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情痴3-2
聂怀桑道:“你不知道吗?金夫人在琅玡王氏尚未出阁时,跟何素是世交,甚至可以说是同修。金夫人嫁到兰陵后,何家的瓷器生意才做到了整个齐鲁。”
“但为什么金家突然就不用何家的瓷器了?”魏无羡似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聂怀桑干脆坐在了案桌上,好在那里也没有灰尘,他懒懒地说道:“那谁知道?总归是金家砍了何家的生意,何素走投无路动了杀心吧。”
眼前浮现出那朵似牡丹又似芍药的图案,魏无羡又问:“你说金夫人嫁到了金家,何家的生意才做到了最大,可见是因为琅玡王氏的势力。射日之征后,琅玡王氏日渐式微,何素应该明白大势不可违,没道理为了这显而易见又不可逆转的事情,拿全族人的性命冒险。公然行刺,这得是有多想死?”
聂怀桑叹道:“也许正是翻身无望,这才铤而走险。反正过了这么久,谁还在乎他呢。”说话间,眼神有意无意从魏无羡的脸上扫过,似乎不太理解他为什么问这么多久远的事。
魏无羡听到 “反正过了这么久,谁还在乎他呢”,不免露出一丝自嘲的浅笑,抬头望着藻井,又问道:“听说你三哥的独子,也是在这里被建昌肖氏的家主挟持,残杀身亡?”
聂怀桑真的坐不住了,叹道:“莫公子,这事情你应该比我清楚才对啊!”
魏无羡面朝聂怀桑露出一脸的苦涩,唉声叹气道:“你不知道我在金麟台的日子,度日如年啊!没人和我说话,说我是疯子,还被赶下了金麟台!要不是遇上了含光君,我的人生简直就是一片黑暗,惨呐……你要不要听一下,含光君人真的太好了……”
他一面嘴里胡说八道,一面暗暗地乐呵呵,心道:“蓝湛,你现在在哪里?一定要好好的!我可想死你了!”
聂怀桑听到魏无羡如此暧昧地提到蓝忘机,顿时打了个冷战,又往旁边坐得远了些,不停地摆手道:“别说那个!我不听!”
魏无羡凑上前去道:“那说说建昌肖氏的事。”
聂怀桑无奈,指着另一张案桌,对魏无羡道:“你别过来。坐那边。”
魏无羡笑笑,走过去坐了,等着他说话。
聂怀桑道:“八年前,因为扩建瞭望台的事,有些家族觉得摊派过高,便不服气,不肯交钱。三哥便请了其中抗议最凶的几位家主,和同意扩建的几位家主,在这里设宴清谈,其实就是辩论。当日我也在这里,建昌肖氏的家主就坐在我对面。”
他说着指了指对面,脸色变得沉重,好像那人隔着八年的时间还在和他对坐。
“三哥原本是想造福平民、减少邪祟作乱来不及救援的祸害,不可避免的会触及一些家族的利益,两方各执一词,都不肯相让。肖宗主最是能言善辩,几乎将我们这边几个人驳倒,但又怎么辨得过三哥呢?虽说只是辩论,但这宴席的气氛就十分难堪了。午间,为了缓和气氛,三哥特意请了金夫人将他们六岁的小公子带来,小孩子天真可爱的笑脸,正是驱散乌云的最佳良药。”
“但是,没有料到肖家主辩论不过,又喝了几口酒,逐渐恼羞成怒,竟然抓住如松小公子的脖子,将他悬出窗外。所有人都惊呆了,不知道他究竟为何。肖宗主面带疯魔,指着三哥的鼻子,龇牙咧嘴地狂笑。旁人都不敢乱动,生怕他一松手,小公子掉下悬崖。”
魏无羡越听越心惊,突然想到金光瑶对秦愫说的那句:“如松必须死。”那声音之阴冷彻骨,不由得不寒而栗。难道金光瑶为了扩建瞭望台,竟然舍得送自己的独子去死?再想到金光善为了阴虎符,也舍得让金子轩去送死,又觉得金光瑶不愧是金光善的儿子,虎毒食子,深得真传。
聂怀桑叹道:“在三哥苦苦哀求之下,肖宗主似乎完全听不进去,然后我们亲眼看着他捏碎了小公子的喉骨。金夫人惨叫一声,晕死了过去。三哥抽出恨生,当场将肖宗主杀死,为子报仇。只是可怜了那孩子,金夫人从此郁郁不欢,再无所出,三哥对她也是不离不弃。真是造孽啊!”
魏无羡沉默了一会,说道:“后来呢?”
聂怀桑道:“后来?什么后来?你说肖家吗?还能怎么样,三哥伤心之下,将建昌肖氏一族,永久踢出仙门。”
魏无羡问道:“什么叫踢出仙门?”
聂怀桑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道:“就是化了他们的金丹,断了他们的灵脉,永久不能修仙了。”
魏无羡瞪大了眼睛,突然想起在义城时,听说过的宜都庄氏被温若寒下令全门化丹的惨剧,自语道:“化丹?与宜都庄氏同样的结局?”
