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GAY

　　许深是被闹钟吵醒的。是完事后他自己定的闹钟，毕竟怎么说自己明面上还是在外地出差，必须得有个上班的样子。虽然他的上司徐袅袅并不在意这次出差，但是他现在还是公司的萌新小助理，还是应该做好勤劳的样子。

　　他挣扎的关掉七点的闹钟，推推旁边睡得和死猪一样的彭衍：“起床了，我们还得赶回市里，今天又是一匹新的成衣。”

　　显然，彭衍的生物钟并不是这个点，但是昨晚都答应好了，也不能返回。他嘴里嘟囔：“其实每个公司都没有特别认真啦……你不去也没啥大事的……”

　　许深正提着裤子，听到回头瞪了他一眼：“你是大设计师，我却还只是一个小助理，你不去工作还能在，我可就要滚蛋了。”

　　彭衍无奈，可奈何他就是司机本人，被硬拉着起床洗漱，空着肚子把许深拉回了市里。

　　路上，许深收到徐袅袅的语音消息：“啊深哈，姐姐这边有点事，今天就麻烦你做下资料收集哈，做好以后拍照给我检查，今天完事后明天你就别去了，姐姐给你放一天假，辛苦啦。”

　　所以啊，永远不要相信上司的话，要信也只能信半截。许深依稀还记得徐袅袅多看重这次出差，几乎把出差和许深的工作划上了等号，可现在呢，原来她觉得的重要是出差背后的姐妹聚会，而许深刚刚好够乖，可以当个很好的挡箭牌。

　　许深没话讲了，彭衍很理解这种感觉，他也是从基层一点一点做上来的，他安慰道：“其实徐袅袅也没说错，这对你来说确实很重要，至少，你平时见不着这么多高定成衣不是？咱做服装这行，其实就是一个很严重的阶级分化，做为设计师助理，你就是最低端的人物，而且替代性强。但是，你熬过去了，你也能像徐袅袅一样，不过，有个前提，你拥有比徐袅袅还要出色的能力。”

　　许深觉得自己应该习惯这种感觉，他笃定的立下flag：“我一定会超越她的，我还会超越你。”

　　彭衍听了，微微一笑：“好啊，我期待那天到来。咱在这先吃个早饭吧。”车子停在了一家早餐店前。

　　可能他们真的是soulmate吧，连饿肚子都是同一时间。

　　彭衍点了两份豆腐脑，两份糯米饭，两屉小笼包。彭衍行云流水的点菜，然后在豆腐脑上桌后，熟悉无比的加了酱油，葱花，小米辣……许深的表情古怪，然后赶紧拦住彭衍想要帮忙调味的手。

　　“你相信我！我调的料绝对好吃！你昨天也吃到过的！”彭衍不肯放弃，手腕还在发力呢。

　　许深赶紧舀了两大勺白糖放到自己那碗：“豆腐脑怎么能吃咸的！你这简直是异教徒！太可怕了！”

　　彭衍说：“甜的才没意思吧！甜的多腻啊！”

　　许深反驳：“你是没吃过好吃的！你要是尝过加红糖水的豆腐脑，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哎，说着他都想温城了。

　　彭衍从没吃过加红糖水的豆腐脑，“还有这种吃法？”

　　许深说：“当然！我家都是这么吃的！”

　　可惜这儿条件有限，不然许深真想现场演示一番。这家店是彭衍常吃的，和老板娘都是熟识。老板娘笑道：“你们哥俩关系真不错，这小兄弟以前怎么从没见过？”

　　彭衍介绍道：“一起工作的同事，你家的早餐好吃，当然要带来给他见见世面。”

　　许深尝过糯米饭，赞同的点头：“糯米饭很好吃！这是来自温城人的肯定！”这糯米颗粒饱满，吸饱了浓郁的肉汁，配上油条和葱花，好吃绝了。许深吃到了家乡的味道。

　　老板娘说：“你也是温城的啊？”她换了方言：“我是温城嫁过来的。”

　　许深也用方言回她：“怪不得能吃到温城的味道，原来是老乡。”

　　因为是见着了老乡，老板娘客气的还送了俩茶叶蛋，看的彭衍一愣一愣的：“想不出来啊，你还挺能聊天的。你们刚说的，是温城话？”他是压根一句没听懂，不愧是魔鬼的语言。

　　许深点点头：“想不到还能在这见着老乡，挺巧的哈哈。”

　　两人吃饱喝足，又回到了那间工作室。这一天的人并没有昨日的多，想必都是有了各自的安排，但是衣服又多了很多新款，让许深饱了眼福。

　　有了昨晚的关系，彭衍和许深能更亲密的相处，倒没有什么别的尴尬。彭衍整天就黏在许深旁边，看许深画画，静静的看他画完，然后手把手教他怎么改稿子，怎么钻研更深的细节，对于服装，彭衍无疑比许深更加专业，许深乐得受到他的指点。

