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逼男配带不动

　　周一，烈日悬空，金色港的售楼处里却十分凝重。
　　陈申侧耳趴在楼上会议室门口偷听，脸色变来变去，等溜回到杨希办公室的时候，已经丧成了苦瓜：“许佳被训得好惨。”
　　众人不敢相信，互相愣了片刻，就听严冬林迟疑道：“我总有种感觉，我们这群人里，是不是只有程颐会通过啊……”

　　严冬林说这话是有道理的。
　　他们的考核从下午两点开始，考核人除了邵从新和赵文外，竟然还有司启文出现。司启文先是对木森众人扫了一圈，最后目光停在程颐脸上。
　　“准备的怎么样？”
　　被一干人注视着，程颐不好不回：“还行。”
　　“嗯，加油。”淡淡说完，上楼。
　　而更叫人瞠目的还在后面，司启文刚去会议室不过五分钟，另一辆与之同等规格的车也停在了门外，车门推开，乔安池迈着长腿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都在楼上？”他也目光扫过一圈，最后停在程颐脸上。
　　程颐扭头，假装看边上。
　　可乔安池仿佛完全没注意，拿手一指：“你带我上去。”

　　上班时间，资本家自然可以为所欲为，所以，从大厅去楼上的寥寥几分钟，硬是被乔安池走出了千山万水的架势。
　　程颐不得不放慢脚步。
　　走廊铺着地毯，走上去几乎听不见声音，可她却无端觉得，自己的心跳正莫名变得极为清晰。
　　砰，砰，砰。
　　心脏在胸膛里上蹿下跳，每一次起伏，都能让程颐想起那个提起周静薇的晚上。
　　那个时候，她告诉乔安池，他拼尽全力去爱的人，只有周静薇。
　　“那是，静薇在我心里的地位无人能及。”乔安池昂头说心声，可接着，却又神叨叨地补了句，“但你也是我的朋友。”
　　“朋友？”
　　他理所应当：“对啊，你帮了我这么多忙。”
　　程颐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果被乔安池知道，自己所谓的“帮忙”，只是在为自己回去做铺垫，会不会气得跳脚？
　　所以，她没吭声。

　　可乔安池很不爽程颐的沉默，快到会议室的时候，突然出声：“等等。”
　　程颐停下脚步，回头。
　　乔安池直勾勾盯着她：“程颐，你在躲我？“
　　程颐不答：“小乔总，该进去了。”
　　他皱眉，换了个问法：“你第几个考核？”
　　考核顺序倒没有严格定下，不过看眼下情况，程颐觉得自己能磨蹭多久是多久为好。于是，她更不可能直接说明，干脆背过身去，抬手在门上敲了几下。
　　“请进。”
　　她推门：“小乔总来了。”
　　侧身示意的好处，一面可以将乔安池赶鸭子上架，也一面可以隔绝司启文飘来的目光。

　　“程颐，你刚才带小乔总进去的时候，里面气氛很不对劲？”
　　她从回忆里抽离，对严冬林求知若渴的脸摇头：“没有啊，就是正常。”
　　“司总那边也一样？”严冬林想了想，嘀咕，“怕不是只是因为看到你——”
　　话没说完，就听杨希啪的一下子把资料拍在桌上，气势汹汹地瞪他：“有这功夫猜来猜去，不如临时抱佛脚去。”
　　严冬林哭丧着脸：“可我待会就进了。”
　　“怪谁？不是你自己选的名次？”
　　……谁知道连蝉联三年“面王”的许佳也被这么挤兑呢！严冬林瞪瞪眼，悻悻离开。
　　杨希扭头对程颐道：“你别理他，他就喜欢说些没根据的八卦。”
　　程颐心想不妙，面上却十分真诚地发问：“什么八卦？”
　　“就是之前司总不是给你加油嘛……可要我说，你还是与小乔总登对！”
　　程颐：“……”
　　喂喂喂，这不也是没根据的八卦吗？！
　　她刚想叫杨希打住，身边突然晃过来陈申的脸：“对对对，而且司启文训许佳，简直凶的没法听，你进去好好抱紧小乔总大腿！”
　　陈申握拳举胳膊，看得程颐一愣一愣。
　　得，说不清了。
　　程颐只好捧起资料装不懂：“还早得很呢，下一个不是严冬林吗？”结果才看一行字，就听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大家各自竖起耳朵，却是许佳声音过来：“程颐，到你了。”
　　啊？
　　她一脸茫然。
　　随即，办公室进来脸色难看的许佳，狠狠磨着牙：“他们要你先进去。”

　　程颐一脸懵地进了会议室。
　　长桌尽头分列四个人，乔安池与司启文坐上首，左右则是邵从新与赵文，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坐下。
　　程颐有些承受不起，目光四散游离。
　　“程颐，不要紧张。”邵从新率先开口，作为被考核一方的领导之一，他得做好安抚工作，“就像你上次抽查那样就行。”
　　她点头。

