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时空局当公务员

　　晚上十点，酒过三巡。

　　肖延半趴在桌上，旁边空罐的酒瓶歪歪斜斜十多瓶。他缓了缓，又拿起一瓶撬开，被另一只手及时制止。

　　“别再喝了。”宋铭拧眉道。

　　“你别管！”他粗鲁地一甩手，“老子心里堵得慌，还不允许喝点？今天天王老子都管不了！”

　　说着又是仰头一灌。

　　宋铭知道他心有郁结，就没再阻止。

　　喝酒痛快发泄，也好。

　　他自己也心情不佳地陪着满上一杯，两人一碰，全干。

　　“你说说，这星期我摸排了这么多学生，”肖延大着舌头比划了下，“两万呐，整整两万呐，脚底都跑秃噜皮了，没发现一个可疑的线索，还他.妈的都是有不在场证明。”

　　“老子忙活了半天，可最后呢？案子以意外事件给结了，你说可不可笑？可不可笑！”

　　肖延重重拍了拍桌子。

　　“这个案子，说是杀人案吧，小区视频没拍到任何可疑人员进出，别墅里也没有任何他人迹象。他们都觉得是我多疑，是我找事儿，人家法医都鉴定出来是意外磕到头出血过多致死，我还在这为个现场留下的破扣子纠结来纠结去的。”

　　“可我.干了警察这么多年了，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他眯眼用食指虚空指了指，“我直觉这案子不可能这么简单，哪怕我没有任何证据。”

　　肖延的眼神顺着食指的方向，死死停滞在窗外黑夜蔓延的尽头，像是在深渊中奋力挣扎，渴望抓住那一瞬消失的暗影。

　　宋铭拍拍肩膀以示安慰。

　　其实这个结果他老早就猜想到了，DT那群人心思缜密，又怎会留下破绽。

　　肖延反抓住他的手，声音嘶哑道：“宋铭，你告诉我。我的猜想是不是对的，你们那天冲过去要抓的人，是不是凶手？”

　　宋铭没有正面回答。

　　面对自己多年的挚友，他唇线紧绷，像是有些话就要脱口而出却又被自己强行咽下，半晌他一字一句道：

　　“肖延，有时候人不要太钻牛角尖。”

　　对方鼻子里哼的一声嗤笑。

　　“怎么？连你也觉得我错了？！”

　　宋铭摇摇头，语气慢条斯理：“肖延，其实有时候探求的精神往往比真相更为重要，既然案子结了，我们就翻篇吧，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你去做。我们要朝前看。”

　　“朝前看……”对方喃喃重复道，随即脸上自嘲地笑了笑。

　　肖延似发泄般仰头怒吼了几句，随即又闷头喝了起来。

　　宋铭看着眼前醉得不像样的男人，不自觉得咬紧后槽牙，下颚线紧绷。

　　肖延，对不起，我并不想让你掺合进来，那些人和事，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好……

　　时间接近午夜。

　　宋铭把肖延架出饭店时，他还在倒豆子似的扯着各种胡话，一会儿搂着他我的林芷我的心肝啊叫着，一会儿又嗯？怎么是你个臭小子。

　　他把人一推，大声质问宋铭这么多年还是老光棍是不是因为暗恋林芷，等她浪.女回头；一会儿又说他是不是同性恋暗恋自己，然后又自我否认地指了指对面的一家酒店。

　　“哦不对，你当初也跟女的在这开过房呢。”

　　宋铭皱眉，觉得他是真醉得没边了，都瞎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招来出租车，把人按头塞了进去。

　　翌日早上。

　　肖延是被电话吵醒的，听到里面内容后，他立马睁眼一骨碌爬了起来，随手抄起边上一条皱不拉几的短裤衩，趿拉个拖鞋就哼哧哼哧赶到了局里。

　　“报案人姚雨敏称自己的丈夫于前天晚上六时左右失联，寻找未果，手机关机。联系了所有的亲戚朋友找，都没有发现到踪迹。失踪者名叫祁晨，35岁，是华安市怀远科技公司的软件工程师，报案人称最后一次见到的地点是华安市第三人民医院。”

　　一旁的小民警抱着资料亦步亦趋跟着，边走边汇报案情。

　　肖延眉头一拧，“失踪案不去找辖区派出所，找我们刑侦？”

