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珀

　　“凤儿。”

　　“在。”

　　“准备一下，随吾出去采药。”

　　“是。”

　　用过早膳，主人如此吩咐下来。

　　疏楼里种植了很多奇异的花草，也包括不少特殊的药材。

　　而这些，除了门生特意送上的，余下都由主人亲自采摘而来，放在专门布置的药房里。

　　前往的地方是常会去的幕阜山，山势不算太高陡，很是山清水秀，主人有时还会来取这里的泉水用以泡茶。

　　同往日一般分辨适用的药草，再顺便看看有什么可带回疏楼作为熏香的原料。

　　抬头就见着一株绽了蕊的植物，紫蓝的花色，舒展开的瓣上还有朝露滚动着，衬出晶莹润泽的光彩来。

　　不由自主的就伸手移过去，却是指尖一刺一麻，跟着全身似乎都有些发冷。

　　糟…这是……！

　　胸腹都跟着灼痛起来，视线变得模糊，几乎快看不清不远处紫衣之人的身姿。

　　怎么能在这里……

　　“主人……”

　　轻声的，几乎听不到的呼喊。

　　“……凤儿？”

　　察觉出风声里的不对，龙宿回头就见到半跪在草丛间的红衣丫头，姿势有些古怪。

　　掠过来，一手把上脉：“嗯……”

　　又扫眼边上还在风里摇曳着的紫色植物，心下了然。

　　略想想，伸掌化了那把随身的紫金扇子出来，把扇柄朝前递过去：

　　“凤儿，握住。”

　　“是……”

　　脑子里已经昏昏沉沉，但主人的话还是听的分明，努力握紧了掌心冰冰凉凉的物体，然后整个手掌都落入个温热的手心。

　　“乾妙玄坤，华剑一指。”

　　淡淡的蓝色光芒围绕着掌心散发出来，接着眼前渐渐清明，刚才难以忍耐的绞痛也慢慢缓和下来。

　　“主人……”

　　“毒性已解，汝感觉如何。”

　　“仙凤无碍，多谢主人。”

　　“嗯……”主人微微颔首，手一指方才的那株紫蓝植物：“此物名为北乌头，亦名五毒根，花虽艳丽然毒性甚大，下回不可轻触。”

　　“是。”低头，牢牢把主人所言记下，只是心下赧然——因为自己学识不足，而给主人增添的麻烦。

　　收紧了手指，这才感觉坚硬温良的触感仍在掌心。

　　低头，是主人的紫金扇，刚才散发出光芒的地方正镶有一颗水蓝色透明的珠子。想来该不是凡物，大概是有什么净化之用的灵珠宝玉一类。

　　恭恭敬敬的端了扇子递过去：“多谢主人。”

　　“无妨。”主人接了扇子，略扇扇，又停下看了看那珠子，脸上似有些笑意上来：“呵，这次倒是货真价实。”

　　“……？”疑惑，一时不解主人意思。

　　“此番回去当谢你最尊敬的剑子先生。”扇子又掩到唇边。

　　“……是……”

　　虽是这样应了，仍有些不明的。

　　待回到疏楼西风，收拾东西，见着桌上那一套紫毫笔的时候才忽然想起。

　　嵌在主人扇柄上的，是苍珀。

　　那还是很早之前有一回剑子先生与主人在宫灯帏一起闲谈时取出赠予主人的。

　　记得先生说是道教的独门宝物，以主人的修为，可解百毒。

　　又说他左看右看那珠子华光溢彩的，觉得更衬华丽无双的龙宿好友，所以才特来割爱。

　　嗯……确实是这么说来着……

　　只是，好像说这话的时候正是先生邀请主人出门，说是去游览，再回来时却损了主人用惯的紫竹绢扇。

　　似乎还是在念了几句，剑子仙迹你牵连人倒霉的功夫也真是叫天下无双云云之后。

　　等到先生夜里过来宫灯帏，见主人凉凉的扇着新的紫金扇子只是打了两声哈哈，随后便取了那颗水蓝的坠子出来，袖子一挥就镶到了扇柄上，然后把话题转到了旁的地方。

　　那把扇子主人也一直用到了现在。

　　原来如此……

　　后来，又于疏楼西风见到剑子先生时，也曾因此事致谢。

　　先生听了却是流露几分难测的笑意来。

　　“此事无需谢我啊。”

　　“可苍珀是……”

　　“仙凤你认为无此苍珀，龙宿就不会救你了么。”

　　“这……”

　　自然是不会，但从那之后，主人便再未让我随同出去采过药。

　　果然还是给主人拖后腿了……

　　却感觉到有轻缓的重量落到肩头，抬头，是先生略有无奈的笑容：

　　“凤儿，你与默言歆虽是龙宿心爱的学生。但在疏楼，他要的并不是你们的十全十美，你明白么。”

　　即使皱着眉，那也是十分温和的目光。

　　一如每次奉命出门办事前，主人说着要路上小心时的神情。

　　“……仙凤明白了。”

　　疏楼需要的，非是完美的下属，而是……

　　“仙凤去为先生沏茶。”

　　“嗯，仙凤的手艺吾不担心。”

　　先生笑容淡然，俨然一派道家先天飘雅逸然的风貌。

　　“好友，汝又在打吾家凤儿的主意了么。”

　　回头，主人紫扇珠衫，缓步而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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