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华山雪(21)
想到这里,她为自己心境的变化而感到有些不知所措,毕竟,林暮隐还没想好如何平衡这两者的关系。
“为何不试?”西门吹雪的声音很冷,但态度却很耐心,“机不可失。”
林暮隐不做声,她满脸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
西门吹雪不容分说地拉住了她的手,朝着林暮隐屋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林暮隐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只能有些不情愿地低着头跟在后面。
出乎林暮隐的预料,关于碎片这件事,西门吹雪似乎比自己想的还要更加积极。
——所以他希望我回去吗?
两人回到屋内,西门吹雪才松开了手,他蹲下身,熟练地生起了炭火,这个人似乎能神奇地掌握屋内的温度,不会太闷热,却也足够暖和。
看到他蹲下身生火的姿势,林暮隐总觉得鼻子一酸,想到以后可能看不到这一幕,她难受得几乎要掉下泪来。
接着,林暮隐掏出怀里的朱砂石,缓缓凝聚内力后,便熟练地在地上画下了一道法阵。
生效的时间并不算漫长,虽然在这之前,林暮隐也画过很多次法阵,安静地等待过许久。
但这一刻,竟是她觉得最久的一次等待。
法阵中间,仍旧空空如也。
而林暮隐见到这个结果,却莫名地松了口气。
“看来事情还没完。”西门吹雪见此情景,谨慎地下了结论,“你先在屋里待着,我去找陆小凤。”
他留下这句话,便跑去了陆小凤的房间。
林暮隐叫住他的手刚要伸出来,却又讯速地缩了回去。
“也许,我不应该强求他太多对吗?”她暗暗地想着,又用手指揉了揉酸楚的鼻尖。
谁知,陆小凤早就不在房间里了。
大约是下了雪的缘故,城里嘈杂的声音也被雪盖住了,房顶和树上都挂上了轻盈的白色,别有一番韵味。
雪夜里,陆小凤便格外觉得自己应该去喝点热乎乎的酒暖暖身子。
虽然他在京中常见雪,但这样落在地上便融化的细雪,却极其少见。
不料,他却在酒楼里碰到了老实和尚。
他穿着一身破烂的袈裟,正窝在角落里一个人啃着馒头,桌上寒酸地摆了几小碟素菜。
不过惹眼的是,其中混进去了一碟荤菜。
陆小凤没想到他居然敢穿着袈裟,坐在酒楼里吃肉,他开始对这个“老实”有了新的认知。
不过万幸,周围很热闹,几乎没人注意到这个穿着邋遢的和尚。
于是,陆小凤不动声色地往角落挪了过去,不一会就飘到了老实和尚的旁边,把对方吓了一跳。
“信佛的人,怎么能吃肉呢?”
说着,陆小凤把那盘荤菜了无痕迹地搬到了自己的面前,开始毫无顾忌地大快朵颐。
“阿弥陀佛,佛祖在我心中,与我吃了什么无关。”
老实和尚说着,便继续小口地啃起了手里的馒头,还夹了几口菜不慌不忙地塞在嘴里。
陆小凤吃着吃着,才闻到对方的身上,居然有女人的脂粉香气。
“你怎么又去找女人了?”陆小凤压低声音问道,“你不是不行吗?怎么还去…”
老实和尚的脸登时涨得通红,仿佛对陆小凤提起这件事相当不满。
“阿弥陀佛,我只是去睡个觉,佛祖也不会管我去哪睡觉的,”他说着,却理直气壮了起来,“这么冷的天,总不能睡外面吧?”
陆小凤笑了,调侃道:“明明不行还要去青楼,我看这世上就只有你一人会这样。”
大概是这话听着有些果断,老实和尚叹了口气,义正言辞的反驳起陆小凤来:“阿弥陀佛,谁说只有我一个,人称十三刀的连十三,也常去的。”
听见这话,陆小凤眼睛猛地瞪大了,嘴里的一口酒没包住,差点喷在桌子上。
一边的老实和尚还在自言自语,“阿弥陀佛,但愿我不要下拔舌地狱,阿弥陀佛….”
陆小凤被这“阿弥陀佛”扰得不胜其烦,赶紧放下碗筷和酒壶,凑近了老实和尚,想问个明白。
“连十三有女儿,怎么会不行?那他的女儿是从哪来的?”
老实和尚愣住了,他盯着陆小凤的眼睛看了良久,像是在看一只奇珍异兽。
接着,他动了动嘴巴,回答道:“连十三到现在都是个老光棍。哪里来的女儿?”
