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哥谭今天没有什么新闻

　　半梦半醒中，欧蒂丽娅做了一个关于曾经的梦。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她还和瘸子凯尔生活在那栋住着三教九流的大楼里时的事。她并不是个胆小的孩子，当她那天如往常一样溜进教堂去找阿什莉修女却被神父逮到，被扯着头发给关进了黑漆漆的告解室时，她没有显露出自己的害怕，而是声嘶力竭地咒骂那个尸位素餐的神父。她现在犹然记得自己曾经说了些让神父真正勃然大怒的话，她想神父一定是快被气疯了，所以才会把她关在里面整整十二小时，直到阿什莉修女哭着跪在地上求他，神父才最终放她出来。那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快被冻僵了。

　　是瘸子凯尔来把她接走的，她从来不觉得瘸子凯尔是自己的父亲，他太过年轻，甚至还带着少年气的调皮，更像是她的哥哥一样照顾着她，当然，仅限他没有毒|瘾发作的时候。

　　她还记得自己被他裹在干瘪瘪的大衣里，那衣服硬邦邦的，一点防寒的功能都没有，瘸子凯尔和她开玩笑，“真有你的，小家伙，那种话都骂的出来，我真为你自豪。你没看到神父听到那些话时，看上去快要晕过去了一样。”“真的吗？他不停地告诉我，如果我没有反省我做错了什么，就永远都不准出来，”年幼的欧蒂丽娅低声问，“真的是我做错了吗？”无论是为了什么，她那该死的冷冰冰的出身，因为是个女孩儿所以在两岁时被丢进泰晤士河里差点被淹死，她战战兢兢地生活在整个世界都与之作对的大楼里，被街上的大孩子欺负，丢进垃圾桶里……

　　她原本以为凯尔会继续和她打哈哈，毕竟他从不是一个会谈心灌鸡汤的人，但那天，冒着伦敦夹杂着冷雨的小雪，他们一起走在回大楼的路上，两个人都快被冻僵了，他从自己的衣袖里伸出手掌，缓慢而沉重地覆在她的发顶，“这不是你的错，你从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是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我们没有办法选择。”

　　在中东的夏夜，她显然不会再感到寒冷，可梦境中的一切是如此真实，她几乎感受到那些令人烦躁的永无止境的冷雨的温度，手指和脚趾钻心的疼痛，于是紧紧地蜷缩起来。

　　紧接着，她就感受到了和凯尔一模一样笨拙的、缓慢而沉重的抚摸，落在她的发顶，带着令人安心和无法拒绝的温度，家的温柔，一下、两下，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或刚刚带回家的幼猫般，她几乎就要落下泪来，小声地压抑着喉间的哽咽，她知道，这一切都只存在于这一刻，童年的幻梦只存在于半梦半醒间的迷茫，代表着梦想和生活的绿光永远闪烁在海岸线的另一端，而海上永远漂浮着丑恶的大鱼，风暴永不止息。

　　只有在这一刻，她所真正梦想的生活看起来如此之近，她几乎无法错过它，记忆却模模糊糊地过度过去，往昔的一切让她惊奇地发现，阳光照在没有被创造完整的草上是如何粗暴，几乎要让她融化掉了。

　　于是她就醒了。

　　她眼角挂着泪痕，视线模糊不清，看向自己的榻榻米时，却仍然能分辨出那上面已经空无一人。

　　她还没来得及从衣柜上翻下来，达米安带着几乎毫不掩饰的愤怒冲进来，冲她大喊：“你做了什么？你给陶德用了拉萨路池水？”“什么？”她还没清醒，对他突如其来的愤怒感到很奇怪，“怎么了吗？”

　　“如果我是你，我现在会打包好东西准备好逃跑了。”达米安咬着牙把她从衣柜上拉下来，他眼中燃烧着的怒火，欧蒂丽娅看清楚了，并不是朝着她的，而是一种不知为何的恐慌戴上了愤怒的假面，“你惹火祖父了！他现在正在来杀你的路上！”“什么？！”这回欧蒂丽娅听明白了。“你为什么要给陶德用拉萨路池水？”他嘴上发着恶狠狠的牢骚，拉开窗户准备将欧蒂丽娅推下去，但身后却传来了雷霄的声音，他显然是不久前才用过拉萨路池，他的声音变得年轻了。

　　“欧蒂丽娅，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没人来得及反应，欧蒂丽娅就已经被他锁喉，狠狠地反手勒住摔倒在地，压迫在她喉管上的巨大压力让她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你这个叛徒！”雷霄的呼吸像毒蛇一样让她背后发凉，她感受到了杀意，但她绝不能在此时反抗，如果她反抗了，那就意味着坐实了她的反叛，“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制造出了什么，释放出了什么，你释放出的是整个世界的祸害！”

