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尽白色彼岸

作者:茶蘼不徐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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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意


      “那个祸国意妃,无人知道她芳名梁知意。”
      //
      “娘娘,皇上来了”
      下人的说话声打断了正在涂口脂的梁知意。
      “得了,本宫知道了,下去吧。”
      梁知意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脸上的笑容有些假。
      那不是她原来的笑,
      可她知道,他陆拾喜欢。
      梁知意缓步走出去,
      恭恭敬敬的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
      陆拾虚扶了梁知意一把。
      “意意今儿个又发脾气了?”
      梁知意嘴角僵了一下。
      “谁让那些妃子们说臣妾是个狐媚子呢”
      陆拾无奈的摇头,眼里满是宠溺。
      摸了摸梁知意的头。
      “意意喜欢就好,阿拾宠你”
      梁知意埋在陆拾的怀里,
      眼里泛着水光。
      她不能哭,一旦她哭了,她就输了。
      好一会,陆拾才放开梁知意。
      “意意,我还有事,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
      陆拾刚走出大门,
      梁知意就忍不住跌坐在地。
      “意意,意意”
      梁知意眼里的笑早已消失。
      都说这后宫她意妃最得宠,称得上是祸国殃民。
      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什么陆拾宠她,什么意妃盛宠,什么祸国殃民,
      都是假的。
      陆拾他也只把她梁知意当成一个替身罢了。
      她本是官家小姐,可就因为陆拾的一句话,
      来了这宫里。
      这个华丽的牢笼里,
      一来,便是一生啊。
      她成了意妃。
      陆拾对她说过,他只是喜欢她这张脸。
      在那一刻,她就懂了
      陆拾爱的另有其人。
      只是她梁知意这张脸和那女子长得比较像罢了。
      “娘娘,这地上凉,你快起来。”
      小溪扶起梁知意。
      “小溪,我是不是真的很坏啊”
      梁知意坐在梳妆台前,
      摸着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
      陆拾告诉她,她要做的就是恃宠而骄。
      顶着这张脸为祸后宫,
      这么多年了,
      她手上都不知道染了多少鲜血了。
      小溪笑着摇摇头。
      “娘娘不坏,在小溪心里,娘娘永远都不坏,娘娘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
      梁知意勾唇,说出的话有些讽刺。
      “是吗?可好多人都在说意妃心狠手辣,蛇蝎美人,祸国殃民,恃宠而骄,祸乱后宫。”
      梁知意仔细的描摹着镜中的那张脸。
      “这张脸,真的好美呀”
      “娘娘”
      “我终是活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梁知意咧唇一笑
      —
      “凌妃,本宫的身价可比你高多了,想要诬陷本宫你还不配!”
      梁知意说的娇嗔,语气里满是傲气。
      凌妃恶毒的瞪了梁知意一眼,
      匍匐到陆拾身前。
      “皇上,意妃娘娘她,她要害死臣妾啊,皇上,你要替臣妾做主啊,皇上”
      “来人,把凌妃带下去,关进大牢”
      梁知意心下纠痛,
      眼睁睁看着那貌美的凌妃被活生生的拖下去。
      她知道地牢里有什么,
      她眼底流露着歉意和不忍。
      陆拾朝梁知意看去,
      梁知意垂眸,掩去眼里的情绪。
      “皇上,这样,她们会不会传的更厉害呀!”
      “谁再传朕就打断她的腿,如何?”
