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时空局当公务员

　　ST医务中心。

　　宋铭气喘吁吁赶来时，病房里已经围了一群人，大家一个个表情肃穆，气氛压抑。

　　几个护士慢慢撤下了急救仪器往外走去。

　　主治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面目深沉道：

　　“对不起，我们真的尽力了……”

　　宋铭登时全身一震，趔趄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子。

　　病榻上，穿校服的男孩脸色苍白，他眼眸微阖，对一旁哭得喘不过气的人轻声安慰：“别哭了……娜娜……”

　　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气若游丝道：“这只是一个意外，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娜娜捂着自己的脸，哭得更伤心了，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轻轻一拍，就要把人送上西天了。

　　“孟芸姐，”他转头又道：“真遗憾啊……没想到我们今天第一次认识竟成了永别，我还想跟着你一起出任务，可惜……”

　　“宋也，别这么说，真的别……”孟芸哽咽得说不下去，匆匆别过头去掩下情绪。

　　“阿灿，”宋也将手颤巍巍抚上坐在旁边的人，交代道：“我……我不在后，希望你能好好照顾我的家人，我爸妈身体都不太好。”

　　“咳……咳，”他急促握拳咳了两声，从校服裤的口袋里摸出一个玻璃球，球面上隐隐有几处裂痕。

　　他凝视着玻璃球，喃喃道：“行动队的人，一直都遵循着昆仑镜与自己同在。我从我妈妈那里继承这面镜子碎片后，便把它镶嵌到爸爸在我五岁时送的玻璃球里面，我觉得它代表了父母对我的祝福与期待，我一直视之如命，不敢离手。”

　　他仰头看着虚空，无限留念这人世间。

　　“我想，玻璃球破碎的那一刻，就是我生命终止的时刻，”他惨笑地摇摇头：“真没想到啊，现在它被撞出了裂痕，这也代表着我命不久——”

　　“宋也，”言灿截下话茬，反握他的手，认真道：

　　“你死了，我为什么要照顾你的父母，你不是还有个哥哥吗？轮也轮不到我啊。”

　　“啊？”宋也抖了抖嘴，话还没说出口，只觉得手心一空。

　　言灿拿起他的玻璃球站起身，放手上随意颠了颠，接下来二话不说就砸到墙上。

　　“砰！”瞬间来了个粉末性稀巴烂。

　　“啊！！！”

　　宋也发出土拨鼠的尖叫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连滚带爬到墙角。

　　“你干什么！干什么！”他捧着玻璃渣里的昆仑镜，声嘶力竭道。

　　言灿拍拍手，一脸从容：“让你起来而已，一点擦伤在这演半天，我可没时间陪你耗着。”

　　“早就说过玻璃球嵌不安全，正好叫漆玉给你改造下，镶个铁链子锁脖子上最好。”

　　“啊！你冷酷你无情啊！”

　　宋也瘫坐在地上哭得捶胸顿足：

　　“队长啊，我替你卖过命，为你流过血啊，你当年叫我小也也，如今翻脸不认人啊！”

　　后面的宋铭还僵着身体，额角突突直跳。

　　旁边的医生凑过来附和：“宋教，我们真的尽力了，你弟弟没什么毛病，非要说自己不行了躺着不起，这不都折腾半宿了，该检查的都检查了，仪器也没扫出个什么毛病来，实在是没办法啊……”

　　宋铭抚了抚额头，彻底无语了。

　　“宋也哥哥！”娜娜握着小拳跑过来，“哼！原来你真的没事，害我伤心了那么久！”

　　“哎哟！姑奶奶！祖宗！”宋也双手护着缩到墙角，“求您别再靠近我了，咱一米安全距离！安全距离！”

　　“宋也哥哥让我看看你嘛，你真的没事吗？”

　　“哎哟小祖宗别过来！哎呀！别扯我衣服！哎呀！破啦！”

　　“呜呜，宋也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嘶……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够了！”

　　宋铭一声呵斥，在场的人俱是一惊。

　　“明天开始暑期训练，言灿带队，宋也、孟芸、韩娜娜，一同参加！明早六点准时在训练场集合！”

　　他说完，头也不回得走了。

　　“啊？宋教！宋教！”

　　宋也拎着被娜娜不小心撕下的半截袖子。

　　“哥我是伤员啊！我不想参加啊！哥！！”

　　“哥！不训练行不行啊！哥！”

