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我不想看见他
自那日离开后,殷琛没有再去过那幢别墅,连那片别墅群附近都没有路过。
住在海景别墅区的殷家众人每天都能看见他们家少爷殷勤地往外跑,但他们不知道殷琛天天出门去干什么,也没人去过问,问了也是白搭。
殷琛的事他们可管不着,这孩子大了说不动,他还知道回家就好了。
殷肃让他去殷氏财阀里上班熟悉一下环境,殷琛同意了,每天都会按时去打卡,然后准时上下班。
华国首富排行榜上的榜首殷家的公子来公司里任职的消息不胫而走,殷琛来报道打卡的第前一天,公司上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于是在殷琛过来那一天,有不少人挤在一个离大门最近的电梯口处,却迟迟没有动作,就为了一睹那位留学回来的殷少爷到底是何方神圣。
殷琛一脚踏进公司的那一刻,人群瞬间骚动了起来。
不为别的,就因为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和霸道又冷漠的气场。
往人堆里一放也很容易认出来啊!
人堆里的姑娘们激动了,翘首以盼地想等人走近了好好看一眼,可以的话,再来一张照私藏也好,糊的也行啊!
可惜人家根本没往这边走,直接去搭了另一边的一个独立电梯。
员工里的姑娘们:……
哦,忘了,人家是太子爷,是可以乘那个总裁专用电梯。
但没关系,都在一家公司里上班,肯定抬头不见就是低头见,天天都能看见!
这群年轻的,被那张脸给迷得七昏八素的姑娘们显然忘了一件事。
殷氏财阀的公子可不是想见就能见得到的。
殷琛虽说来了公司,但是每天但是神龙不见首尾,他是有按时打卡上下班,但是愣是没让他们碰见一次是怎么回事?
众人忍不住疑惑,难道这位的办公室有暗道跟外面联通不成?
不然他们怎么一次人影都没看到?
事实上,这位大少爷每天都是打完卡就跑,根本没多少时间是待在公司里的,要经他手处理的文件都有人专门送到一个会所。
只有少部分时候是老老实实地窝在自己的总裁办公室里上班的。
殷琛去公司里上班以后,他每天在家的时间更短了,有时连人影都见不到几次,去问和他走得比较近的两个好友,穆玺清和卫明川却都说保密。
想找米勒也没办法,因为他跟殷琛一样根本见不到人影。
一圈下来也没有结果,殷父殷母干脆撒手不管了,让殷琛自己倒腾去,只说有问题要帮忙的时候尽管说,他说好。
而跟在殷琛屁股后面跑得累死累活的米勒不干了,在会所包间里的软榻上躺上就不动了,嘴里嘟囔着:“不干了不干了,累死我了,我要罢工!我还要投诉!”
一样跟着殷琛忙前忙后的卫明川见他这样,没好气地踹了踹米勒垂下的腿,“你说不干就不干了?那我们怎么办?”天知道这段时间他有多累,要是再把米勒的活儿分点过来不得把他给累死?
他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挂了,他还有大好的人生没去享受!
“你俩行了啊,说得好像只有你两会累一样,人小琛还两边跑呢!他都还没喊累,你两倒是先嚎上了。”穆玺清有些哭笑不得。
要知道他跟殷琛合伙开的那家工作室现在担子可全在他身上,这些天他也没少吃苦,但跟殷琛比起来已经算好了。
下意识地看向一旁,发现他口中的殷琛不知何时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睡得很沉,平日里深邃冷漠的眼眸紧闭,眼底一片青黑。
穆玺清去跟候在包间外的侍者拿来几张薄毯,丢给他们一人一张,然后一边给殷琛盖上一边说:“安静点,小琛睡着了。”
米勒咂了咂嘴,困意上涌,“行吧,我也睡会。”
他把那张薄毯给摊开搭在自己身上,长短合适,不会拖到地上,脑袋往软榻上一躺,眼一闭,表演了个秒睡。
不等穆玺清有所反应,卫明川率先出声,他看了两眼入睡神速的米勒,啧啧称奇道:“这家伙睡得好快,厉害!”
听着他的感叹,穆玺清没半天也没给点反应,不过也有些撑不住了,“你不睡会么?”
