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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一场好戏
从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令虞婧感受到世界的割裂、光怪陆离，与荒诞莫测。
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强行揉合在了一块儿——
一边是诡谲可怖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不仅有着伪装成人的怪物，各怀鬼胎的人类，步步紧逼的危机，还有带来生命也带来死亡的超凡力量，死亡与诱惑如影随形；
另一边则是狗血的年度大剧。在这场大戏里，有着身份高贵的男女主角，贫穷丑恶的配角炮灰，曲折离奇的情节走向，还有用各种方式扯头花的无语剧情，血统论与狗血论难舍难分。
而虞婧，则很巧合又很不幸运地站在了这两个世界的交界点，被迫在恐怖频道和狗血频道间来回切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
虞婧心情十分复杂。
这样的复杂中，既包含了“如果我有罪，请用法律来惩罚我而不是让我在八点档剧情中强行拥有姓名”的痛苦，更多的则是一种莫大的困惑：
困惑于这个特殊世界的成因。
因为，很显然的吧，这样画风割裂的、一看就知道是被强行糅合的世界，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
那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了她所见到的这种奇特状况？
虞婧认为，这很可能是因为某个关键节点——可能是人，也可能是物品——的出现，这才将这两个画风迥异的世界强行连结缝合了起来。
对意外闯入的虞婧来说，这固然是坏事，但从某个角度来说或许也能算好事。
因为倘若她能趁此时机，成功找出连结两个世界的关键物品或关键人物的话，是不是就代表着她也能从这场可怕的变化中获取某些好处？
比如说死而复生、死而复生，和死而复生？
想到这里，虞婧心中隐隐有些激动，就像是迷途的亡者突然看到前方路上的一点幽幽鬼火。
虽然遥遥望见这一缕鬼火的虞婧，并不清楚这缕跳动的火焰到底是代表天降的机遇还是代表地狱的末路，但至少，对于无头苍蝇一样在陌生世界里寻找复生方法的虞婧来说，这已经是离她最近的“机会”了。
——不能放过。
瞬间做下这个决定的虞婧，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和迫不及待，准备好好捋捋自己脑中关于这两个世界的思路。
可是，还没等虞婧开始她安静的思考，又一场新型大戏便激情上演了。
“小玉，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在会客厅剩下的五个“路人”里，一个年轻男人拍案而起，气得脸色通红。
“我知道你对家里很不满，也知道这些年来我们的确对你不算好……可那不是因为我们一直都以为你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佣吗？我们又怎么知道你才是我们真正的妹妹？你怎么能因为这种事就一直记恨我们呢？而且还记恨了这么久？我们都已经把上官黛赶出去了，你还要怎么样？！”
虞婧：“……”
不会吧？竟然又来了一个当事人？
虞婧古怪投去视线，上下打量这个不知道是上官家三兄弟的哪一位。
但叫虞婧没想到的是，这场大戏可远不止于此。
只见一旁，一个看起来年纪更大一些、也更镇定一些的眼镜男，伸手按住了这个脾气暴躁的年轻男人。
“冷静一点，三弟。”眼镜男推了推眼镜，神色镇定，“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大哥——别忘了，大哥是跟我们坐在同一辆车上，没理由我们来到了怪谈世界而大哥却留在了原地。”
虞婧：“…………”
又一个上官？
甚至还有一个不在现场的上官老大？
这个规则怪谈莫不是你们上官家开的，不然怎么哪哪儿都有你们上官家的人呢？
“对，二哥你说得对！”像是终于想起了这件事，上官小三一个激灵，皱眉看向了主座一脸不在乎的柳如玉，语重心，“小玉，你听到了吗？现在不是你赌气的时候，我、二哥、大哥是在去临云市找你的路上被卷入这个怪谈世界的，但这里却只有我和二哥，大哥则不见了人影……
“现在大哥的处境一定非常危险，我们要赶快找到他才行！所以小玉，这一次你就不要无理取闹了，听我们的，跟我们一块儿走。不管怎么说，我和二哥都是使徒，总比你一个普通人独自在这个怪谈世界里找死强。”
虞婧：“………………”
自从当上了神棍后，虞婧就再没听过这么不中听的话了。
这位上官家的老三智商怎么样姑且不提，但至少情商十分堪忧。
不过——
“使徒”？
虞婧若有所思：这不就是六年前“造神运动”的遗留产物、对异能力者的一种统称吗？
没想到这两个上官家的小登竟然还是少见的异能力者？
在虞婧走神的片刻，主座上的柳如玉已经彻底冷了脸。
对于上官小三这段连路人都忍不住吐槽的话，天选之女柳如玉更是为此勃然大怒。
只听柳如玉冷笑一声，蓦地站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另一张桌子上坐着的上官兄弟二人：
“赌气？无理取闹？上官礼，上官信，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们才能够明白？我跟你们上官家已经没有关系了！我的死活用不着你们上官家理会，而你们上官家的人怎么样，当然也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瞧瞧，你们现在腆着脸贴上来的样子，多么恶心啊！而你们以为区区血缘关系就能让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的模样，更是可耻至极！