      梁知意捏了捏衣角,木讷的点头。
      “哈哈哈”
      陆拾大笑着离去,
      好像特别满意梁知意的表现。
      “娘娘,别掐了,都出血了”
      小溪拽过梁知意的手。
      “小溪,你看到没有,我刚刚,又杀了一个人,我又杀人了,怎么办,我不想杀她的,我不想的…”
      梁知意苦笑着。
      “娘娘,那不是你杀的,是皇上,是皇上下的命令,娘娘,这不怪你”
      梁知意执意的摇着头,哭着。
      最后,哭累了。
      小溪叫人把梁知意抬回床上去。
      半夜三更,
      梁知意迷迷糊糊的醒来,
      脑子里全是那些人身前对她说的话。
      在这漆黑的夜里有些可怕。
      她不受控制的走到梳妆台前,
      拿出剪刀,
      抵在脸上。
      心里有一道声音止不住的呐喊。
      “划下去,只要划下去,你就解脱了。”
      梁知意知道,
      就是这张脸,
      让她变成这般模样。
      她闭上眼,划了下去。
      倾国倾城的脸上有了一道鲜红的血迹。
      梁知意像是不觉得疼一般嗤笑。
      她的脸终于毁了,
      她也终于药解脱了。
      —
      梁知意昏睡过去。
      小溪一早起来,
      打开门就见地上有血,梁知意趴在梳妆台前。
      她急忙上前,
      看到脸上那条疤痕时,
      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
      小溪心疼的碰了碰那条疤,
      眼里的泪落下。
      她们小姐以前在江南时有多爱惜这张脸,
      江南人都是知道的。
      可现在,却亲手划了这张脸。
      她是有多绝望啊。
      梁知意醒来已是午时,
      陆拾在一旁训斥下人。
      说要是治不好她这张脸,他们就别想活了。
      梁知意嗤笑。
      陆拾听闻,转过身来,
      墨色的眸子里满是冰冷。
      “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那些人急忙退下。
      陆拾走到梁知意身前,
      抬起她的下巴。
      “梁知意,能告诉我这条疤痕是怎么回事吗?”
      梁知意有一瞬恍惚,
      她好像在陆拾眼里看到了温柔。
      “我自己划的”
      她的声音不再是女儿家的娇嗔,而是带有南方女子的温婉。
      这样的声音令陆拾不适。
      “不许这样说话,照以前那样说,梁知意,别挑战我的底线”
      “还有这张脸,梁知意,你划了它,就要付出代价,你身边的婢女没照看好你,既然这样,那就杀了”
      陆拾笑得残忍。
      梁知意眼里溢满恐惧。
      “陆拾,不要,小溪是无辜的,别杀她,求你”
      梁知意直接跌下了床,抓着陆拾的衣角。
      “放过她,好不好?我以后…我以后再也不会不听话了。”
      陆拾扼住梁知意的脸,
      “梁知意,不给你点教训,你怕是记不住。来人,把小溪带上来。”
      梁知意看着小溪被带上来,
      她想过去,却被陆拾搂着腰。
      “行刑,朕要让意妃好好记着。”
      梁知意脸色发白,嘴唇哆着。
      “小溪,小溪”
      小溪抬起头对梁知意笑了笑。
      “小姐,小溪不能继续照顾你了。小姐,你记住,你是最善良的人,你不狠毒的。”
      “啊!”
      小溪被腰斩。
      梁知意眼里满是痛意。
      “小溪——小溪”
      她不断的挣扎着,
      却都被陆拾拽过。
      陆拾抚弄着梁知意的脸。
      “意意,听话,下次我可不保证这么温柔了。”
      陆拾推开梁知意,起身离开。
      梁知意爬到小溪身边,
      尸体一分两半,
      血,到处都是血。
      梁知意尖叫着。
      是她的错,
      她不该,
      是她害了小溪。
      梁知意苍白的脸上蒙上灰白。
      她认了,她的命。
      再次见到陆拾,
      是她的寿宴。
      她梁知意与陆拾坐在位上,心不在焉。
      这不是她的寿辰。
      她心下冷的发寒。
      她初遇他那年,便喜欢上了陆拾。
      可这么多年了,她对陆拾的喜欢和爱意早已磨灭,只剩下满腔怨恨。
      她转过身,扯了扯陆拾的衣角。
      “皇上是要在今天动手吧。”
      陆拾眯着眼,平静的“嗯”了一声。
      梁知意笑,笑自己傻。
      “皇上知道臣妾叫什么吗?”
      “梁知意”
      陆拾冷着眉,眼里满是不耐。
      “可别人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我是意妃,那个祸国殃民的妖妃”
      梁知意抬起死水一般沉寂的眸子,与陆拾对视。
      “皇上想保护爱的人,把我推上风口浪尖,受世人谩骂,最后等到他们习惯了我的存在后,你就要换回去,他们只知道有个意妃,芳名如意,却不曾知道,真正的意妃芳名梁知意,皇上,您这样对我公平吗?”
