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克街221A

　　“詹妮佛·威尔逊？” 华生拿着那张纸条，“詹妮佛威尔逊不是死者吗，我为什么要给她的号码发短信...” 华生从纸条上挪开目光，看着我和福尔摩斯直勾勾地盯着他，只好念出了号码。“在诺里斯顿花园发生了什么？我一定是晕过去了，诺桑伯兰街二十二号，请速来。” 福尔摩斯说着，我飞快地打字，在福尔摩斯跳起来直奔房间另一头的时候摁下了“发送”

　　“所以，布里斯顿花园是发现死者的地方。” 我抬头看着福尔摩斯，此时他手里拎着一个粉红色的小行李箱，重重地把它甩到壁炉前沙发上的脚凳上，打开，坐在沙发上双手合十看着箱子。“哦，她可能是传媒界的职业女性，是因为她穿着考究，而且穿了一身粉。粉衣服配粉箱子，这死者还挺讲究。” 华生愣愣地看着我 “你怎么知道这是死者的箱子？” “不是死者的，难道还是福尔摩斯的吗？” 我笑了笑，“另外，我给雷斯垂德打过电话了，他告诉我福尔摩斯把现场翻了个底朝天叫着要找到一个行李箱。” 福尔摩斯翻了个白眼。“雷斯垂德还告诉我说福尔摩斯认为凶手是开车把死者带到布里斯顿花园的，所以凶手把箱子落在车后备箱是很有可能的。这凶手还真不太高明。” “你怎么知道死者穿了一身粉色？”华生接着问。“雷斯垂德告诉我的呀。” 我笑了笑，“我打电话过去，说我是福尔摩斯先生的新秘书，请他把福尔摩斯先生在现场发现的线索都告诉我，我好存档记录。” “然后雷斯垂德就相信你了？” “当然没有，你认为以福尔摩斯的性格他会有秘书吗？何况他的记忆力好得很，根本不需要存档记录。” 我笑着摇头，“再说了，我的声音雷斯垂德难道认不出来？他肯告诉我是因为我答应了他一个条件。” “你要嫁给他了？” 福尔摩斯刚才沉吟半响，突然说话，我刚喝下去的一口茶差点儿没喷出来，“夏洛克！雷斯垂德探长是我的老朋友，不是男朋友！我还没有问你和华生什么时候结婚呢！” “璐姿！福尔摩斯和我今天才认识！” “今天才认识就搬到一起住了？” “那是因为我付不起房租！” “借口！都是借口！” 我随手拿起一个抱枕丢到华生身上，华生疲惫地摇了摇头。他也真是可怜，先是遇上了福尔摩斯大侦探，又遇上了我，要不是华生理智尚存，可能会给我俩一人来一枪，为他的军人身份正名。理智尚存的华生只是瞟了福尔摩斯一眼，把抱枕默默地捡起来。于是我接着说：“我，要去警察局…” “坐牢？” “要坐牢也是你吧！福尔摩斯！” 我又笑又气，余光好像看到华生瞪了我一眼，于是我又端正坐好，拿起茶杯，“我，以后要去警察局工作了！”

　　“祝贺你迪亚兹小姐，你要去负责接待还是卷宗？” 福尔摩斯歪着身子靠在抱枕上，朝着华生勾勾手。华生把他手里那一个抱枕丢给福尔摩斯，福尔摩斯把抱枕塞到自己身子下面，闭上眼睛，又开始假寐。“喂，我可是正经的法医好吗？我还在美国受过犯罪侧写师的培训好吗？我的毕业证书和资格证就在隔壁啊，我给你拿过来看？” 我说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刚参加工作跟雷斯垂德还是同事呢。” “那你为什么没有在警察局干下去呢？”华生突然好奇地说。

　　“我爸爸的手下放高利贷的时候，不小心打死了一个人。” 我尽量平静地说，“华生先生，如果一天晚上你从警局下班回家，发现你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锒铛入狱，发现你将近二十年的平静生活下其实尽是狂风暴雨和污水淤泥，并且它们终于开始吞噬你了。发现你所唾弃的事情被身边相处多年的人干遍，你的信念和坚持在你的家族眼里抵不过一摞钱。发现你花出去的每一个子儿都沾满了毒品，血，酒和烟。你还会留在警察局吗？”

　　“那你现在怎么又回去了？” 福尔摩斯突然睁开眼睛问我。

　　他的瞳孔灰得透彻，一如暴风雨来临前乌云密布的天空，他静静地望着我。

　　“我可以逃两三年，但我不能逃一辈子，福尔摩斯先生。”

　　大雨侵盆而下，如墨的夜色，警察在我家的老宅里进进出出，警笛撕裂安静的晚上，警灯刺眼到星星都要躲一躲。我坐在救护车后面，车门开着，我就看着一个又一个认识的人被带上手铐，押上警车。雷斯垂德走过来，把一块儿毯子围在我身上，“璐姿，我们相信你是无辜的。” 他蹲在我面前，用毯子把我认认真真地裹好，“别怕，璐姿。”

　　“雷斯垂德，” 我能听见我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什么都没有了。”

　　雷斯垂德什么都没说，他就坐在我身边，很久很久。我终于开始小声啜泣，雷斯垂德突然把我抱紧。我在他的怀抱里哭得比外面的雨还大。

　　“你永远都还有我，璐姿。” 雷斯垂德压低声音，一呼一吸都在我的耳边，“永远永远。”

　　他的怀抱是那样温暖，那样的温暖永远留在了三年前。尽管今天的我依然经常感到寒冷彻骨，尽管还有大雨在我的世界里倾盆。我亲手推开了雷斯垂德。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坠入深渊的那个人可以是我，必须是我，只能是我，不能是雷斯垂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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