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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和(三)
“什么时候?”竟是两人异口同声。
小夏一时间愣住,但很快反应过来,单对乔安池说了个数——那是乔安池去救周静薇的前一天晚上。
“……我见门开着觉得奇怪,就想过来看看,结果发现她在您的办公桌边上找东西。”
程颐虚心请教:“我有没有拿东西?”
这是个内贼该有的嘴硬吗?小夏瞪她:“你觉得呢?”
那就是没有了。
程颐哦了声:“换个问题,我准备拿什么?”
小夏气她厚颜无耻,从指尖到肩膀抖得跟筛糠一样:“你你你——”
这么放任下去可真是没完没了。乔安池啪的一下拍了桌子:“好了,你先出去。”他站起来,皱眉对小夏道,“给我把这两周的监控调出来,看看还有谁进来过。”
小夏急了:“小乔总!”
他却竖起手掌:“我心里有数。至于你——”说着,拿手指点了点程颐,“留下。”
时间久远,程颐早不记得当初在做人设时给乔安池定下的工作状态,但现在这么看,一系列行动倒是有板有眼地叫人信服。
程颐心里对乔安池竖大拇指,却冷不丁被对面问道:“你有内幕?”
“啊?”
乔安池正常情况下智商在线,口吻平静又语速飞快:“那项目方案我记得,有小面积有独栋,整块靠近CBD商圈,生活配套也比较齐全。这么说吧,卖确实可以卖出去,但那边也还有没被拍下的土地。所以,我这么大个公司,为什么不去做现成的甲方,反而要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打工?”
程颐没想到他单凭记忆就能基本复述,愣了下才茫然道:“合作共赢。”
乔安池啧了声:“他给我们开的合作条款可没有多好。”
条款?
她张了张嘴,突然不知从何说起。
司启文既然会主动找到木森头上,意味着他对这次合作相当看重。
合作亦是生意,双方都要赚钱,让点步也理所应当,况且司启文也并非不懂变通的人,怎么可能开出让木森不悦的条款?
程颐第一反应是对方在诓自己:“做人不要太贪心。”
乔安池深深看她:“你到底看没看过?”
她更奇怪:“我看过啊,就是联合销售的一些基本要求,还有其他什么吗?”
乔安池突然不吭声了。等话落了片刻,他才把身子往后一仰,靠着椅背,视线上上下下,将程颐从头到脚打量着。
程颐不自在:“看我做什么?”
他目光凝在她脸,倏然间嘴角轻勾,手指却一下下敲着桌面,仿佛一种呼之欲出的暗示:“都是看过条款的人,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否则我只能认为是你销毁的合同。当然,我觉得你应该不是。”
这样软硬兼施的乔安池无疑是陌生的,而更让程颐感到陌生的是他言之凿凿,却严重违背自己记忆的现实情况。
难道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司启文还捣鼓了其他要求?
真是,又来了。
程颐郁卒地吐出口气:“都那么建议你同意合作了,当然说明我对看到的内容很有信心。至于你觉得我胡说……拜托,我又不是司启文的谁,他当然不会每时每刻都向我汇报进度。”
乔安池把她上下一扫:“也是,毕竟你现在还有我。”
程颐:“……”
这种过度自恋的语气,真是听着叫人嫉妒不爽啊!
她瞪眼:“你现在信了吗?”
对面却绽放出个饱含深意的笑,突然伸手把她一抓:“走,我们上楼。”
于是这一天里,木森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向来行事张狂的小乔总被卡死了财务,眼见着就要被压五指山翻不开身之际,另一件便横空出世——
他直接拉了个女孩子闯乔总办公室?!
噫,八卦的气息。
“哎,她说我们应该和司启文合作。”乔安池开门见山,直接把程颐往他爸面前一推,“你来讲讲,哦,江特助也一起听。”
程颐欲哭无泪。
乔安池每次都在她以为他快要正常的时候,别出心裁地搞大事……她连准备都没有,能说什么呀!
不过,乔进民到看着波澜不惊,甚至还真对一边怔愣的江林吩咐:“嗯,你留下。”
得到首肯,乔安池得意洋洋地打了个响指。
这声音无异于催命符,可都被赶鸭子上架了,还能有不说的选择吗?程颐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乔总您好,我是营销部的程颐。”
“我知道你。”乔进民语气算得上温和,“听敏茹说,你和司启文有过交集?”
程颐心虚:“其实没什么大用处。”
“没大用处,还能知道我们不知道的消息。”乔进民似笑非笑,“程颐小姐,你总该拿出诚意来,我们才好信你。”
程颐被他表情带起了身鸡皮疙瘩。
这家一个个的,好好说话很难吗?
“……我偷听过他打电话!”她绞劲脑汁地偷梁换柱,“对方不知道是谁,但听司启文的说法,那楼盘周围还有没公布的规划!”
乔安池插嘴:“你偷听做什么?”
程颐咽了下喉咙:“我,我害怕。”
“害怕?”
她在脑子里疯狂翻找线索,表面嗫嚅得很到位:“我觉得司启文他……不是好人……”
这一刻,程颐无比感谢当初写剧本时,英明神武地给司启文留了个童年不幸的背景。
具体是什么不幸,反正剧本里知道的人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所以,“让人害怕”的这口锅,就扣他头上了!
