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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过指缝间。
转眼秋天也快接近尾声了,秋末的净竹谷还是那般宁静无扰,翠竹依旧。
“杨清风~你慢点~”
晨间,翠竹峰某个山坡上,一个身上多处绑着沙包绿衣少女正对着前面的一个跃动的蓝色身影大声喊
着,跃动的身影闻声停了下来。
“你别大声叫唤,惊了鸟儿啊。”杨清风眼带笑意看着刚跑到自己面前,此刻还气喘吁吁的的叶微茫。
后者给了他一个埋怨的眼神。
休息片刻后,一绿一蓝两个身影又移动起来。
叶微茫在这里生活已经半年有余了,还是第一次跑到离净竹谷这么远的地方。她脚不停地向前行进,眼
睛也不闲着,观察着沿途那些奇异的花草。净竹谷里只有竹子,她本以为翠竹峰也是满山的竹子,没想
到竟有如此多她没见过的植物,多亏了杨清风怂恿她出谷了……
半年前,初到的她很喜欢净竹谷,空气清闲,宁静怡人。让她空荡荡的心有种充实的感觉。有时她可以
看看竹子看看水的在溪边坐上一整天,杨清风好多次说要带她出谷却都被拒绝了。
有一次杨清风出去了三天,说是去水莲镇了,她也没多问。
杨清风回来的时候给她带回了几套衣服,一些发带首饰和一朵精致的小莲花苞,然后笑咪咪地跟她大说
了一遍水莲镇的风土人情和整个灏南大陆的情况。于是一直心安理得呆在净竹谷里的她当时就萌生出了
想要出谷念头,嚷着让杨清风下次带她出去。杨清风笑了笑没说话,她便当他默认了。
结果第二天一早上她就被叫起来,早饭也没吃就被杨清风拉到屋外,还在她手上脚上绑上了小沙包,然
后拖着她绕着净竹谷跑。她很纳闷,杨清风便说是出谷的必要训练。
原来这净竹谷之所以无人侵扰,是因为谷外地势复杂如同迷宫,常人无法进入。就算有人带路,要是没
点功夫底子也难进谷,出谷自然也是同样道理。
没怎么锻炼过的她一开始跑的很是辛苦,不过为了见识谷外的风景,她忍。结果跑过一段时间后,身体
似乎习惯了,沙袋也感觉没那么重了,于是她跑的更加积极。
净竹谷从此多了一道晨跑的风景,晨起的奶奶总是看着他们掩嘴偷笑,笑得她有点不好意思了。
虽然期间她多次要求卸下沙包,但杨清风总是说没到时候。羡慕的看着他脸不红气不喘上蹿下跳的轻盈
身影,咬咬牙也坚持了下来。
围着净竹谷跑了两个多月后,她连哪里有根草,哪块石头长什么样都记住了,于是杨清风开始带她跑
出谷的路,还加重了沙袋的重量,并开始教她运气提气。结果她跑了将近一个多月才对出谷的路有点印
象,这迷宫果然不是吓唬人的。
今天天未亮,杨清风便跑来敲她的窗子,问她想不想看海,一听到个海字,本来还睡眼惺忪的她一下
子来精神,一骨碌爬起来,快速的绑好沙包,乐呵呵地跟着他出谷了。
结果从两人从天蒙蒙亮跑到晨雾都散了还没到。
她越跑越没力气,抱怨路途太远,杨清风便笑她:“不是路远,是鸟儿跑的太慢啦~快学飞吧,苦尽
甘来啊。”
苦尽甘来?这句话他念得最多,暗示她坚持下去呢。叶微茫不觉笑了笑。
学飞?又在讽刺她学不来轻功了,看了眼前面渐渐变小的身影,她有点不服气。之前她怕磕碰到硬是不
敢放胆去跳起来,现在却突然有种想要与他平行的冲动。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提了提气瞄准前面不远的
一截粗树枝纵身一跃。
叶微茫只觉得整个人好像失去重量,有种很奇妙的轻盈感,凉凉的空气快速的拂过皮肤,眼前景色一
晃,自己便落在了树枝上。扶着树干稳了下重心,她看着在地面看不到的景色,心中一阵激荡,喜上眉
梢,原来飞的感觉这么好。
她看了看前面的杨清风,嘴角带起一抹笑,定了定神追上去。
正漫不经心前进着的杨清风突然被从身边飞过的绿色物体的吓了一跳。他绝对没想到一直学不来的轻功
的叶微茫竟然跑到他前面来了。
叶微茫越过他停在离他不远的树枝上,回头扬起下巴朝他示威性的一笑,转身以更快的速度向前跃
去。
杨清风看着她的笑靥有些晃神。继而看着她跃动的身影笑了,心想着这鸟儿悟性还不错,提步向前去
追。
将近正午,两人才来到目的地,翠竹峰峰顶。
峰顶的空气更加清凉宜人,叶微茫深吸一口气,陶醉的看着眼前的景色,左边是一望无尽的绿色,向
中间收拢,不知从哪起点的海岸线延伸至右面的山下,风和日丽,天蓝色的海水轻轻地拍打着白色的沙
滩。看着眼前此景,叶微茫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海浪声。看来辛苦还是有价值的,她心想。
一旁的杨清风看着叶微茫变换的表情,不觉轻扬嘴角。
叶微茫感到他的视线,疑惑的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神,怔住了。
高她一个头的杨清风正看着她笑,虽然眉眼不算帅气,淡淡的双眼皮,细长的眼睛,但看着却很舒服,
此时他双眼带笑溢满了温柔。亲近的距离使得他身上淡淡竹香味顺风飘进了她的鼻腔。她只觉得脸上一
热,刚刚平缓的气息开始混乱,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还真是苦尽甘来啊,很…很漂亮的风景。”叶微茫感到自己的异样,忙别过脸去,语无伦次。
“会飞的感觉怎么样啊?”杨清风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只当她是累了,笑着问她。
“嗯,很不错。”想起刚刚的奇妙感觉,叶微茫心里冒出了个喜悦的小泡泡。
杨清风笑意更深。看了一会,两人便找了块阴凉的地坐下休息。
“呐,清风,你父母呢?”叶微茫抬头看了看天树上的鸟巢突然问道。
杨清风看着她愣了一下,随即看着远方,轻轻开口:“听奶奶说,我爹在我没出生的时候为了保护娘
死了,而娘在生下我之后也去世了。我没见过我父母。”淡淡的笑,淡淡的口气,却透着一丝遗憾。
叶微茫闻言看了看他,低下头没说话。
“清风。”半响,她开口:“你觉得没见到父母很遗憾吧?”