这下轮到聂怀桑不解了,奇道:“什么庄氏?你知道庄氏?”
魏无羡看向他,问道:“知道庄氏怎么了?我不该知道吗?”
聂怀桑露出“这秘密你怎么知道了的”神情,神秘兮兮地问道:“这可是三哥的绝密,你说你在金麟台过得惨,惨的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金光瑶的秘密?魏无羡瞬间装作“我不小心说漏嘴”的懊悔颜色,叹道:“略知一二,我只是不知道金宗主为何对此三缄其口。”
聂怀桑笑得有点猥琐,低声道:“当然不愿意说了。他最恨有人说他母亲的事,他母亲的真实姓名更是他的伤心事。”
金光瑶的母亲孟诗,是烟花名妓,百家人尽皆知,可不是什么秘密。魏无羡心念快速转动,接话道:“我知道是庄氏,但却也没办法印证,再说青楼女子用个艺名也是常事吧。”
聂怀桑低声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听说三哥的母亲,是落魄仙门的女儿,幼时遭遇家变,被卖到青楼,原本姓庄。因天资姣好,又肯苦学,琴棋书画让她年少成名,老鸨姓孟,就给她改名孟诗。改了也好,不然好歹是仙门后代,被迫做了那种营生,还冠着祖宗的姓,啧啧。”
魏无羡脑中飞速转过许多念头,问道:“当年庄氏是怎么落魄的,你知道吗?”
聂怀桑道:“嗐,谁在乎他家怎么落魄的,当年温若寒一手遮天,在他手下落魄的仙门数不胜数,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家族,还不是任他揉捏。”
魏无羡道:“宜都与云萍,确实离得不远。”
聂怀桑道:“关宜都什么事?不过云萍?那是三哥的出生地啊!怎么了?”
魏无羡道:“没什么。不过我的确看到过云萍的一张地契,突然想到了。”
聂怀桑看着他,颇有兴趣地问道:“什么样的地契?谁的?”
魏无羡慢慢说出了个地址,心下不住思量。本来在芳菲殿密室里见到自己的手稿与这份地契放在一起,觉得奇怪。现在想起来,估计这份地契对金光瑶很重要,所以放在密室里。他在清谈会上见到自己用莫玄羽的身份上了金麟台,想到献舍这个可能,于是抽空拿出献舍手稿来看,但这么复杂的献舍咒,一时半会解析不清,因为都是纸质之物,临时就将手稿与地契放在了一处。
聂怀桑木然地念了两遍,说道:“这个没什么奇怪的,就一处地产而已。”
却见魏无羡站起身来,拿出一个封恶乾坤袋,抽出一沓符篆,往空中抛开,口中念道:“去!”符篆原本已经在空中停住,突然像被什么力量猛力攥起,高速飞向上方藻井的八个方位。“破!”魏无羡双眸透出一点红光,一手捏决,大声念道。
藻井的空间里被八张符篆钉住的地方,同时出现八团明亮的红光,符篆燃烧了起来,八股黑气蜂拥而出,藻井华丽的装饰被吞没,瞬间仿佛黑云蔽日,接着响起尖利可怖的枭叫声,刺得人耳膜发痛。
聂怀桑捂住耳朵,脸色煞白,哆嗦道:“什么鬼啊?”
魏无羡一脸严肃,咬破手指,伸手在头顶上方画了一个大大的符咒,空气中的鲜血气息像是画符文的朱砂,在魏无羡的鬼术之下,发出镇压恶鬼的强大效力。那些黑气企图冲破这看不见的桎梏向下,却屡屡像碰触到铜墙铁壁,不住翻滚,变幻成各种青面獠牙狰狞凶恶的模样,用尖利阴森的咆哮发出威胁。
随着一声冷冽的“降!”魏无羡往空中抛出封恶乾坤袋,上方的黑气下面出现了一张巨大的红色网状符咒,乾坤袋轻松突破这道符,悬在了空中。恶鬼幻化的黑气被强大的力量吸进乾坤袋中,弹指之间,充溢整个藻井的黑气便连一丝都没有了。
封恶乾坤袋自动收紧,掉入魏无羡的手中。聂怀桑这才战战兢兢地走过来,看着魏无羡收起那个袋子,吞了一口唾沫,道:“这些东西,一直都在我们头顶?”
魏无羡笑笑,往楼下走去:“那是自然。而且这十多年来,它们都在这里。”
聂怀桑跑步跟上,颤声问道:“你是说,当年我们在这里清谈、赴宴,它们一直都在?”
魏无羡点点头。
聂怀桑本来正常了些的脸又白了,吸了一口冷气,道:“天啊!那是什么样的邪祟?看起来好厉害啊!”
魏无羡又道:“是挺厉害的。不过设这个局的人更厉害。倘若是你被拉入了局,想要你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你就会做,半点反抗都不会有。”
聂怀桑不解其意,在后面喃喃自语:“什么?为什么?我不知道啊!……莫公子,等等我……”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