了,我真是为他们挡了灾,如此阴毒的一招一箭双雕。可是,奕槿连续几天试药都无事,偏偏我喝的这碗被投了毒。
这时,心中忽的冒出的一个念头令我惊悸不已,如果是那个人,如此行事,牵累如此多的无辜人,行事作风未免也太狠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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