　　惨叫声在医务中心此起彼伏，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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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孟芸才明白，为什么宋也那么想躲开训练，早上晨练两个小时，待跑完一个1500米，又连续做完蛙跳、深蹲、30个引体向上后，她彻底瘫坐在了操场地上。

　　早上没吃早饭就来做这些，她觉得自己头晕眼花，全身上下都在不停地冒着冷汗。

　　人正恍惚着，蓦地眼前多出一双黑色作战鞋。

　　“你怎么了？”言灿皱着眉半蹲下，看了看她的情况，连忙从作训裤的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塞到她嘴里。

　　一丝甜味从舌尖蔓延开来，半晌，孟芸缓了缓，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

　　“你有低血糖，”言灿严肃道：“以后参加这些训练一定要随身带着甜食。低血糖不是小事，持续四五个小时会有生命危险的，听到没？”

　　孟芸点点头，见同样都是训练的，他面色平和，大气都没喘一下，再看看不远处宋教官带着宋也和韩娜娜还在练，顿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娇贵了。

　　“你干什么？”言灿拉住想要起身的她。

　　“我……我好了，可以再坚持下。”

　　“你坐好。”他将人强行按回去，站起来，“今天上午还有枪械训练，给自己留点余地，你才刚刚开始，慢慢来。”

　　“我……”

　　“听话。”

　　“我没关系……”

　　“这是队长的命令。”对方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好……好的队长。”孟芸端坐好，见他几步跑回去训练，阳光洒在他身上，浸透的黑色短袖作训服贴着背，勾勒出肩宽腰窄的好身材，矫健的线条若隐若现。

　　孟芸不自觉地别开目光，耳朵蓦地攀上缕缕红丝。

　　她感知着自己快速的心跳声，只道是连自己这样一本正经的人，都对好看的皮囊免不了俗。

　　言灿长得好，对人也好，大家都喜欢，这很正常。

　　欣赏而已，

　　嗯，纯粹是欣赏。

　　到了上午，大家一起来到ST主楼的负一层，随着电梯门的缓缓打开，孟芸对眼前的景象彻底傻眼了。

　　这是ST地下训练馆，把华安市中心整个街道缩小成模拟实战综合训练场。街道、宾馆、银行、餐馆、综合体，一切应有尽有。

　　宋铭左拐把他们带到另一扇大门，推开玻璃门，里面空间开阔，有一排排隔间，桌子上放着耳机和护目镜，而十几米远的地方，有成排的圆心靶和人像靶。

　　宋铭身后，两个黑衣人抬着两个大箱子进来。

　　箱子打开，一箱为手枪，另一箱为子弹和弹匣。

　　又有一个黑衣人跟进来，提着两摞防弹背心。

　　孟芸第一次见到真枪实弹，手有些紧张地攥了攥训练服的衣角。

　　上午孟芸和韩娜娜听宋铭讲解完理论后便开始试着空枪练习。

　　两人各持一把□□，这枪小巧轻便，便于隐蔽携带，是现在行动队的专用枪。

　　一整套流程下来，握枪姿势，低姿戒备，开保险，拉套筒，出枪。

　　两人都做得磕磕绊绊的，孟芸是力气小，套筒总是不能快速拉到位，握枪的准心、缺口、目标总不在一条线上；韩娜娜则正好相反，她动作极其轻缓，就怕一个不小心把枪给拉废了、扳折了，结果姿势扭扭捏捏不成样子。

　　宋铭只得慢慢让他俩适应，教了一遍又一遍。

　　而另一边射击室，“砰砰砰”七秒快速射击，言灿十发子弹打完后，靶上的弹孔都准确落在十环以内。

　　他换上新靶，拔枪刚准备继续。

　　“队长！别开枪！是我！”身后玻璃门被打开，宋也装成猥琐叛军的样子，笑嘻嘻进来。

　　言灿：“……”

　　“嘿嘿，刚上了个厕所，”宋也快速穿好防弹背心，护目镜一带，将弹匣一拍，“别自己干啊，带上兄弟我，咱们横扫千军！”

　　说完快速举枪一拉套筒就瞄准，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像极了电视里的特警队员。

　　扣下扳机，

　　嗯？没听见枪响，枪体卡壳了。

　　额……像是套筒没拉到位。

　　宋也转身把枪对着宋铭，“宋教，我枪卡壳了。”

