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时空局当公务员

　　登时，万籁俱寂。

　　孟芸努力克制自己的身体不要打抖，可鸡皮疙瘩还是一层层从手臂上冒出来了。

　　她现在的样子，都能自行产油了。

　　昨晚韩娜娜——韩大导演亲自跟她演示的时候，明明那么可爱，可自己做起来，怎么就这么恶心。

　　孟芸差点自己给整吐了，可她依旧保持着造型，比额头上的包更加突兀的是她红扑扑的脸颊。

　　——那是紧张的，绝对不是害羞。

　　她心里盘算好了，只要把祁晨随便带到哪个店里，聊上个半个小时，差不多就可以完美避开与姚雨敏相遇了。

　　正兀自想着，对面人幽幽.道：

　　“不行。”

　　孟芸：“诶？！”

　　祁晨一脸严肃说：“袁同学，很抱歉，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也不会和你去喝什么咖啡。而且，我认为，你一个女孩子，大白天的这样偷偷跟着男生，是很不安全的行为，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女孩子最重要的是要学会自尊自爱，保护好自己，赶快回去吧，别再跟着我了。”

　　祁晨这一段话溜出来都不带换气的，字字珠玑，铿锵有力，把孟芸当场砸了个喘喘然。

　　等反应过来时，人家都走老远去了，只剩下她还留在原地半张着嘴，呈呆若木鸡状。

　　孟芸对着他的背影猛擦了擦眼睛，一再确定他就是大二的祁晨本人后，不禁哑然。

　　——眼前这个一板一眼的24K纯种直男还是她在回忆里见到的那个对姚雨敏一脸温柔，热情、体贴又细心的祁晨吗？

　　看来，还是应了那两个字：

　　分人。

　　西北风嗖嗖的在空中打个旋儿灌到她嘴里，登时凄凄惨惨戚戚。

　　孟芸哆嗦了下回过神来，还是厚着脸皮追了上去，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可怜巴巴道：

　　“祁晨同学，聊聊都不行吗？”

　　“不行。”

　　“我请你呀。”

　　“不想。”

　　“请教你学习行吗？”

　　“没必要。”

　　祁晨撂下这句话后，步伐越来越快，看女孩还要跟着，直接改跑了。

　　孟芸眼睁睁看着前面人在路口拐个急弯，往秀水广场的方向一路狂奔。

　　瞬间背脊一凉：

　　完了！完了！完了！

　　她边跑边拿出手机：“喂，宋也！我没拦住！他往秀水广场跑了！”

　　“哦，”电话那端，宋也声音不紧不慢道：

　　“我也猜到了，唉，咱们韩大导演吧，毕竟年龄尚小，阅人不多，还是低估了祁晨的眼力，高估了你的魅力。”

　　孟芸：“……”

　　“行了，时间还早，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话音刚落，就传来了嘟嘟的挂断音。

　　孟芸没办法，只得继续追着前面人。

　　边追边内心狂喊：

　　上次是陈浩，这次是祁晨，我怎么一穿越就得跑个不停啊！

　　天呐！

　　什么命啊！

　　.

　　此时的秀水广场，人群熙攘，好不热闹。

　　广场呈圆形设计，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型圣诞树的框架，周围用带子围了起来，里面站着几个员工正攀在梯子上，把仿真树枝及装饰物挂上去。广场周围林立着移动摊位，卖什么的都有，小商贩在扯着嗓子叫卖吆喝着，广场五个出口延伸错落着小巷、商业街、餐饮与购物中心。

　　人声鼎沸，四通八达。

　　而广场最右侧里角的小巷旮旯，气氛就有些萧条了。

　　小巷狭长窄小，直通过去就是华安市的老旧宅区。筒子楼作为地方特色一直保留至今，与周围耸立的高楼大厦，形成鲜明对比。

　　此时，旧巷子里，正站着几个人，冬风吹过，分外森冷。

　　“货呢？”

　　年轻人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对阴影里的人问。

　　对方神秘一笑，眼神示意自己脚边的包裹。

　　年轻人扬扬下巴，身后一小姑娘滴溜溜小跑过去，蹲下来打开包裹翻了翻又翻，再三确认后，走回身旁，踮起脚凑到耳边细声道：

　　“宋也哥哥，东西都齐全。”

　　墨镜后的宋也嘴角一勾，满意地点点头，“开个价吧。”

　　那人悠然道：“你能出多少？”

　　宋也伸出手来，比了两个指头：“这个数。”

　　对方摇摇头，从阴影里慢慢走了出来。

　　阳光稀疏洒在他身上，只见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一派世外高人的风骨，特别像“犀利哥”。

　　“犀利哥”黝黑的手指夹着半根烟，眯眼深吸了一口后，慢慢吐出烟圈。

　　那一身浑然天成的要饭气质当场就把两人震住了。

　　宋也：“……”