“你们有在大冬天顶着一身水跪在厕所里吗？你们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扇耳光被骂废物吗？你们有被人逼迫到不得不退学只因为那个人想要你‘谨守身份’、要你亲手给他们做早餐吗？
“没有，全都没有，因为你们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你们从来没有试过被人践踏的滋味，所以你们根本不相信会有人发自内心地恨你们，不相信有人会真情实感地抛弃你们，就像你们根本不相信会有人不爱慕你们上官家的权势！”
柳如玉气势如虹，声色俱厉。
“上官琅那个家伙不见了？你们以为我会着急？不！我恨不得下一秒就在这个怪谈世界看到他的尸体，然后大笑三声，说一句‘老天有眼’！
“而如果出现在我面前的尸体，还有你们上官礼和上官信两个人的，我更是会很不的赞美这个怪谈世界！赞美这里的一切哪怕是持刀追杀人类的怪物！
“所以听明白了吗？不要再来试图跟我搭上关系！否则在这个拥有紧急避险权的怪谈世界里，我可说不准会对你们做些什么！”
在柳如玉这段气势骇人、长篇大论的爆发里，所有被卷入怪谈世界的玩家都不由得被柳如玉镇住了，在这一刻嘴巴大张，目瞪口呆。
而作为“玩家”的一员，虞婧也从善如流，看向了柳如玉，只不过除了天选之女柳如玉之外，虞婧还在注意着另一个人，即被天选之女选中的“男主角”李振东，不，赫伯特。
也不知道是虞婧的错觉，还是说像赫伯特这种家大业大的大家主就是有着绝佳的表情管理。
当上官小三对着柳如玉AKA赫伯特女友，口出狂言的时候，赫伯特对此无动于衷；
而当柳如玉愤怒爆发、眼中闪动泪光地细数上官家罪状时，赫伯特也只是意思意思地看了柳如玉一眼，拍了拍柳如玉垂在身侧的手」还是隔着手套拍的。
别说“男女朋友”关系了，虞婧想，哪怕是普通朋友关系，也不可能做到像赫伯特这样事不关己的冷漠。
还是说，说这两人其实并不像虞婧想的那样，只不过是刚认识没多久的熟人关系、远远没到能被称为情侣的地步？
但是，虞婧还是觉得，赫伯特这个预定“男主角”对“女主角”冷漠过头了。
有问题。
虞婧谨慎地看了两眼，而后在对方察觉前便克制收回，只当自己是在震惊打量柳如玉时不小心扫过的。
这是非常合理的行为。
因为上官家的大戏正迎来高潮部分。
“你——上官玉，你竟然说这样的话？！”
“别叫那个名字，我恶心！我叫柳如玉，我不可能是、更永远都会成为上官玉！拿着你高贵的姓氏，滚！”
上官小三：“好，好，好。看来你真的是一点情面都不讲了。你不但不念我们的血脉亲情，就连我们这么多年来相处的情谊都不念了，是吗？看来我真的是要好好给你一个教训，才能叫你知道我们已经对你有多么宽容了！”
上官小二：“老三……”
“不！二哥你不要给这个不孝不悌的女人说话，你把她当妹妹，她可盼着你死呢！”
“不是……”
“够了！说什么都没用，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家伙，让她知道这个世界，只有我们能够给她依靠！”
说完，话未落音，上官小三就从桌子后翻了出来，一拳袭向了柳如玉。
也不知道是否是错觉，这一刻，虞婧竟看到上官小三那紧握的拳头上冒出了肉眼可见的火焰！
——这就是异能力者？
——这就是“使徒”？！
虞婧心脏砰砰狂跳，熟练地往桌子下一躲，目光却舍不得离开火焰半分，心情颇为激动：
这种纵火犯狂喜的能力，可比她那些朴实无华的技能花里胡哨多了！
想要！
然而，这样的激动持续了还没一秒，就见视线尽头的柳如玉一声冷笑，而后她长腿一抬，蓦地踢翻了桌子。
巨大的桌布与繁复的桌饰掀起，劈头盖脸砸下。
上官小三想也不想，挥手将这些障碍物扫开。
但，也正是在上官小三空门大开的瞬间，柳如玉如鬼魅一样出现在了上官小三的身后，抬脚。
轰！
令人头皮发麻的巨响，在宽阔的会客厅骤然炸响。
然后，在场的“玩家”们才注意到角落埋在一堆碎石里的上官小三。
这一刻，会客厅内所有人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噤若寒蝉。
而虞婧心中对超炫打火机的向往，也噗嗤一声熄灭了。
好没用啊，上官小三。
虞婧微微侧头，发现不远处的上官小二叹了口气，虽然眉头紧皱，但并没有露出惊讶神色，想来是对这一幕早有预料。
“抱歉，柳小姐，我为三弟他的出言不逊向你道歉。”上官小二显然比上官小三要识时务得多了，身段低得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不过请你相信，我们对你真的没有恶意。”
柳如玉冷笑一声，压根懒得再听这些虚伪而愚蠢的客套话，转身就向大门走去，显然是耐心走到尽头、不打算再跟上官家的人共处一室了。
上官小二看着柳如玉的背影，高声道：“不管怎么样，柳小姐，我们上官家对你的生育之恩总是在的，所以哪怕看着这一点，如果柳小姐你接下来有遇到大哥，请你务必保护一下他……”
柳如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紧接着，赫伯特也微笑着悠然跟上，闲庭信步的姿态让玩家们一时竟没人敢叫他。
之后，上官小二扶起了碎石堆里颜面丢尽的上官小三也离开了，可能是去寻找能够紧急处理上官小三一声的伤口的东西，也可能是某人自尊破碎后需要一点儿独处的空间。
最后，一场大戏演罢，场内只剩下了包括虞婧在内的五人，面面相觑。
“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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