程颐十分认真地琢磨司启文的背景,半真半假地渲染着他让人恐惧的地方,最后居然真把自己说到怕,眼里明显含出两汪水来:“我弟弟还在医院,万一我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办……”
她的声线在实打实地颤抖,更何况,至亲之情总会触及到人最柔软的内心。于是,乔家父子俩对视一眼,最后由乔安池抽了几张纸巾:“给,擦擦。”
程颐接过,小声道谢。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不想说就别说了,再哭下去,待会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怎么你了。”
听着这已经缓和到毫无棱角的语气,她不由抬起头,泪眼朦胧间,乔安池的脸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恰好能看见眉目间明显的温柔与软化:“程颐,我保证,你弟弟会好起来,你也会好起来,到时候我接你们回家。”
程颐一愣,刚止住的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这一次,她是真的哭哭笑笑,千言万语话尽数化作一个字:“好。”
可没有人知道,她的那声“好”,是想真正的回家。
因为有程颐提供线索,乔进民让江林重新调查了楼盘情况,很快,结论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这个司启文究竟什么来头?”他对安敏茹说,“要不是我们重新换了方向查,估计还得被他表面欺骗。”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所以这是我们的运气。”安敏茹正在煮茶,茶壶里咕噜咕噜地响,热汽袅袅升起,她盯着看了一会,突然笑了笑,“不过程颐这个小姑娘,还真舍得放手?有意思。”
与司启文的合作在濒临断绝的关口逆转,不知道会有几家欢喜几家愁。
而程颐在意的,是在小夏的调查中,除了她,没有任何人进入过乔安池的办公室。但就算是她进了,也很快被小夏喊出来,无论是时间还是动作,没有哪一个能让人顺利把文件带走。
程颐得知后,莫名有种感觉,这一切的一切,仿佛真是文件自己不翼而飞,为的就是让她在乔家人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
正因为有了深刻印象,所以,在决定销售团队人员配置时,乔安池力排众议,把程颐的名字放了进去。
又是那个女孩子?
营销部一片哗然。
作为八卦中心,程颐此刻正在与程诺依依惜别:“诺诺,姐姐接下来会很忙,可能不会经常来看你了,你要想姐姐的话,就给姐姐发消息,姐姐看到就回你。”
程诺小声问:“电话不行吗?”
程颐摸摸他脑袋:“可能会接不到呢。你也不能总等着姐姐啊,万一耽误睡觉了怎么办?”
程诺眨眨眼,坚强表示:“我知道了。”
瞧这招人疼的孩子。
程颐十分欣慰,又与程诺说过些话后,被医生叫去办公室聊下一疗程的注意事项,因此耗费时间有些长,等交流完已是半小时后。她看了眼时间,决定临走前再去见程诺一面,却不料在病房门口看到一个万万没有想到的人。
程颐几大步跨过去,匆匆扫了眼屋内——程诺正在床上翻了个身,看起来尚在睡梦中。
她赶紧循着那人的方向追过去。
哐当一下,安全通道的门被骤然推开。
通往天台的门常年紧锁,加之顶楼又向来少有人来通道走动,因此进去后,一股凉意迎面袭来。
程颐打了个抖,没能适应暗淡光线的眼睛眨了眨,想借着印象先往楼下追,可跨出去几步,胳膊却被人猛地一带。
她本能反手一推,另一只五指并拢,化为手刀狠狠砍过去,又被对方果断格挡。
“司启文?”程颐冷声道。
那边动作稍顿:“究竟是与乔家联手了,看到我问都不问一声,直接开打。”
她趁机往门口方向退去,借着门缝的一缕光,总算将那藏在门边的男人看在眼里:“你来做什么?”
“看程诺。”
“他和你没有关系。”
司启文漫不经心道:“怎么没有?要我说,他比你讨人喜欢多了。”
难道他要对程诺下手?程颐脑门突突直跳:“司启文,我没有与乔家联手,我只是想……”她试图申辩自己是为了更好地向他投诚,却听他说:“你坏了我的大事。他们本就应该拒绝,而不是同意。”
什么叫……本就应该?
程颐下意识张开嘴,却有种窒息失声的错觉。她呆立在原地,眼前,司启文步步紧逼。他的轮廓比乔安池尖锐,在阴影的衬托下,讥嘲之色染上寒光:“你以为你跟着乔安池,能有什么好下场?我在救你,你懂吗!”
“……我不用你救。”
“程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又是叫她“程程”。
程颐猛地一闭眼,耳边响起那天在周家别墅里,他对自己说的那句——“交易就要有交易的觉悟”。
又想威胁又想做好人?这角色怎么这么拧巴!
她心累极了:“你还要不要交易?我在帮你好不好。”
司启文果然噤了声,一时间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可很快又咯咯笑起来。他脸部肌肉颤动着,被明暗交错的光线均分出好些个碎片,极富诡异与癫狂之感。
“你该感谢我!”他咬牙切齿,“现在,只有我能救你。”
……是不是应该去叫精神科的医生过来?程颐好心琢磨。
可她的沉默却让司启文误会了。他一个箭步,差点撞到程颐的脸:“难道你想和我一样,连个全尸都没有?”
程颐无奈:“什么全尸——”但瞬间之下,她又闭了嘴,惊疑不定地盯着那张晦色难明的脸。
死无全尸,是司启文在剧本里的结局,也是她曾费劲心思,不想让一个反派落得只有被唾骂的挣扎。
那么,现在司启文说这句话,又是怎么个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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