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书之365夜故事

　　嘉庆末年，吴下大旱，苏湖一带粮食欠收，百姓艰难度日。次年，道光元年，六月入夏之后，村间时常有人突发疾病而亡，有时连毙数十人。至夏秋时节，疫病盛行江南，犯病者上吐下泻，不多日便送命，江浙一带城乡死者皆逾千人。
　　这就是嘉道年间江南非常严重的一次瘟疫——霍乱流行。

　　将近晌午，乡野间的小路上匆匆走过两位行人，一老一少。僧人打扮，头戴斗笠，那少年僧人身上背着一个箩筐，跟在老僧后面。
　　“师傅，离永丰村还有多远啊？”
　　“过了捞桥就是了。”老僧看了眼身后的少年，在大太阳下走了快两个时辰，衣衫已经有些汗湿。
　　近日来永惠寺寻医问药的乡民日渐增多，可见疫情在附近的村里乡间已经蔓延开来。念空大师原是吴门医家薛家的后人，后在永惠寺出家，因精通医术又治愈不少疑难杂症，便常有知情者登门求医。于是干脆一到初一十五百姓进香礼佛之日，就在寺内坐诊，方便香客求医，碰上贫穷的人家也常赠药相助。
　　这日念空听闻永丰村一夜之间病倒了大半人家，附近乡亲请他去村里看看，顺便传授预防之法，于是便和徒弟南来一同下山了。南来小师父虽然年方十六，却是念空一手带大，常随师傅一同问诊，小小年纪医术已经颇有所成。南来是念空当年在山脚下路边拾到的弃婴，当时正好一群大雁从南向北飞过，于是便给婴儿取名南来。
　　到达永丰村已过晌午，村口的张老伯正在路边等着，远远望见他们便进屋通知了在他家等候的村长。师徒两人分头跟着村长和张老伯在全村走了一圈，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主要还是营养缺乏体质太差，再加上天气炎热导致病情加重，其实十几户人家中生病的也不全是霍乱病，也有普通的肠胃发炎、痢疾之类的类霍乱病症。留下了药方和随身带的一些草药，然后让村里人洒了些石灰水在蝇虫滋生的地方，在屋里各处熏些艾草。
　　最后南来和村长来到的是村西的一户人家，村长说家里住的是姐弟两人，都病了。姐姐已经成家，身上怀着孩子，丈夫几个月前出门做工，至今未回，消息也断了。弟弟才十四岁。
　　南来进屋诊了脉，弟弟病的还好，倒是姐姐比较严重，看上去已经有几天了，而且妊娠之人用药也不能同平常一样，不然有可能一尸两命。
　　姐姐的脉象已经微弱，正犹豫间，南来听见弟弟低哑的声音：“小师父，请你一定要救我姐姐，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一定要救救姐姐，还有她的孩子。姐姐为了我，受了太多苦了。求求你。”
　　南来看了看那少年，无力地躺在床上，面容消瘦，看着自己的眼睛却是闪亮的，那大概是因为觉得有希望吧。南来环视了一圈这家徒四壁的人家，还是照方开了羚角、鲜霍斛、黑栀、连乔、川连、淡芩、细生地、白芍、茯神、竹茹、只壳、芦根，想了想，加了膏一两五钱、知母、竹叶和元参。并且留下了几付药，他只希望这位姐姐能够挺过这一关。
　　（上篇初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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