　　说起来，眼下情形虽然不曾在剧本里出现，却是程颐真实有过的一段经历。
　　那个时候，她在对方的连连逼问下岿然不动，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一致好评，所以放在如今，也不是不能重演当初的盛况。
　　可奇怪的是，考核都进行到大半了，火力输出竟然主要靠赵文，邵从新负责缓和气氛，而乔安池与司启文都不说话。
　　于是，程颐等又一次答完赵文的问题后，忍不住往上首位置瞟了眼，这一瞧不要紧，正与乔安池的目光相交。她心里咯噔一下，刚要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却听对方问道：“你觉得，作为一名合格的置业顾问，对待客户应该有哪些态度？”
　　程颐一愣。
　　这个问题，简直如同“饭前要不要洗手”那样废话……因而，在赵文与邵从新的眼神里，他们也透露出了如是想法。
　　可眼下毕竟是乔安池在本场考核首次开腔，于情于理也要回得完美，所以程颐理了下思路，道：“耐心，专业，尽我所能促进成交。”
　　没想到，乔安池又问：“如果你与他有私人关系呢？”
　　“也是一样。”顿了顿，她极为大义凛然地道，“我对所有客户一视同仁。”
　　听完，乔安池捏了捏下巴，神情若有所思。

　　程颐发挥不错，又无人挑刺，考核的气氛回归正常。不过从始至终，司启文只是看着程颐说话，到底隐隐地让人隐隐感觉到了丝不寻常。所以，在程颐离开会议室后，邵从新对司启文：“司总，您刚才一直没怎么说话……”
　　“哦，她发挥得挺好，不错。”
　　邵从新心道，许佳发挥得与程颐差不多，可就你刚才把人往死里怼……但这句话由他来说并不合适，他便收了心思，正准备等下一个进来，却听乔安池敲桌子：“司启文，考核要的是公平公正，可别再给我们木森的人带有色眼镜。”
　　他又嘲又冷的调调简直要气死人。邵从新轻咳一声，正准备给这两位缓和下气氛，就听司启文仿佛一声轻笑：“你刚才提的问题，好像也不怎么一视同仁。”

　　程颐之后，木森其他人的考核有惊无险，纵观下来，只有许佳一人被训得狗血淋头。
　　大家只好最后拿人身攻击安慰她：“司启文不是好东西。”
　　可许佳并不吃这一套，下班后连聚餐都不参加，自己先行回了宿舍。
　　程颐也想回去，但被邵从新点名带在身边。等吃过饭，一群人吵吵闹闹地去附近KTV唱歌，乔安池与司启文也在其中，两人王不见王地各自走边，却又分别与程颐隔着近乎同样的距离。
　　以至于心最累的，其实是程颐本人。

　　销售们的聚餐也好，唱歌也好，其根本意义在于喝酒这件事。在这个行业里，酒确实是个另辟蹊径的好东西——假使你无法舌灿莲花，与领导喝酒也能令他刮目相看。
　　放在以前，程颐不喜欢喝酒，却也会珍惜难得在领导面前露脸的机会，而现在，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头痛这个习惯。
　　是与乔安池对瓶吹，还是与司启文玩骰子？
　　不管怎么选，好像都很奇怪吧！
　　于是，趁包厢里大家接二连三地敬酒，她没出息地溜掉了。

　　工作日的深夜，KTV并没有太多人，程颐在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正对着门外冷冷清清的街道，然后渐渐皱起眉。
　　在这样的时间点，很容易忧思深重，尤其是暗流汹涌的现在，任凭怎么想，仿佛都只能面对一摊子变数太多的烂账。
　　她忍不住扶额：“搞什么鬼，好好让我带他走不行吗？”
　　“你要带谁走？”
　　耳边声音乍起，吓得程颐顿时跳起来：“司启文，你吓死人啊！”
　　司启文却盯着她瞧了一会，才问：“怎么不进去？”
　　“……透气。”
　　“不喜欢喝酒？”
　　程颐定了定神：“你猜。”
　　对方却顺势在她身边坐下：“你不喜欢。”
　　语气慢悠悠又笃定十足，仿佛容不得任何一丝回绝。
　　她听着不太入耳，刚想反驳过去，却被他眼里的一片凉意弄得一抖。

　　程颐突然记起来，司启文这个人，向来自信心爆棚，但凡认准的事情，从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对。
　　她试探：“在你眼里，我变了很多？”
　　司启文短促地笑了声：“简直天翻地覆。”
　　她默了默：“因为我和乔安池走得很近？”
　　司启文毫不掩饰：“对。”
　　“所以，我应该离他越远越好？”
　　他没再顺着应下去，反而把脸凑过来：“你也知道……你的结局？”
　　“我不知道。”程颐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
　　司启文眯起眼，手跟着往她的方向去，正要接近搭上之际，却听身后有人懒洋洋又很大声地嚷道：“哎，程颐，陪我出去走走！”

　　乔安池？
　　程颐认命地发现，无论她怎么避开，总归是要选一个人呆着，与其与捉摸不定的司启文回旋，还不如把不太清醒的乔安池拉着。
　　至少喝多的人好打发，对吧？

　　乔安池靠着走廊口的墙边，身子微微弯折，看程颐走过来，长手长脚地把自己一撑，然后醺醺然道：“我们出去。”
　　说着，拉住程颐胳膊往身侧一贴，漂浮又迅速地出了KT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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