　　两人关系的亲密，工作室里的其他人也不是瞎子。难免不会有眼神的交错，焦点就在许深这里。许深对这种目光特别的敏感，他提醒彭衍：“咱俩要不还是保持点距离？该工作的时候就工作。”

　　彭衍想说什么，但是许深看向他的眼里有太多因素，还是闭上了嘴。他无奈的退到别的角落，完成他自己的工作。

　　异样的目光，是什么样的目光？
　　是看到后的惊讶，鄙夷，以及私下里的交头接耳。

　　“你看，他们两个人好像是gay欸，手居然牵在一起。”
　　“好恶心，两个大男人搞这种东西，变态吧。”
　　“快，拿手机拍下来发学校论坛上。”
　　“就是就是，这种人就应该被曝光，让他爸妈知道，他们的儿子居然在搞同性恋。”
　　“诶哟要我儿子搞同性恋我绝对把他腿打断。”

　　……

　　藏起来。是每一个同性恋，在没有亲朋支持的情况下，第一个想法。
　　在很久很久之前，同性恋被冠以疾病，同性恋人被施以残酷的治疗，有的被治疗“成功”了，有的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

　　许深见过的，他见到了一对家长，面目阴沉的来到老师办公室，当着全办公室的面，扇到那个弱小的男孩脸上，什么“恶心”，什么“变态”，什么“生错了”，什么“白养了。”侮辱之词不加遮掩全部落到那个男孩身上，他的母亲就只在那哇哇大哭，儿子被打骂，她做母亲的，下一个被打骂的就是她。

　　许深知道自己是同性恋，始于小学老师的那堂性启蒙的课程。
　　他记得老师留着蘑菇头，戴着黑框眼镜，穿着白衬衫牛仔款，温柔的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有男孩喜欢女孩，女孩喜欢男孩以外，还可以男孩喜欢男孩，女孩喜欢男孩。”

　　有同学吹起口哨：“我们知道！那是同性恋！”

　　“是的，同性恋。”女老师笑笑：“同性恋和异性恋一样，拥有同样的享受爱和被爱的权利，以前的人们错了，误以为同性恋是心理疾病，直到1987年，人们才认识到错误，及时的纠正了过来。所以，同学们，我要说的，请你们记住：同性恋它不是变态，它不是心理疾病，他是正常的，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班有同学觉得自己也喜欢同性别的人，请不要焦虑，惊慌，害怕，正确的认识自己，了解自己，坦然接受，勇敢的去爱……但是在我们国家，同性恋们还不能为爱而结婚，受到法律的保护，所以我还要说，请学会自己保护自己，这同样很重要。”

　　所以，当许深看到那愤怒的家长，他站了出来，大声的反驳道：“同性恋他不是病！他也并不恶心！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儿子呢？”他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能量，拉着那个被骂的男孩跑了出去，他觉得他救了他，他也救了他自己。

　　许深想通了，他找着彭衍的身影，端着本子递给他看：“我新画的，你帮我看看。”

　　彭衍笑起来，许深这才发现，彭衍长了双特别漂亮的桃花眼：“你不怕他们说道了？”

　　许深说：“他们爱咋说咋说，反正咱俩搞关系，又没耽误他们赚钱。他们凭什么阻碍我和你亲近？”

　　彭衍难得许深还有这番看法，“哈哈，你说的对，就不应该顺着他们，来吧，我好好看看你的稿子，诶哟，不错嘛，这么快就有进步……”

　　两人就这样亲密的相处到中午下班。
　　有和彭衍熟悉的设计师来找彭衍搭话：“要不中午一起吃个饭？”

　　彭衍拍拍许深的肩：“我有他吃饭啦，咱们下次再约吧！”

　　那位设计师倒没什么震惊的反应：“好的，那咱下次再聚。”

　　许深奇怪，“他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不好奇吗？”

　　彭衍说：“我就知道你对我的了解不够，我是gay这个事情，只要是我熟悉的朋友，都知道的呀。”

　　许深瞪大眼：“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彭衍歪着头，“你不是知道我是gay吗？”说完，他又觉得好玩的笑起来：“如果那些人聪明点，应该昨天就知道咱俩是一样的吧？不过你放心啦，咱们这圈子，gay不gay的，都那么回事儿，这里讲的是能力，你要是能又gay又les，也不会掀起多大波澜。有句话虽然不好听，但是我还是要讲：别把自己看的太重要。”

　　许深刚觉得自己这就被出柜，还有些气恼，下一句‘别把自己看的太重要’又给他浇了一盆冷水，是啊，这个追赶潮流的圈子，gay早就不是什么新鲜的词了。

　　他吐了一口气，收拾好小本本：“走吧，吃饭，下午不来了。补觉！”

　　彭衍眯起眼笑道：“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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