　　话音刚落，在场的人俱是倒吸一口凉气。

　　宋铭掩下情绪，几步走过来，轻手轻脚地将他手中的枪对着靶子的位置放好。接着对着屁.股就是狠狠一脚。

　　宋也直接被踹得往前栽了个狗吃屎，他气不打一处来，“干嘛啊！怎么了这是？”

　　“枪支安全使用七原则，第五条是什么？！”宋铭眼睛如鹰隼般盯着他。

　　“那……那个……”宋也抓耳挠腮。

　　“孟芸你说！”

　　孟芸突然被点名，吓得全身一抖，握着空枪道：“枪支安全使用七原则第五条——除非确定目标，否则禁止将枪口指向不欲射击的人和物体。”

　　“你听听，人家才来一天都比你清楚，三年了，你有什么进步？还整天吊儿郎当，不学无术！”

　　宋也满脸通红，枪支这块行动队里一直都是言灿与蒋英在管，他插科打诨，也没什么问题。

　　现在宋铭当着大家面让他很下不来台，17岁尚处于叛逆期的少年不服地仰头。

　　“我就算一事无成，我也天生就是行动队的！”

　　话一溜出口，他就发现自己说错了。

　　整个场馆回荡着他的声音。

　　“天生就是行动队的。”

　　“天生就是。”

　　言灿眉头一拧，目光看向宋铭。地下室白织灯管光斜打在他身上，脸色晦暗不明，只有卧枪的手指节泛白，像是在克制着自己的愤怒。

　　孟芸看着陡然压抑的气氛，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也手忙脚乱爬起来，哆哆嗦嗦伸出手，“哥，我不是有心……”

　　对方轻轻一挡，再抬头，又是一脸沉稳清俊的模样。

　　“继续训练吧。”

　　一个白天的训练，大家情绪都不太高，宋也时不时偷偷瞄一下宋铭，后者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晚上，大家身心疲惫地回了寝室。言灿提着一袋子东西来敲孟芸的门，可半天都没人开，他想了想，转身向寝室楼后面的训练场走去。

　　果真，一个瘦长的身影正绕着操场在慢慢跑着。

　　见到来人，她缓下了步伐，“言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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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夏夜茫，星空漫天。

　　两人坐在操场边的草坪上。

　　“你不用这么刻苦，也要适当休息一下。”

　　“我……我年纪在行动队最大，体力最差，”22岁“高龄”孟芸抿了抿唇角，“我不想拖大家后腿。”

　　言灿对她这番言论轻笑出声，顺口道：

　　“好吧，那就请姐姐笑纳咯。”说着就把袋子递给她。

　　孟芸疑惑打开，见里面装满五彩缤纷的糖果。她脸红扑扑的说谢谢，稍许片刻，迟疑问道：“你喜欢吃甜的？”

　　言灿挑眉一笑，“不喜欢，太腻。”

　　“那为什么……”

　　为什么今天跑操口袋里会放糖？为什么又给自己这么一大袋子？

　　孟芸没好意思问出口。

　　言灿倒是一脸轻松：“我之前看过你的资料，知道你低血糖还贫血，所以提前准备了一些。”

　　女孩心底微微一颤，似有暖阳照进阴暗的拐角，冰雪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慢慢融化。

　　她真诚道了声谢谢。

　　“你这周末有时间吗？我……我想请你……”

　　言灿看她磕磕巴巴的样子，“我周末要去雪域餐厅上班的，你忘了？”

　　“哦……对……那……”

　　“孟芸，不需要有负担，坦然接受就好，”言灿轻声道：“要学会大大方方地接受别人对你的好，并不需要一直惦记或者想着还情。”

　　孟芸怔了怔，她没想到对方会把自己看得这么透，人轻轻地点点头。

　　夜色下，言灿手闲搭在单腿撑起的膝盖上看着她，清风徐徐，好看的眼中盛满星光点点，孟芸不自在地偏过头，有些回避地转了个话题。

　　“今天为什么宋也说完话后气氛会那么怪？哦，对了，宋教官是他的哥哥，那说明宋教官也是行动队退役的啦？他有小孩了？我看他还挺年轻的。”

　　孟芸一股脑说完，见对方没立马回应。

　　转头对上言灿黝黑的眼眸，才倏地觉得自己问的太多，有些八卦了。

　　“我……我也是好奇罢了。”

　　“没事，”言灿笑了笑，“宋铭今年33岁，还没结婚。”

　　“哦，这样啊，”孟芸想了想，“那他为什么……”

　　言灿笑容微敛。

　　半晌，沉声道：

　　“他没能进行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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