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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樵风乍起
“冻云黯淡天气,扁舟一叶,乘兴离江渚。渡万壑千岩,越溪深处。怒涛渐息,樵风乍起,更闻商旅相呼。片帆高举。泛画鹢、翩翩过南浦。望中酒旆闪闪,一簇烟村,数行霜树。残日下,渔人鸣榔归去。败荷零落,衰杨掩映,岸边两两三三,浣沙游女。避行客、含羞笑相语。”籽羊深情朗诵,右手拿A4打印纸,右手用圆头笔尾画着圆。
“到此因念,绣阁轻抛,浪萍难驻。叹后约丁宁竟何据。惨离怀,空恨岁晚归期阻。凝泪眼、杳杳神京路。断鸿声远长天暮。”余小聒诵读下段,声色清透,节奏缓急把握刚好。
“‘残日下,渔人鸣榔归去’和‘渡万壑千岩,越溪深处’,我好喜欢这两句,爱到骨子里了,啊哈,”籽羊眨眨眼睛,眼里的光闪闪如波。
“我也喜欢,‘怒涛渐息,樵风乍起,更闻商旅相呼。片帆高举。泛画鹢、翩翩过南浦。’”余小聒歪着头笑望着籽羊,“‘到此因念’。”
“小聒,你说徐芳老师让我们在‘国韵少年星诗诵’上诵读柳永的《夜半乐·冻云黯淡天气》,最后得个奖多好,我们这都练了一个多星期了,不仅可以脱稿,而且可以声情并茂地演绎。”
“要沉住气啊,不紧张就已经成功了一半,尽最大努力。”
“像我是那种气场不输彼得潘的人,”籽羊晃晃脑袋,“要打败胡可船长,勇敢而灵活地击剑。”
中午去食堂的时候,安昱远和发小陈故碰到籽羊和余小聒,就站在她们买饭的窗口旁边,他俩探了身子看饭菜。陈故撇撇嘴唏嘘:“吃的是兔子菜,一点荤都看不着,刚下体育课就吃得这么清淡简单,我一看你们就是在减肥中。”
陈故一副长者体谅晚辈的表情,安昱远看了下余小聒,给陈故使了个眼色,拳头排排他的背。
“当然了,我和籽羊约好一起改善饮食习惯,想要有效果就要学会克制自己,”余小聒笑说,“有些东西不能多吃,肉吃得适量就好,蔬菜水果多健康呀。”
“你怕是忘了,下周四下午有体测,”籽羊端了餐盘,又刷了两杯橙汁,扭头对余小聒说,“我把我俩的餐盘拿到对角第三排的第一个桌上,你把橙汁拿着。”
“昱远同学,我们过去坐,现在食堂人还不太多,”余小聒笑笑,走到餐桌旁,把一杯橙汁递给籽羊,“今天是个新的开始呀,籽羊,你的计划我替你把关。”
“我吃饭呢,”籽羊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知道,我知道。”
余小聒吸溜了一口橙汁,盯着籽羊:“明天晚上就是数学考试,帮我补补课。”
“主要是记得公式,然后套用,书里的一些定义记清楚不搞混淆就行,最最重要的是认真审题。”
“下周四的体测,你过了我请客,你没过,我和你一起挂。”余小聒眉毛一挑,嘴角扬起。
籽羊叹了口气:“不用这样,我一定过得了的,虽然我承认自己不是很瘦,但是我挺灵活的。”
“好的哩,”陈故嘻嘻笑道,“你只要减肥就一定可以掉不少肉,相信你能行的,籽羊。”
“陈故!”安昱远碰碰他的肩膀,“我们去后桌坐吧,宋陌就在那边。”
“不是呀,我们坐这里挺好的,文科班和理科班的会晤,就是少见。”
“还好吧,只是很少看见理科学霸和别人不讲各种知识论据,”余小聒夹了一筷子胡萝卜丝嚼着,“你们快点吃,鱼丸冷了就不好吃了。”
籽羊和余小聒互相对视一眼,急急忙忙地大口吃起来。
“我和籽羊吃好了,要走了,能遇到再聊。”
“嗯,好呀,慢走。”
“有时间‘小馋观’见。”安昱远声音明显低了下来。
余小聒和籽羊将碗筷放到食堂塑料收纳箱,挥挥手就走了。
“我们到后桌找宋陌去,”陈故立直身子左手搭在安昱远的肩上,“走吧!”