　　韩娜娜：“？？？”

　　犀利哥走到跟前，上下审视着宋也，嗤笑道：“年轻人，拜码头也要拿出点诚意来啊。”边说边走上前来，将他的手又掰开三指：“这个数才行。”

　　宋也当场不乐意了：“不是，你打劫呢？”

　　“小伙子，话莫要这么讲——”犀利哥将烟头一丢，一脸高深道：“我看你骨骼惊奇，相貌不凡，不日便能是旷世奇才，咱俩相遇即是有缘——500块，真的不能再便宜了。”

　　宋也看着自己五根手指呵呵一笑，忍住没一巴掌呼死他的冲动，转身就走。

　　“少年留步——”

　　“少年——”

　　“诶！”

　　“别走啊！”

　　“大哥！”

　　“诶诶！大哥大哥！”那人麻溜窜到宋也面前拦住去路，一脸讪笑道：

　　“大哥！有话好好说嘛，价格可以慢慢谈的哇！”

　　瞬间的功夫，得道高人变成卖货小弟，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宋也双手叉腰，眉头一皱：“我说大叔啊，您也不瞅瞅您一脸老褶子都能包馅儿了，还管我叫大哥，这不折我寿吗？”

　　“是是是，”犀利哥咧开一嘴黄牙，笑得十分谄媚：“这样吧，小伙子，您毕竟是新人，租场地2小时，加服装道具费，给您七折，350，350怎么样？”

　　“一口价！200！多一分都不行！”

　　犀利哥咬咬牙，“340 ！”

　　“200！”

　　“300！”

　　“200！”

　　“250！不能再少了！”

　　“你才250，我说2——”

　　“丐帮帮主蜀黍，250您收好，”韩娜娜越过宋也，二话不说掏出钱。犀利哥一手接过后，把包裹往前一扔：“还是小姑娘你识货，东西我就搁这儿了，咱们两小时后再见啦！”

　　说完就脚底抹油跑了，远远还传来一句：“东西如有破损要加赔的哦，亲！”

　　宋也墨镜一取，“我艹——”刚准备抬脚去追，被韩娜娜一把拉住。

　　“算了，宋也哥哥，大局为重。”

　　“回来！你个奸商！”宋也甩开她的手还想去追，被韩娜娜一把掀翻，她一手提着乞丐给的大包裹，一手拽着他的后领把人拖走。

　　宋也一路手扒脚蹬，气急败坏道：“娜娜！我都快杀到200了！凭什么借他的要饭摊位要这么多啊！放开我！我要找他理论清楚！”

　　韩娜娜目不斜视道：“宋也哥哥，别管他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说完，把人一路拖出了巷子。

　　小巷雪地上留下长长的一道人形挣扎痕迹。

　　.

　　孟芸追着祁晨来到秀水广场时，她的心脏扑通扑通都快到嗓子眼了。

　　她扶着膝盖喘了喘，顾不上别的，赶紧左右搜寻一番，还好广场不大，凭记忆里的画面一会就找到了那个角落。

　　不远处角落的石砖上一掠过去都是乞丐的身影，周围行人不多，暂时没有发现姚雨敏的踪迹。

　　——人还没来，她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人群中，祁晨还在前面走着，他边走边回头，看到孟芸依旧穷追不舍，绕过几个摊位后，就径直往广场出口的步行街方向走去。

　　孟芸登时大喜。

　　太好了！

　　他要走了！

　　可紧接着，她一抬头，笑容就凝固了，咧开的嘴角变成了抖抖嗖嗖的抽搐，不及收尾的窃喜和措手不及的惊愕在脸上揉作一团。

　　孟芸瞪大的瞳孔里，映入出口处的两个人影，正手牵手迎面走来。

　　其中一人用手别了下耳边的碎发，正跟旁边人言笑晏晏，那露出的美丽侧脸——

　　赫然是姚雨敏！

　　孟芸心底一颤。

　　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微笑走来了！

　　祁晨和姚雨敏正好一个出，一个进，眼看着就要来个面对面的世纪相遇，几秒钟的时间，就在两人距离越来越近，目光要交汇的瞬间。

　　孟芸猛地冲到祁晨面前，将人衣领一拽，祁晨倏得弯腰，被她拉到一边。

　　刹那间，旁边的姚雨敏与他错身而过，然后越行越远。

　　孟芸仰着头，视线一直追随着她，见人走远了，才闭眼长舒了一口气。

　　她刚想开口，手骤然被对方猛地一甩。

　　祁晨趔趄地退到两三米的地方，伸手颤抖地指着她，你你你哆嗦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你在干什么！”

　　站在祁晨的角度来看，孟芸突然莫名其妙的把自己脖子一勾，完了又闭上眼睛凑过来，这是干什么？这是要强吻吗？

　　现在的女孩子怎么回事？！

　　真的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祁晨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臭流氓。

　　孟芸哽了哽，随即换上一张人畜无害的面孔：“啊？没干什么呀，你那儿刚刚有虫子。”她指着他脖子的位置，笑眯眯道：“放心，刚刚帮你赶走了呢。”

　　“……”祁晨直愣愣看着她，只觉得她笑得更像个白嫖客了。

　　他脚步一转，然后在孟芸的眼皮底下，又掉头狂奔回了广场。

　　——毕竟，人多的地方，女孩才不会干出什么更过分事情来。

　　孟芸：“！！！”

　　.

