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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疑问
"妻子?"楚王敛然一乐,"你尚是处子,又无父母婚约。哪里来的夫妻之言?"
"信物已易,我们俱是父母双失,"我轻轻摇头,"婚姻之约,只有天地可为媒证,即使你是楚王,也不能改变的。"
楚王配着一把长剑,漆黑的剑鞘上暗雕着龙纹。他一手扶着剑,带着游侠绝不会有的王气。楚国民风彪悍,越人都称之为"蛮子",楚王又素来习武,我们越国的公子的确是比不上了。
"堂堂南越公主,竟与楚叛将约为婚姻,也不怕人笑话。"他声音一向低沉而清冷,此时又让我不辨喜怒。
"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我轻轻哼着,竟略略笑出声来,看着水面微起波澜,也许少女心境便是如此。"这山村小曲,你是不知道的。可是写得真好。"
"我知道的,诗后还有个生僻字。"他顿了顿,"你心里定是将我比作了它。"
(诗经这一篇叫死jun。。,原字的意思是鹿,打不出来所以点点。讲述美丽的乡村少女与猎人的爱情故事。故事最后他们约会了,少女说,你不要莽撞呀,你轻一点呀,不要弄坏我的衣裙,不要让那只多毛的狗叫。楚王说生僻的字就是那只多毛的狗,字是龙再加两撇,念mang,指楚王打扰了他们的好事。)
我向楚王微微欠身,又说道,"女子陷入爱情时,多是一样的。这公主之名于我,"我指着地上,"与浮土无异。"
楚王看了我一眼,眸子深深,"华阳侯也会如此吗?"
"会的,她是最温柔最美丽的女人。"
"我却是不知,"楚王又对我道,"要救专珏,你需与我回宫。若你为我分忧,兴许我会赦他不死。"
我看看他,摇摇头,"你不会放我出去的,两地相隔,永不能见,你还不如杀了我二人。"
"匡意要来搜山了,"他忽地说这一句话,便转过身去。
我拍拍衣裙,竟寻了个干净地方坐了下来。
"你这是做何?"楚王略皱眉,问道。
"等你来求我走呀!"我睁大眼睛说道。
"好,"楚王竟说,又微微笑了,忽然俯下身,将我拦腰抱起。
他力气不大,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我竟逃脱不得,只见楚王立时又把我放着了,笑意隐隐。
"堂堂一国之君,和一个小女子取笑,也不怕人笑话!"这话真耳熟呢。
他也不理我,径直走了。我只得也往前去。
"怎么又跟来了?"楚王不徐不急的走着。
"我不能让你杀专珏。所以得跟你走。"我想也不想就说。
"求我,"楚王轻轻站住了,回过头来对我说。晨曦显出他如玉瓷的肤色,点漆的眸,坚毅的薄唇。使他的回首更显得无比俊美而冷落。
"不求。"我顿道,"你如今麻烦大了,该是你求我才对。"
楚王自嘲地笑笑,又飘然而行。
"王不求人。"
督卫府里,我修书请越王,不与匡意结盟,隔岸观火便可。望窗外清秋略现,不由想起家乡风情,南越之木,经秋也长青。暗自想,姑稳不在,也许楚王已将他处死。然而毕竟是未定的,若贸然去问楚王,令他陡增疑虑,才是将他送入死路。楚王身边有匡意的人,泄露他的影踪,才如此匆忙撤走。只是,这个人会不会是姑稳?专珏又是如何找着我的?
楚王不常见,也就这两天光景,他在暗,匡意在明,若是我,当以刺客行刺,楚王也最善此道。
我身边又换仆妇,我在此第二日,楚王才来,他神采不变,依旧高大而威严,虽只着常服,目光流转之处,只让人肃然而立。他剑眉修长,目若朗星,用膳时也风度超然。
他正与我同榻用膳,膳食简单,可楚王并无不满。"楚岚,"他问道,"为何专珏会喜欢你?"
我顿了一会儿,不禁笑了,"因为我长的好看呀!"