      陆拾阴冷的目光凝到梁知意脸上。
      “朕会保你余生安然度过。”
      梁知意不再开口。
      陆拾的那句话,在她最绝望时,补上了压死她的最后一丝希望。
      她拿起手边的酒,决然的喝了下去。
      那杯酒里,她亲手下了不解之毒。
      她曾用这毒毒死了很多人,可最后,却要毒死自己。
      真是风水轮流转,可笑至极啊。
      —
      宴会举办的盛大无比,
      宴会上也无一人在说她什么。
      突然,出来一个刺客,
      手里的剑径直朝梁知意去。
      梁知意眼睫颤了颤,
      挪动了身子,
      直朝那剑走去。
      “嗤”
      剑直接刺进了梁知意心口处。
      在刺客惊愕的目光下,
      梁知意又往前走了一步。
      剑,直接贯穿身体。
      刺客慌了,急忙松开剑离去。
      陆拾心有瞬间的恶痛。
      梁知意站在那里,
      受众人注视。
      响午的阳光正好。
      她记得,那年也是一个响午。
      阳光正好,她初见他。
      迷了眼,也动了心。
      这两年,她活的都不像自己了。
      以前是什么样啊,
      好像都没印象了。
      梁知意的身体直直的朝后倒去。
      陆拾及时接住了梁知意。
      “你”
      陆拾想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可他无何问起。
      梁知意伸出手,晃了晃,遮住那道阳光。
      “皇上,我好像看见了我以前的样子…”
      她嘴角挂着一抹温婉的浅笑。
      令在场众人大吃一惊。
      意妃从来不会这样笑的。
      陆拾心有些发堵,沉声命令。
      “太医,太医,你们要是救不活意妃就别活了”
      那些太医慌张的上前,
      把了一番脉,无奈的摇头。
      “皇上,意妃娘娘的伤太重,就算能治好,也活不成了,娘娘她中了不解之毒。”
      陆拾的心狠狠一痛,
      “怎么会,是你自己?”
      他没让那刺客抹毒啊。
      梁知意微微颔首。
      陆拾懂了,原来,她没想过要活。
      “皇上,能叫一次臣妾的名字吗?”
      她笑着问。
      陆拾闪躲的低下头。
      他不能,他一旦喊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陆拾的闪躲刺痛了梁知意的眼。
      她闭上眼睛,只感觉无力的绝望。
      她的青春年华都赔进了这个皇宫。
      第一次她觉得那是归宿。
      这一次,她只觉得这是地狱。
      马上,她就要解脱了。
      彻彻底底的解脱了。
      梁知意慢慢凑近陆拾的耳朵,
      “陆拾,你欠梁知意一辈子,你这一生都对不起梁知意。”
      梁知意嘴角含笑,闭上了双眸。
      “来人,把意妃扶回宫里,朕有神药,定能治好意妃。”
      梁知意眼角一滴泪划过。
      若当年,她知道这是个圈套,
      她绝不会答应入宫。
      那一年,阳光正好
      长安城的皇宫里,
      逝去一位祸国妖妃。
      可无一人知道,
      几日后的长安城内,一片热闹。
      宫里的意妃如意还是盛宠不断。
      却无人得知,
      曾经有一位意妃,芳名梁知意。
      新人醉笑百花争,旧人已故长安城
      也只有江南梁家,记得那位梁知意梁大小姐。
      整日以泪洗面。
      那年,梁知意进宫,羡煞江南众人。
      可最后,她们得来消息,
      女儿被封为意妃,名讳如意。
      她们懂了,那不是盛宠,那是诡计。
      她们想,若当初,不执意让女儿进宫让她嫁给林家公子。
      现在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可没有,如果到最后也可怜了她们的女儿。
      可怜她们的女儿,年纪轻轻就去了。
      年轻的生命止于那繁华的长安城。
      —
      皇宫御书房。
      陆拾坐在椅上,
      脑海里不停闪现着梁知意身前的那句话。
      “陆拾,你欠梁知意一辈子,你这一生都对不起梁知意。”
      陆拾颓废的抱头。
      是啊,他护住了爱人,
      却负了一个女子的青春年华。
      他对不起梁知意一辈子。
      他拼了命的对如意好,
      只因那张脸与梁知意如此相似。
      他觉得,那样便会弥补梁知意。
      可笑至极。
      到了最后,
      那九五之尊也只觉得亏欠梁知意很多。
      可笑的是,那天子竟妄想对别人好来弥补对她的亏欠。
      后来,听闻那长安城的皇上废了后宫,
      立意妃为后。
      江南梁知府辞官归乡。
      林家也渐渐衰败。
      终是天子的一道旨意,
      葬了梁知意的生命。
      毁了江南梁林两家。
      —
      “梁知意终究是难以得知你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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