“宋陌要过来早就过来了,我们吃了就走。”
“也好,”陈故惺惺然,“她们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两个人也是晴雨之分,真是不一样的两个文科生。”
安昱远努努嘴,冷哼一下,侧过脸用一种看傻帽的眼神看他:“你这是……什么对比?”
“呃,”陈故挠挠头,“你想表达点什么?”
安昱远将视线放在餐盘上,塞了两个鱼丸,使劲地嚼着。
“我也快点吃,真好吃,”陈故吐吐舌头,“宋陌刚走。”
“我也吃好了,”安昱远将饭菜吃完,把碗筷放好,“你快点。”
陈故眨巴眼睛:“你不等我了吗,轮船的拼图我给你留着呢。”
“真的!”安昱远坐到他对面,目光流露惊喜,“从哪来的,这个船拼起来好看吗?”
“还好,这个拼图是睿思Ravensburger木纹的,细节点有三色烫金工艺处理,拼好后的大小差不多有一个语文课本一般。”
“好小子,你不是喜欢机甲战车一类的吗,怎么想到给我留着了,这个也不便宜呀,”安昱远欣喜地笑着,“想要什么交换?”
“这个嘛,我想要,”陈故支着下巴,“陈星若送你的那本书。”
“啊,”安昱远震惊地说,“哪本书?”
“咋了,不想给就算了,”陈故忙轻晃着头,一副觉得安昱远小气的表情,“那就没有办法了。”
“可以是可以,”安昱远狐疑地问,“《年理科经典题库》,要吗?”
陈故沉默片刻,弱弱地说:“我要还是不要呢?”
“拿去吧,”我放家里了,明天给你带来。”安昱远伸出手,笑得开心。
陈故缓缓伸了手,同他一握。
“我走了哈。”安昱远转身就走得飞快。
“好,”陈故征了一下,“天啊,好像是木心的《哥伦比亚的倒影》,对对对,被这姓安的给带沟里了,这下可吃了大亏了,可怜又绝望的我上了他的贼船。”
下午第二节课一下,籽羊把书磊高,偷偷地摸出一个黑皮白边小圆镜,靠在书上,神情严肃。
余小聒撑着桌子,探了脖子看去,这棉花头正调整角度对着镜中的自己,左手梳子右手剪子比着剪刘海呢。
门口站着蒋本,身后跟着陈星若和于洋,文科二班和理科三班的她们逃了半节体育课,手里的羽毛球拍搭在肩上,满头的大汗。蒋本招招手,呼唤着余小聒。余小聒没打扰籽羊,从教室后门绕过去,来找她们仨。
叶柘抬眼笑着看过去,陈星若也在人堆里就看到长相清秀,笑意灿然的他。
陈故请教着曾斓晓讲解直线与平面的位置关系。
余小聒把于洋拉进教室,蒋本和于洋又合力把她拉出教室,四个人在走廊阳台眺望着操场上玩得开心的同学们。
“我们组团找你们玩,籽羊呢,咋不在?”