　　小民警赶紧道：“是这样，报案人昨天就去了辖区派出所，但由于成年人失踪没超过48小时，不予立案，她又自己回去发动亲友找了，结果还是没找到。今天一早来我们这，这案子市局比较重视，因为失踪者身份特殊，是一个胃癌晚期患者，本来这两天还有一个手术要做，但是他却莫名失踪，所以特殊……”

　　癌症患者，莫名失踪，有轻生意向？肖延顿了顿，后面小民警差点撞他身上。

　　两人在会议室门口站定，看着里面坐着的几个人，一年轻民警正低头在做着笔录，见着来人，立马起身恭敬道：“肖支早。”

　　肖延点了点头，转而把视线扫向民警旁边的两个人。

　　那是一男一女。

　　女的即使半低着头也难掩美丽，一张白皙的巴掌小脸正轻声啜泣，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男的坐在她旁边，模样长得蛮好，看穿戴应该是个有钱人，正忙不迭地低声安慰。

　　肖延抬抬下巴，“他是谁？”

　　“哦，是报案人，叫姚雨敏。”

　　肖延转头递了个老子又不瞎的眼神。

　　小民警登时心领神会，凑过来低声道：“那个是报案人的朋友，叫沈贺凡，跟她一起来的。”

　　“朋友？”肖延点燃一根烟，迷雾中眼睛微眯着来回打量这对男女，半晌，低笑出声来，“我看不只是朋友这么简单吧？”

　　——那个男人的眼神、情绪，可不是一般朋友有的。

　　姚雨敏全身还在止不住地颤抖，这几天她都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前天本来一切正常，她如往常一样下班来给祁晨送饭，推开门，却发现病房里空无一人。

　　找了一圈未果后，她急忙跑回家，发现家里的行李箱和他的一些衣物都不见了。手机关机，没有留下任何话语，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雨敏，别担心，”沈贺凡柔声安慰，“祁晨不会有事的，他——你怎么了？”

　　他见姚雨敏突然嘴唇紧抿，按住胸口，一脸惨白的样子，大颗大颗的虚汗从鬓边滴下。

　　“没……没事。”她像是在强忍着。

　　沈贺凡赶紧把水杯递到面前，“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说完就越过门口肖延他们，径直跑了出去。

　　肖延看男人焦急的模样，转头把锐利的眼神落到姚雨敏身上。

　　只见她捂住嘴唇，过了一会，霍然俯身对着脚边的垃圾桶干呕起来。

　　肖延拿烟的手一顿，瞳孔骤然缩紧。

　　这问题，

　　好像有点大啊。

　　他的脑子里瞬间冒起一个想法。

　　远了说是潘金莲与西门庆谋害武大郎的典故，近了说是女子合伙情夫谋害病重丈夫伪装成失踪的案件。

　　怀疑、猜想，全都涌上心头。

　　沈贺凡一口气跑到了离市局最近的超市。

　　到零食货架上，快速抓起几包酸梅和陈皮糖，转身就走。

　　人一不小心就跟旁边走来的女孩碰了下。

　　他忙说道歉，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事。”孟芸看着男人消失的背影，自己蹲下身子，把几包散落的糖果丢进了推车。

　　今天难得休息，行动队的几个人都各忙各的事情去了。

　　言灿开着他的布加迪威龙上雪域餐厅打工；韩娜娜不情不愿被父母宝贝疙瘩般搂回了家；宋也生龙活虎背包一甩，滑板一踩，就磨拳霍霍直奔龙城网吧了。

　　暑假的萌猫咖啡馆学生少，不需要她周末继续做暑期工。

　　才七月初，ST就把这个月工资打来了，孟芸看着手机里的银行卡短信的数字直愣神，这个薪酬确实蛮高。

　　哦，而且自己手上的手机还是昨天训练完，林芷给发的。她说这是局里的“安全通”，人手一个，大家都有固定短号。双卡，卡二进入安全界面，可手机查询内网信息，方便快捷。

　　孟芸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累并快乐着，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也无需面对一些交际场合。

　　这样，刚好。

　　难得清闲一天，她简单打扫完寝室后，便来到附近的超市大采购。在零食区找寻了半天大家可能会喜欢吃的，又转战水果区。

　　孟芸先像往常一样挑最便宜的捡，这些留给自己吃。然后又挪步到最贵的品种前，称了几样。

　　她看着刚装入袋的圆溜溜的红富士，像一盏盏红灯笼似的，心里又喜又犹豫：他会喜欢吗？他说不喜欢甜的，会不会也包括水果呢？”