“睡啊!为什么不睡?哈啊——”卫明川说着就打了个哈欠,接过穆玺清递来的薄毯,抖开披到身上,靠在离他最近的殷琛靠的那张沙发上昏昏欲睡,嘀嘀咕咕地阖上了眼,“可困死我了……”
睡个觉也不容易啊……
穆玺清见他们一个个的都睡下了,便去交代了门外的侍者几句,走回来去了另一侧的沙发,披好薄毯也闭上了眼。
这些天他也是累得够呛。
没多久,就只剩了绵长轻浅的呼吸声在这个包间内此起彼伏。
……
某别墅群的一幢独栋别墅内,一个青年正坐在私人花园里闲适地喝着茶,听着管家的汇报。
“少爷,殷少爷他去了殷氏财阀,不过听人说他每天都有按时上下班,却没有多少时间是在家的,您看要不要……?”管家说这些话时有些迟疑,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半点含糊,适时地给青年添茶。
“不用。”青年神色淡淡。
他喝了几口便放下了茶盏,伸手探到一旁搁置着的精雕细刻的圆头木拐,借力站起身走了几步后,微不可察地顿了顿,下一秒又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拄着拐往别墅里走。
管家听到他说:“以后也不用再汇报了。”
看了眼桌上茶盏里没喝完的茶水,双眸微阖,“我明白了,少爷。”
在祁管家看不见的地方,季时钦打了个踉跄,险些摔倒。
一路拄着拐探路,跌跌撞撞地上了楼,没人敢去扶。
季时钦径直去了常年不见几次阳光的画室,关上门摸索着走到落地窗前,一把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在拉开的过程中不慎被过长的窗帘绊倒在地,他慢慢地挣扎着坐了起来。
厚重的窗帘被拉开的瞬间,大束阳光争相挤进来,将画室照亮了大半,也将坐在地上的青年紧紧包裹住。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阳光照到身上的感觉,很温暖,但……却照不进他的眼中。
那双琉璃般的眼眸依旧是一片死寂,无论青年有多努力去睁大眼睛,睁开几次,入目的,也只是一片无边的黑暗。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他已经……看不见了。
季时钦苦笑了一声,蜷了蜷骨节分明的指节,薄唇微微勾起。
下一秒那抹笑意却僵在了嘴角,他一手捂上腹部,那张俊秀精致的脸开始发白,青年神色痛苦的紧咬下唇,印下一排清晰的牙印。
胃好疼……
季时钦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最后昏了过去。
直到中午管家上来叫他下去吃饭的时候,叫了很久也不没有人回应,试着开了下门,意外的发现门没锁。
进入画室后,祁管家一眼就看见了倒在落地窗前的季时钦,顾不上常年画室内紧闭的窗帘被拉开照亮了画室中的每个角落,一心只顾着昏迷不醒的青年。
叫了几声不见青年有任何反应,祁管家忙掏出手机划开解锁,在联系人里下意识找到殷琛少爷的名字却没有安下去。
有些迟疑地看了眼脸色越发苍白难看的青年,祁管家毫不犹豫地拨打了过去。
听着电话里的拨电铃声,每响起一次,祁管家心里便越发焦急,不断祈祷着:
——殷少爷,你快接电话啊!
A市某VIP会所的一个包间内,四个样貌各有特色的青年正在各自寻好的位置上恬然安睡,睡得正香时,一道男声在静谧的包间内突兀响起,不只是谁的手机响了。
温和的男声在包间内低声吟唱,第一个醒来的人是殷琛,头脑昏沉地从旁侧摸索到手机,朦胧的睡眼在看清来电显示的刹那恢复了清明,全然不见半点困意。
殷琛没做他想接通了电话,声音里带着刚刚睡醒的沙哑,“祁叔,怎么了?”
“殷少爷,你快过来一趟吧!少爷他晕倒了!”祁管家见电话一接通,便直接开门见山,生怕耽误了去医院的时间。
“我马上过去。”殷琛边说边站起身,拿起丢在一旁的外套快步走出包间。
“琛,你去哪儿啊?”被吵醒的穆玺清看见殷琛挂了电话拿起外套就匆匆往外走,在背后叫喊道。
殷琛走得很快,根本来不及回答他,等穆玺清喊完他早已走出了包间,穆玺清的声音也被关上的大门隔绝。
“……”看着被关上的大门,穆玺清陷入了迷之沉默,靠回沙发上装死。
“咋了?吵什么?”睡眠较浅的卫明川被穆玺清两人的动静给吵醒了。
穆玺清抓过一旁的抱枕就丢向了卫明川,正中靶心,双眸微眯,模样慵懒,“睡你觉去。”
“有话好好说,堂堂穆大制作人这么喜欢动手不好吧?”卫明川将抱枕拢在怀里,也不生气,嬉皮笑脸地凑了过去。
“一边去,坐好。”穆玺清看也不看往他身边挪的某人,直接一把推开。
“如果我偏不呢?”
卫明川刚说完便感觉有一道寒凉的视线落到了他身上,登时就没了作乱的心思老实坐好了。
穆玺清冷哼了一声,“你可以试试。”
“不了不了,大佬快睡吧!”卫明川一脸无辜,模样乖巧老实,一副“我很乖”的样子。
穆玺清盯着他看了几眼,算了,睡觉去。
然后卫明川就看见了某人眼一闭,薄毯一搭,翻了个身后便没了动静。
卫明川悄咪咪往前凑了凑,察觉到穆玺清垂放在沙发上手动了一下,他立马坐回原位,老实了。
开玩笑!
这位会打人的!