　　装饰品摊位前，两个女孩正挑选着东西。

　　老板笑眯眯恭维道：“美女啊，你戴上这个，真的是太美了！”

　　姚雨敏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耳朵上的耳环，“宁露，你觉得呢？”

　　旁边的徐宁露笑了笑：“好看啊，你这么漂亮，戴什么都好看。”

　　“那……”姚雨敏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说他会觉得好看吗？”

　　徐宁露眼底笑意登时微敛，半晌，她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声线略显凉薄：“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什么样，沈贺凡都会喜欢的。”

　　姚雨敏凝视她半晌，唇瓣半张，像是要说什么，可到底还是忍住了。她把钱付了后，又挽着徐宁露到其他地方逛逛。走到一半，人突然停了脚步。

　　“怎么了？”徐宁露问。

　　“你看啊，”她指了指不远处的边角。

　　一个上了年纪的乞丐，衣着单薄，腿还断了，正趴在旧纸板上，颤悠悠地举着碗哀声乞讨，路过的人没有一个驻足停留，把他当空气一般。

　　“你不觉得他很可怜吗？”姚雨敏咬了咬下唇。

　　“切，有什么可怜的？”徐宁露瘪瘪嘴道。

　　“没有人爱，没有朋友，难道不可怜吗？”姚雨敏转头看她，缓缓道。

　　“敏敏，你今天是怎么了——”徐宁露嗤的一声，“可怜人多了去了，这乞丐啊，一看就是假的，我跟你讲，他腿都是——雨敏？你干嘛去啊！”

　　姚雨敏几步走到乞丐面前，在对方期盼的目光下从挎包里掏出一张红票子。

　　乞丐双眼一亮，宁露白眼一翻。

　　而跟着祁晨追过来的孟芸全身一震！

　　完了！要看到了！

　　姚雨敏弯腰把钱一递，乞丐咧嘴笑着边感谢边拿碗去够。就在这时，一道凄惨的声音在旁边炸起。

　　“啊！有没有好心人呐！救救我妹妹啊！”

　　姚雨敏觅声望去，只见老乞丐旁边，赫然跪着一个少年，正埋头嚎啕大哭。

　　他穿着一身破旧的校服，身旁还躺着一个人，裹在破棉被里，只有小脸露出来，约莫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

　　少年把一张牌子哐当一摆。

　　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卖身救妹。

　　姚雨敏手一抖，老乞丐嘴角一抽。

　　她犹豫地看着手上仅剩的一张红钞，不知道该怎么办。

　　“雨敏！”徐宁露拍了拍她，“你看啊，这弟弟好可怜啊，”她指了指少年旁边的一个纸板。

　　“上面写这两孩子父母早亡，现在妹妹罹患癌症，哥哥没钱，乞讨医药费救命呢！”

　　老汉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红钞票飘到旁边，姚雨敏攥着钱低头看纸板上的字，又看了看那个躺着的小女孩。

　　她小脸白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抿着，脸上表情痛苦——这么冷的天，就盖一条薄被子。

　　少年仰头满脸泪痕，一双大眼睛看着她：“姐姐，救救我妹妹吧！”

　　姚雨敏眼眶瞬间就红了：这本该是不谙世事的年纪啊！这对兄妹居然这么可怜，太可怜了！

　　她赶紧把钱弯腰递给他：“弟弟，你别怕，拿着。”

　　宋也抬眼一瞅：“姐姐，太少了，你还能多拿点吗？”

　　姚雨敏：“啊？”

　　她磕磕巴巴打开包，“那……我再找找——”

　　两人挨的近，宋也瞄准旁边没什么人，一把抓住她包链，“姐姐，我来帮你找找看吧。”

　　说着就开始抢她的包，姚雨敏俨然吓了一跳：“弟弟，你别——”

　　“姐姐，多给点吧！”宋也起身来抢。

　　“你放手——”

　　两人只纠缠几秒，宋也在她抽回包的瞬间，一把摔到地上。

　　哎哟的一声惨叫。

　　“姐姐，你为什么踹我啊。”

　　姚雨敏吓呆了，半天支支吾吾：“我……我没有啊……”

　　宋也痛苦的捂住xiong口，然后，一口呕出鲜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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