　　雷霄·奥尔·古尔只用单手勒住她的喉管，就轻松地让她双脚离地，刚刚利用拉萨路池水返老还童的他此时还带着不易察觉的疯狂和偏执。“这几百年来，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拉萨路池的副作用！他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用了两次拉萨路池水，你猜猜那会让他变成什么样？我当初给你的吩咐是，训练他恢复神智，而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你不仅毁了那个年轻人，更给这个已经无可救药的世界带来了一个巨大的变量。”

　　“我的手下来向我禀报杰森·陶德离开刺客联盟时，我还以为是我那个心肠柔软、口中两三句不离爱的愚蠢女儿放走他了，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你违反我的命令，给他用了拉萨路池水。”

　　“嗬，嗬……”欧蒂丽娅无法说话，只能尽力地大口呼吸着，视线中出现了大快大块的红斑，她可以看到达米安的手松开又握紧，另一只手一直放在腰间的刀上，于是轻微地朝他摇了摇头。

　　她看不到雷霄此时的表情，可她可以猜想到那一定不是什么好看的场景，雷霄真的该去死了，他活了那么久……又那么丑……自己离经叛道的想法让她不禁感觉有些滑稽，即使在生死攸关的关头也咧了咧嘴。“我……不知……道……”挣扎良久，她还是试着给自己辩解一句。

　　“如果是其他的任何人胆敢做这种事情，她都已经……”“死了？”欧蒂丽娅用嘶哑的声音呛声。“死？那算是便宜他们了！我会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她没来得及对这句话做出任何回应，只感觉到喉管上巨大的压力突然消失了，而视线中达米安紧紧地蹙着眉，从来冷淡不屑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不可置信：“祖父……”

　　Holy crap.她很快就感受到了，从自己胸口穿过去的那柄长长的太刀出自达米安的手笔，上面有着他亲自打下的“D”字迹，作为欧蒂丽娅赠送给他的一把打刀的回礼，锋利度自然是无可匹敌，他在刃尖还做了特殊处理，让刀刃的弧度稍稍大于普通的太刀，这样可以让贯穿敌人时更加的致命，而现在这份致命回馈到了欧蒂丽娅身上。

　　“不！祖父！”达米安往前迈了一步，终究是不敢明目张胆地反抗，“她不是有意的，我想，您可以给她一个机会。”

　　疼痛在让她缓了一分钟之后如潮水一般扑上来，肺部破裂，心脏肯定也有贯穿伤，只是她从没有想到会是这么疼。她如同深海的鱼被渔夫带到空气中一般，内脏压力的不平衡让她痛的说不出话来，自然也憋不出什么求饶的话，只要雷霄一首肯，她就可以被带去泡温泉。呵呵……她为自己居然还有心思和自己扯皮而感到不可思议，视线在摇晃，或许是她的脑袋在摇晃。

　　她现在唯一感到放不下心的是杰森和达米安，她并不害怕死亡，只是有点担心雷霄说的杰森会发疯，甚至变成想要毁灭世界的大反派，那她可真就万死不辞其咎了；而达米安……达米安会很好的，他有母亲和祖父，他会平平安安地长大，或许有时候还可以记起来曾经有一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姐姐，算了，他肯定不会承认的……

　　“祖父……求您了。”紧接着，达米安显然有些难为情地、却坚定地提出来，又走上前一步，几乎要把欧蒂丽娅挡在身后了，“欧蒂丽娅和我一起长大，我无法看着她就这么死去。”

　　“达米安，我培养你不是为了让你拥有和你妈妈一样的慈悲心肠的。还记得我告诉过你什么吗？慈悲心肠只会让你落败。”

　　是的，是的，达米安曾经也这么和她说过。他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欧蒂丽娅也不是，但让她惊讶的是他居然在为她求情。

　　达米安沉默着不肯后退一步。

　　欧蒂丽娅现在虽然躺在地上像条死狗，却感到由衷的欣慰，原来达米安并不像她想的一样完全不在乎她，她还想多听一会儿，却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抽离感，身体的疼痛在慢慢减轻，视线也在变黑，她想，或许她终于来到了一切的尽头，和之前的所有死亡都不一样，这一次，她心境如此平和以至于没有感到丝毫的不满。

　　“再见。”她嘴唇嗫嚅着对所有人道别，陷入了另外一个黑沉的世界中。

　　达米安在终于说服了他固执且暴怒的祖父后，终于得以把那个毫无形象倒在地上的女孩子拉起来。“蠢人。”他冷冷地说，他带着她往拉萨路池走，他不够她高，她的腿就这样拖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印迹。

　　他将她扔进了池水里，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刚刚闭上眼不久的绿眼睛女孩胸前的伤口愈合如初，她这回出去身上留下的所有伤疤全都消失，甚至皮肤都变得白皙如同他第一次见到她时那种冷白的颜色，他第一次见她，她是他睁开眼时除了母亲看到的第二个人，喜欢凑到他面前捏他鼻子让他没法安心睡觉的恶魔，和他从小打架打到大的废物……

　　“蠢人。”他用确定她能够听到的音量补充了一句，如果要骂她，至少也得让她听到才可以。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