"你不需打趣我,"楚王摇摇头。
"因为我聪明。"我笑盈盈的看着他。
"你是知还是不知,"楚王饮了茶道,"男人最喜欢的是美丽又愚昧的女子,美丽又聪明的女人只让人惧怕。"
我有些疑惑。
"你照过镜子的,知道自己像什么。"他手微撑着脸,淡淡问道。
"像狐狸。"我想也不想。"我知道楚有鬼怪故事,将狐媚女子,说是狐狸成精。"
"你尚未经人事,便已如此。"楚王笑笑,"七龄杀人,未及笈打雁退田冠,十六便可伏击齐军。男人见你的样子便想要你,却不敢娶你,一想到你的狠,连碰你也不敢了。那专珏对此可是清楚的很。"
"我不狠,"我笑着说道。"男人是见不得女子比他们好。再说,若非如此,我现在已是一个和亲之人了。"
楚王摆摆手,"我欣赏你,既不怕你,又想娶你。只是无关风月。"
我无话,忽然回过神来,问道,"你如何知我尚是处子?"
楚王看了看我,"你身上气味没有改变,凡是云雨过后,女子气息总是会变的。"
我听他说的直白,微微红了脸。
他不再言语,直到我停了筷子。我看他将面前白菜吃了许多,便将自己那一盘推了过去,他也不推辞。
"三日前你几乎杀了我,怎么如今转了性?"楚王颔首问我。
"我要讨好你呀!"我望望他,柔声道,"你放了专珏好不好?"
楚王不禁冷冷一笑,"看来你真是不知。"
我笑着问,"你已杀了他?!"
"我不需如此,"楚王淡淡道,"专珏投军不久,如鹤立鸡群,我素来爱才,将他编入近卫。赐他王室密药曲叶粉。你可知道这东西?"
"西域之人用来作麻醉剂,这植物极其少见,记载得也少。"应该无毒的,我暗想。
"王室世代相传其养育方法,这种药粉配上百合、雪莲等燥物制成丸药,服食则成瘾。"楚王淡淡道来。
"生不如死?"我敛了神色,问道。
楚王略带嘲意,"发作时,神志疯迷,身如针扎,可若能及时服下曲叶粉,则飘飘欲仙。"
"若是如此,"我笑笑,"他吃了这一番苦,也不枉我嫁给他了。"
楚王看了我一眼,"最毒妇人心。"
我也不理他,独自走了。
我爹爹,当年也是这般的。
愿他能挺过。心头揪起,让我不禁皱眉。玉珏尚在怀,他却要碎裂了吗?
月黑风高,外戚也不会想到,楚王竟就在郢都中,常说烛火影下好藏,倒应了这句话了。
夜来无梦。第二日却又穿上了公主凤衣。
楚王派人,迎我觐见。
楚王宫宏伟,阶级长长,宫室间复道相连,稳重的薰香隐隐,也不能拭去一阵血腥。昨夜,便是楚王动手之时,或用刺客,或匡骗外戚进宫,或调来军队厮杀,将白阶也染上丝丝暗红。我今日上妆,宛如及笈之时,抬首处,见许多幽怨的眸子,于复道,于宫室一角闪过。
长乐殿不长乐,相思剑不相思。
殿中有惶惶的老臣,有意气风发的新贵。还有静坐于席的楚王。这是我第一次见楚王着王服。楚服墨色深沉,更显得丰神俊朗。
臣子不明我身份。我对楚王行常礼,并不跪拜。他让我坐右席。倒是无人出言。
我听言官列举了外戚之罪,又将楚王赞扬一番,再说着昨夜如何将外戚一举擒获,有多少人弃暗投明,又封赏了一批将领。只最后那一些我是上心听了的。看楚臣,或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或得意洋洋若战胜的公鸡。也有些不露声色的,郑重的少,大多却是假装,将玉束带扣摸得光亮。
"寡人已下诏令,卿也都听到了。"楚王危坐,颔首问道,"还有何事上奏。"
但见满朝文武都离席而跪,言道,"王上圣明。"并无本奏,我居于殿上,见到九卿的绯袍,上大夫的蓝袍,及各种尊贵的颜色伏在殿中墨色的木地上,玉冠排列,头却是低着的,仿如墨绿水塘边的一枝枝芦苇,竟有几分笑意。
楚王眉轻轻舒展,眸子亮如漆光,他看了我一眼,却不言语。
早有眼尖的马屁精看到,出列言道,"禀王上,臣有言。"
楚王轻笑,摆摆手,浓重的眸子定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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