　　不管了，先买再说吧，人在打工也不好直接打电话问啊。

　　可刚想着，自己手机就响了。

　　她拿起一看，居然是红富士主人的短号。

　　孟芸清了清嗓子，喂了声。

　　“孟芸，”清润的嗓音从电话那端传来，“11点ST会议室开会。”

　　“好，”她有点发懵，“什么事情啊？”

　　奇怪，今天不是休息吗？

　　“电话里不好说，到了你就明白了。”

　　“好……”沉默半晌，才反应过来多问了一句，“哦，对了，队长你喜欢吃——”

　　苹果吗三个字跟嘟嘟嘟的挂断音同时响起，她神情恹恹地收回手机。

　　他好像很忙的样子呢，孟芸想。

　　现在九点三十分，嗯，还早，再逛逛吧。

　　随即推着小车，往生活用品区走去。

　　龙城网吧，全场满座，大部分都是些放暑假的学生们。

　　靠里角的座位上，宋也一脸生无可恋地挂断电话，失神间，手中鼠标一慢，自己半截身子露出汽车的掩体，马上被对方三枪爆头。

　　游戏界面瞬间变成黑白。

　　“我艹.你妈，”宋也拽住旁边人的肩膀，激动道：“涂方，干.他！干.死他！”

　　涂方一脸平静，目光紧盯着屏幕，一顿熟稔操作如行云流水般，他都没开镜，直接拿SCAR对着那人一阵扫射，对方挨了几枪，往右边撤找掩体。

　　瞬间换狙击枪，开镜一枪打爆头，对方登时倒下，他没有犹豫直接上子弹再打。

　　瞬间KO。

　　“漂亮！”

　　宋也大手一拍，对方猛地向前一倾，拧眉剧烈咳嗽了几声。

　　“哎哟！不好意思，太激动了太激动了。”宋也抚抚他的背，心里腹诽道就这体质改叫林妹妹得了。

　　一局过后，涂.林妹妹.方同志靠在椅子上，捂了捂僵硬的后脖，接过宋也讪笑进贡过来的饮料，慢慢喝了起来。

　　他扭头看了看正抬手偷瞄手表的宋也，不经意道：

　　“刚谁的电话？”

　　“啊？”他大眼睛眨了眨，“嗨，没事，就是，那个，家里叫我等下回去——”

　　说到后面，语气越来越虚。

　　涂方脸色登时就垮了下来，咬着吸管含糊道：

　　“每次都这样。”

　　“嘿嘿，这不事发突然嘛，”宋也干笑两声，心底姑算了下时间，“要不咱们再来一局？”

　　“算了，你这么心不在焉的也没意思。”

　　说着拿起背包往后一甩，径直就往门口走。

　　“诶！别啊！”宋也从后面急匆匆抱起滑板追过来，“生什么气啊？说走就走。”

　　涂方余光感受着后面人的手触到自己肩膀的一刹那，借力故意往斜前方一个踉跄。

　　“我艹！”

　　旁桌正喝可乐的人登时洒了一身。

　　他眯眼腾得一下站起来，大手一抹，脸色青红青红的。

　　大哥光头光膀，串一条金链子，全身肌肉虬结，标准的古惑仔行头。

　　“你.他妈走路不长眼啊！”

　　说着就一把提起了涂方的领子，扯着嗓子怒吼。

　　“孙子诶，也不打听打听你惹的爷爷是谁！”

　　涂方缩着脖子吓坏了，哆哆嗦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金链大哥二话不说，挥起拳头就要教他做人，被宋也堪堪一接。

　　“放开他。”宋也沉声道，大眼睛直直盯着这个莽汉。

　　“哟呵，这又来一个，”大哥笑了，松开拳头改捏了捏涂方的脸，“小弟.弟，这你什么人啊？女朋友啊？”

　　说完，周围引来一阵哄笑声。

　　宋也嘴唇紧抿，丢下滑板上前就是一脚。

　　大哥被踹到肚子上的肥肉，打着颤连带着涂方一起倒在了地上。

　　宋也拉起涂方就往门口走。

　　四周突然围上了几个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身后平地炸起大哥的一声怒喝：

　　“今天谁都别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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