“籽羊在修刘海。”
“……”
“怎么不问下曾斓晓呢,你们几个主要是找籽羊的吧。”余小聒眯起眼睛。
“老曾当然在认真备考了,我们过来就是看望一下友人喽。”于洋抱抱余小聒。
“一切安好,”余小聒和她们仨击了掌,笑盈盈地说,“我们都蛮好的,你们几个今天比较反常呀,有什么秘密一样,说说看呗。”
“哪有什么秘密,找你们聊聊天也挺好玩的,分班以后就比较少见面了,确实挺想你们的呢。”于洋点头。
“对了,在旼昶街十字路口的那家‘老洪秘酱烧烤店’转让出去了,开了家‘驹寻有信奶茶店’听说店长祖籍是吉林省蛟河市,从牤牛河漂流游园过来的。”蒋本淡淡说。
“店长是男是女,是来开分店的吗,有去喝过的吗,味道怎么样?”陈星若忙问。
“是个年轻女人,带了个闺蜜一起做,她们店我还没去喝过,暂时不做评价。”蒋本弯下腰,揉揉酸疼的膝盖。
余小聒歪歪脑袋笑着听,太阳光的温暖使人慵懒。她总在恍惚时想起安昱远,只要想到安昱远,就想到高一那时在操场角落坐着的观望,想到他在夏季校运动会上跳高,亲眼目睹他在她视线里灵巧一跃,情不自禁地和别人一样欢呼雀跃。
“路果老师上课用河南话读了一遍杜甫的《登高》,没想到读起来显得口音这么可爱,还出了个谜语,打一食品。”于洋转了个圈指向余小聒。
“路果老师一直自诩为段子手,现在又玩起了猜谜语,很会活跃气氛,”陈星若看向蒋本,“蒋妹儿,你也试试吧。”
“我试试,但不要叫我蒋妹儿,不太习惯这种称呼。”蒋本故意做出浑身颤抖的动作。
“土豆要去跟包子决斗,可是前面有一条河,他过不去,打一吃的,3个字。”于洋右手伸出三根手指作强调。
“粘豆包?”余小聒脱口而出。
“错了。”于洋摇摇头。
“不是不是,前面有条河过不去。”陈星若提示。
“应该是荷兰豆,”蒋本敲敲余小聒的脑袋。
“回答正确,”于洋鼓起掌来,“掌声送给这位幸运的获奖者,你将收到于大戏精的深情拥抱。”
“哈哈,”余小聒和蒋本互看一眼,笑着将于洋围住,“这个可以有,还是双倍的温度!”
“我在网上看到的几个语文默写的段子,您们看看,”陈星若把手机上的段子指给她们看,“挺逗人的。”
“哟,这个‘只要干过奥特曼,天下谁人不识君’这都行,想象力很是丰富呀,”蒋本笑笑,“正解是‘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向下滑一点,对,就是那个‘天生我材必有用,老鼠儿子会打洞’,哈哈。”于洋笑翻。
“这个很绝了,‘清水出芙蓉,乱世出英雄’!”陈星若说道。
”是的,其实对得蛮好的,我自己也这样觉得,不过‘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才是正解。”
“现在也快上课了,你们回去吧,很开心你们几个能过来,”余小聒顿了顿,“我和籽羊有时间也会来看看你们的!”
陈故走出教室瞥见她们:“你们也来了,很好呀。”
“在一起聊聊天,你呢,到文科一班来有什么事?”于洋把玩着手环问他。
“我的数学成绩一直都不好,英语也这样,按理说男生的逻辑思维能力强,”陈故正正鼠灰鸭舌短檐帽,“我就是来请教曾学士数学,英语我找安昱远补课,进步会快一点。”
“这下应该会不错,上星期的综合考试你的数学就拖了后腿,”陈星若回想起这件事,“好像是三十几分。”
“是呀,所以我得尽早补救一下,”陈故叹了口气,“不然庞素老师非得再让我到办公室喝茶。”
“肯定的,他可是你们班主任,”蒋本做出加油的手势,“认真对待!”
于洋和陈星若听到上课铃声,连忙说:“我们走了,下次见。”
“不要那么急,小心台阶,”余小聒喊了一句,笑望着她们,“还不快跟上,陈故那小子跑得倒挺利索。”
“他一直都这样,干啥都风风火火的,”于洋说完和陈星若看了一眼,“快跑,老班在前面,超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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