虽然酒楼里格外吵闹,但陆小凤却觉得,自己一瞬间仿佛被扔进了冰窟,又眼见着入口被封死,连头皮上都生满了鸡皮疙瘩。
“也许,他有个好看的老婆?”陆小凤试探性地问道,但心中全无把握。
老实和尚听完这话,嘴巴便长得更大了,他感叹道:“阿弥陀佛,你一定是太久没见到十三刀了。”
陆小凤手里的酒杯,在这时“叮当”一声掉到了盘子里,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根本不想娶老婆,不然为什么要去青楼。”老实和尚叹了口气,“不过据说,他也只是睡地板罢了。”
话音还没落,陆小凤早已窜出了百米开外,连影子都瞧不见了。
而外面的雪,还安安静静地下着,似乎没有停的意思。
第二日,雪终于停了,但地上只浅浅地盖了一层,全然不影响车马上路。
连璧正立在门口的院子里,一夜小雪过后,有些花草明显已蔫了,她蹲下身来,哼着歌将那些残花枯叶全部收干净。
听见敲门声,她漫不经心地走过去,拉开了门闩。
门外站着的,是陆小凤四个人。
连璧笑盈盈地打招呼道:“各位是找我爹吗,他还在睡觉呢,待我叫他起来,再来见你们。”
“不必了,”林暮隐摇了摇头,阻止了连璧。“我们去看一下。”
说完,他们就抬腿准备往屋里迈。
“等等,”连璧伸出手来,挡住了几个人的去路,“其他人倒是无所谓,林姑娘身为女子,还是避着点比较好吧。”
“不用。”西门吹雪连眼皮都不抬,冷冷地拒绝了连璧的借口。
这个人说的话,确实没有几个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不”。
连璧只得放下了手,让他们进去。
几个人匆匆穿过长廊,从正厅转了出去,便来到了连十三的卧房。
这卧房很大,布置得也相当整洁,若说有一点不好,就是光线太弱了。
连十三躺在床上,睡得极熟,即使从门口闯进来四个大活人,他也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陆小凤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伸出两指探了探连十三的鼻息。
感受不到从鼻孔喷出的热气,他心下一沉,就知道大事不妙。
“果然,他已经死了。”
说完这话,陆小凤的额头上冒出了不少冷汗,门外的风一扑,冷得他牙齿打颤。
西门吹雪不想浪费时间,他毫不留情地掀开了尸体身上的被子。
果不其然,床榻上的尸体看起来已有些苍白僵硬,少说也死了两三个时辰。
和他们预想的一样,雁行帮的帮主,这个假冒的连十三,在王爷死后,便也被灭了口。
这样近距离地见到尸体,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西门吹雪担心地看着林暮隐,像是怕她不舒服。
感受到了男人的视线,她赶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大碍。
继而,林暮隐果断地走到窗户边,将厚厚的窗帘“唰”地一下拉开,雪光透进屋内,反而比有阳光的日子还要明亮。
这一来,任谁也不能无视掉床上那具尸体的真面目。
床上的老者,年龄接近古稀,脸上的褶子如同山峦的线条一样此起彼伏,不过身材还算健壮,想来生前也是武林高手。
但这个死人,和连十三没有一丁点关系。
他的腰间,拴着一枚精巧的玉雁。
“每次我们来,宅子里的窗帘都紧紧拉着,就是为了避免被我们看出来是易容术吧?”陆小凤自嘲地笑出了声。
原来从一开始,这些就是设计好的。
什么“好友死于非命”“拜托陆小凤来帮忙查案”,全都是诱敌深入的借口罢了。
而不论是柳一叙、石宽还是七王爷,都有着暗算他们四人的极大可能。
只不过阴差阳错,被陆小凤四人躲过了。
这时,连璧从屋外轻飘飘地走了进来,她银铃一般的笑声,将四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仿佛已经感知到了危险,西门吹雪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林暮隐的前面。
“从一开始连十三给我寄信,就是圈套对吗?”陆小凤盯着女人,问道,“你们知道我和连十三已十年未见,自然对他的近况全无了解。”
“所以编造出女儿、眼疾等等谎言,好让我掉以轻心。”
门口的女人十分干脆地承认了这一点,她的头发已全部挽起,散发着成熟女子的风情魅力。
当然了,“连璧”根本不是未出阁的少女,也不是连十三的女儿。
难怪陆小凤第一次见她,便觉得不对劲。
“因为那个斗篷,暮隐应该认出我了吧?”连璧毫不客气地询问林暮隐,“当日在酒楼前面,你就看到我了,但却没想起我来。”
白色绣花的斗篷,略微矮小的身材,林暮隐叹了口气,开始懊悔自己慢半拍的反应速度。
“若不是那日你来房间看我整理首饰,我怕是早就逃过一劫了。”
连璧优雅地理了理自己乌黑的发髻,笑道:“不过没关系,反正雁行帮的财宝、房产地契和武功秘籍,我早就叫人搬空了。”
她从腰间拿出了一串钥匙,在他们的眼前得意地晃了晃。
“至于雁行帮能不能东山再起,这和我就没关系了。”连璧说着,神经质地狂笑了起来。
陆小凤见过不少心狠手辣的女人,但眼前女人疯狂的神情还是深深刺痛了他。
她迷恋的究竟是权力,还是爱,又或者是名震江湖的地位。
“若我没猜错,你是帮主的情人,没错吧?”
这样年龄的女人和老男人待在一起,除了这层,陆小凤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来。
“是的,我的真名叫萧清清。”
提起了那个男人,萧清清的五官便狰狞地挤在了一起,仿佛给他留全尸,其实是自己法外开恩。
“这个局,就是因为他自以为呼风唤雨,既瞧不起陆小凤,也瞧不起西门吹雪,才故意设下的。”
“当然,他对我也是动辄打骂侮辱,” 萧清清冷笑起来,“既然他瞧不起女人,最后死在女人手里,也是他的报应。”
的确,在陆小凤看来,江湖中最不能招惹的,就是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哦对,你们是不是还要问谢竟的事情?”这时,萧清清已经走进了屋,坐在了凳子上。
“那是我干的。他们看到女人,就会自觉地放下警惕,实在是很奇怪。”
萧清清迅速地坦白,摆出了一副无辜的神情。
她正说着,院内突然传来一声如巨石滚落的巨响,“哐哐哐”三声之后,高高的院墙和花盆全被人砸了个稀巴烂。
接着,就传来了一声怒吼:“杀我们掌门的凶手,原来就是你这个女人!”
来的人,是金刀门的周平。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