“嗯。”杨清风看着她,轻轻应了一声。
“可是我比你更不好,我对于父母一点记忆一点感觉都没有,其实有感觉总比心里空荡荡的好。”叶
微茫膝盖顶着下巴,右手拿着一块小石头在地上画着圈,淡淡地说。
杨清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没说话。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思的坐着,沉默无言。
山风阵阵迎面吹来,轻轻地拂过皮肤,阳光暖暖洒下,阵阵树声鸟叫催人入眠。
早早起来的叶微茫此时渐渐犯困,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皮。
杨清风突然觉得肩头一沉,侧头一看,原来是叶微茫睡着了。
杨清风淡淡的笑,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又想起了初见她的那天晚上,莫名心跳加速。他盯着她看的入神,
不觉贴近她的脸……
时间仿佛停止在这一刻,叠翠流金的山上风拂林梢,山顶的树下一绿一蓝并肩静坐,唇唇相碰,灵
魂相拥。
不知过了多久,杨清风抬起头,双颊微赧。侧头看了看叶微茫,满眼温柔。
还好,蜻蜓点水的触碰没有惊醒她。杨清风放心的看着远处,脸上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风扬起他们的发丝,纠缠不清。
翠竹峰上,如幻之境,如玉壁人,如斯相守。
叶微茫睡到将近黄昏才醒了。两人夜静星朗之时才回到谷中。
一回到净竹谷,叶微茫便跑去跟两个老人说她会轻功了,眉飞色舞的,一脸得意。奶奶就笑她:
“别太得意啦,清风这孩子武功虽不是很好,但轻功却是十分好的,三岁就开始练啦,他这是让着你
呢。”
叶微茫一听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三岁?她不好意思的看了一杨清风一眼,后者对她笑了笑。
奶奶看着她的反应接着说:“不过你悟性不错嘛,不到半年时间就学会了,有天分,继续努力
啊。”
旁边的老头子也发话了:“微茫,爷爷有空也传授你两招。”
“您会武功?”叶微茫有些惊讶,因为这个爷爷平时除了逗狗睡觉晒太阳的就没干过其他事。
“你以为呢,我年轻的时候可是纵横江湖的~”老头子的口气有些洋洋自得。
“得了吧,就你那把懒骨头,什么时候有空过啊。”老婆婆笑这说。
“那我就等着您哪天有空啦~”叶微茫很配合的说道。一家人都笑了。
星空下的净竹谷回荡着欢声笑语。
月上中天,叶微茫因为疲惫早早睡下了,另一边的杨清风却有些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某个人的一
颦一笑。
同一片夜空下,水之都镜城伯侯府的庭院里,一个白衣男子负手站在庭中看着月光,状似沉思。
“玉瑾。”一个两鬓微霜的男人从屋里拿着一壶酒走了出来。“来,陪我喝两杯。”说着走到石桌边
坐下。
“父亲,”凌玉瑾走过去,挡住男人倒酒,关切的说:“您身体不好就别喝酒了。”
“你爹我想跟儿子喝个酒都不行了?”男人拨开他的手,笑着说。
凌玉瑾闻言一笑,也坐了下来。
“玉瑾,你知道身为一个伯侯最重要的是什么吗?”男人小酌一口酒,表情稍稍严肃看着凌玉瑾,淡
淡开口:“身为一个伯侯,身系百姓,最重要的是谨慎冷静,不能感情用事。”
“父亲教训的是。”凌玉瑾知道,他爹指的是半年前刺杀周礼的事。
半年前月之都伯侯周礼宴请水之都伯侯凌天,美名曰交流治理方法。虽然水之都明知是鸿门宴,但也拒
绝不了,毕竟灏南王嘱咐过不能公然跟月之都对立。没想到周礼竟然在宴会酒中下毒,好在凌天及时回
到镜城受医。虽无性命之忧,却落下了病根。怒火中烧的凌玉瑾便瞒着父亲只身前去刺杀周礼,却被毒
剑所伤,一个月前才痊愈。
“你是未来的伯侯,为了都内百姓,切记谨慎行事。”凌天说完轻咳了一声。
“谨遵父亲教诲。”凌玉瑾答道,起身走到凌天身边将酒移到一边.。“夜凉了,父亲回去休息吧。”
“嗯,人老了也是该休息了。”凌天笑着站起来,说道:“你也该去看看冰絮啦,我还想在有生之年抱
孙子呢。”说完拍了拍凌玉瑾的肩膀,转身进屋。
凌玉瑾看着父亲的背影,心情复杂。
月光洒下,庭院湖泊中的白莲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凌玉瑾看着白莲突然想起了半年前那天晚上的惊
鸿一瞥。“从天而降……”他喃喃自语,随后自嘲的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也进了屋。
庭院里,石桌上的白玉酒杯与湖中的白莲相互映衬,熠熠生辉。
长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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