我睡觉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卫明川躺了下去,闭上眼就打算装死,在他闭上眼后,穆玺清却睁开了眼睛,琥珀色的眸中一片清明,漾着几分笑意。
……
殷琛一路疾驰,车身所过之处只余一段残影。
当他赶到季家的时候,祁管家在保镖的协助下已经将季时钦扶到了别墅外,殷琛停了车就大跨步走了过去。
这一次,畅通无阻。
因为季时钦不喜欢别人的接触,祁管家也不敢过多的让保镖碰到他。
殷琛走到跟前,二话不说就把人接了过去,横抱入怀,顾不上跟祁管家多说转身就走。
祁管家根本就来不及阻止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殷琛把人抱走。
不知道为什么,祁管家感觉有点糟心,不过……
看着殷琛小心将季时钦放入车后座,生怕他磕着碰着的样子,不知怎的好受了不少。
是殷少爷的话,或许就可以了吧?
保镖早已自觉地跟了上去,很有眼力见的上了驾驶座当司机,殷琛也直接上了后座。
祁管家见状,片刻不耽误地上了车,在副驾驶座上坐好,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下意识地扫了眼后视镜,这一扫不得了。
后视镜内清晰可见殷琛将昏睡的青年小心护在怀里,两人的额头相抵,看向青年的眉眼中一片柔和。
祁管家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幕,收回了视线,“走吧。”
保镖应了一声,当即踩下油门,飞驰而出。
其速度不亚于方才殷琛来时的速度,又快又稳地开到了市医院门口,等车开进地下停车场,车刚停稳,一行人便快速下了车。
殷琛抱着季时钦疾步走在前面,祁管家和保镖紧随其后。
祁管家先去排队挂号了,殷琛本想抱着青年在附近寻了个位置坐下。
可青年越发苍白的脸色,让他没等祁管家拿来挂号单,向过路的护士问了院内最好的医生就匆匆抱着青年过去了。
巧的是那位医生与殷琛的父亲有些交情,二话没说就让殷琛把人抱进去放在床上他好检查。
奈何殷琛不肯,那位医生只好让他尽量把青年放平,带上了听诊器帮青年诊断病情。
等祁管家和保镖找到他们的时候,发现殷琛坐在病床旁的看护椅上,脸色阴沉的吓人。
一个护士正在棒床上的青年挂上点滴。
“殷少爷,怎么样了?”祁管家跟挂好点滴准备往外走的护士点头示意,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殷琛走了进来。
殷琛眸光深邃,直勾勾地盯着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的青年,沉声道:“祁叔,哥哥的胃病是怎么回事?”
“这……”祁管家神色犹疑,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床上的青年却在此时醒了过来,他想要撑着身体坐起来,还没实施就被人一把按了回去。
季时钦看不见那个把自己按回去的人是谁,寻着方才的声源偏过头,声音发哑,“祁叔,不许说。”
“哥哥!”殷琛有些生气了,为什么不能告诉他,他连想关心一下他都不行吗?
季时钦虽然看不见,但是他知道旁边坐了个人,离他很近,现在那个人似乎生气了,但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道声音很熟悉。
本来还在想这个人会是谁,在听到这个人叫他哥哥时,他不用想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这个人,是殷琛。
季时钦闭上了眼,将头别向另一边,他不想被这个人看见,也不想让他发现自己失明了。
现在的他……不敢去面对殷琛。
见季时钦那一点都不想看见自己的样子,让殷琛感觉很难受,“哥哥,为什么?”
他有很多的话想对他说,也有很多事想要问。
想问他为什么在他出国那两年对自己不闻不问?
想问他为什么要赶他走?
想问他为什么……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
“我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季时钦的声音还有些虚弱,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
“哥哥……”殷琛想把青年的脑袋转过来让看向自己,可是他不敢。
他怕,怕被这个人讨厌。
“祁叔,让他走。”季时钦努力抑制住想去抚摸殷琛近在眼前的头的念头藏于被中的手暗暗攥紧,可说出的话却很残忍,“我不想看见他。”
季时钦说这话时,声音很轻,语气很淡,可殷琛觉得,有什么东西碎了。
殷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病房的,他只知道自己失去他了。
那个人,不会再等自己追上去了……
直到听不见那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季时钦才睁开了眼,他知道,殷琛可能不会再来了。
同时,他也在暗自庆幸刚刚殷琛只顾着生气,没发现他的眼睛有什么异样。
“祁叔,安排一下,回家吧。”我不喜欢这里。
季时钦能闻到鼻息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很难闻,也很讨厌有这种味道的地方。
医院,是他噩梦开始的地方。
祁管家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他看见殷琛起身时,失态地带倒了看护椅,离开时的模样匆忙而又狼狈。
听见病床上的青年说想回家的时候,祁管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声不吭地离开病房去办理相关手续。
他知道青年为什么一醒来便急着要离开回家,一刻都不想多待。
所以他没问,也没什么好问的。
也不该问。
不管季时钦想做什么,季时钦会不会因为殷琛有所改变还是一直这样下去。
甚至是余生都是这个样子的去生活。
这都不是他能管的,他只是一个管家。
亲眼看着这两个人长大的管家。
仅此而已。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