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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鸢尾】
初夏的小亚细亚带着一种清新的干爽,爱琴海干燥炎热的海风从西边扑向这个美丽的半岛,曲折的海岸线将小亚细亚勾勒的优美精致。
蓝释罂走在这个属于玖兰皇族统治的土地上,步履轻盈,削瘦凝白的脸庞上带着淡淡的享受与满足,瞳孔中氤氲着淡淡的雾气。
她穿着束腰的长裙和小皮靴,她的故乡东方已将特有的丝绸和织锦传入这个国家,更多质料和款式逐渐淘汰了旧式的围裹式长衣,越发的多姿多彩。
眺望远方,可以看见王宫西南角落的哥特式建筑,尖拱在初夏傍晚的晚霞里熠熠发光,仿佛天阙神殿的幻影。
路边生着一簇又一簇的鸢尾,最常见的紫蓝色中夹杂着黄、白、淡红色的个别枝,仿佛鲜艳的绸缎铺在地上,清新淡雅中有着明媚的色彩。
她背着手仰起头,长长的乌发沉沉搭落在身后,狭长而隐蕴灵气的眸子里绽放出淡淡的光芒。
在这样的霞光和鸢尾中,她看到了他高大挺拔的身影。
“大人!”她面容上不由得流露出欣喜,如春水融化,丝丝扣入心弦,暖色氤氲。
面前的男人站在花丛里,鸢尾淹没了他高高的皮革马靴,玄黑色的束腰战衣衬托出修长的身型。树影婆娑,点点碎金撒在他的周身,似如神子般颀长伟岸。
他的脸庞轮廓分明,银色的发下有着湛紫的双眸,瞳孔中深邃看不到尽头。
她突然生出了些许喟叹,这个男人仿如战神,冷漠的面庞上带着隐约的不可一世,却也有着无法掩饰的卑微。
这样的男人,打败了侵略到小亚细亚的西欧部落,并成功推翻了与小亚细亚隔海相望的庞廷政权,使那里变成玖兰皇族的统治地区。但只因为他是地位低下的猎人族,所以赫赫战功亦微不足道,至今只是一个王宫卫队长。
这样的男人,被一些人称为“夜之雇佣军”的首领。
是雇佣军啊,那些残忍而唯利是图的雇佣军的首领,怎么能够是这样的男人?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年轻的男人皱起好看的眉头,“这里的鸢尾丛是不可以允许生人进入的。”
“啊?真的吗?”释罂眨了眨狭长的双眸,唇角扬起来,“可是这里没有看守的人呢?”
“……”他似乎有点好笑,又有点不屑和漠然。“真正的禁地,是不会大摇大摆给你放两尊佛在门口的。”
他的大手抚上她的头顶,揉了揉她暗红色的头发。
“你是东方人,为什么会有暗红色的头发。”他的语气永远沉稳平静,就算是问句也如同问号被逗号和句号排挤了一般不存在。
“因为我的父亲是异族人,他爱上了我的母亲,生下了我。”她的表情极其认真,吐字清晰,唇畔带着点点笑意,仿佛这是非常值得骄傲的事。
“嗯。”他不再问了。
凉风习习,花草们趁着最后的夕阳飘曳着娇俏的身姿,不同的香味吸进鼻端,想来是逐渐远离了鸢尾丛。
路边更多是矢车菊。
其实释罂很是喜欢矢车菊,明媚如太阳,尤其是绯红色,那些叶尖被或多或少染上了金黄色,美如少女笑靥。
“大人。”沉默半晌,她蓦然开口。
“嗯?”他回转头,夕阳的碎光流进她乌色的瞳孔中,明明灭灭。
“为什么鸢尾丛是禁地呢?”她斜着头,长长的刘海扫入左畔的眉间,暗红色的头发在灿烂的霞光下流动着华丽的暗波。
他没想到她居然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一时有点想笑,却也皱起了眉头。
“释罂。有些事,你不知道最好。”他淡淡说着,目光辽远静默。
其实她最喜欢他这样的目光,沉稳、深邃、平静、空澈,看似有些寂寞而清虚,实际上总会有丝丝入微的情绪。
她忍不住想起另一个男人轮廓分明的面庞和仿佛永远温润暖柔的目光,仿佛一汪细水或是一潭暖泉,而眼底却是一片海洋,不见一叶扁舟。
不禁蹙起了眉头。
“我听说,离鸢尾丛最近的那片王宫中,住着一个神秘的公主。”她笑了一笑,狭长的凤眸眯起,愉悦的情绪流淌在瞳孔中。
年轻的男人停住了脚步。他回过头望着她浅浅笑着的面孔,面无表情。
释罂的心里微微拨动了几根弦,凝着他渐渐升起不悦的眸子:“她是树里王后的女儿——是真的吗?”
她的目光中夹杂着很多,清澈中一抹光亮,淌溢着和煦的笑意。
他略微有些怔住,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湛紫色的眸子中沉吟着不知名的情绪,一点一点覆上沉暗的色彩。
“听我说,释罂。”他的声音依然沉静自若,轻轻地咬字。“有些事,你不知道最好。”
他转身而去,凉风掀起他黑色披风的一角,颀长的身影越来越小。
释罂站在矢车菊遍野的花丛中,长裙在清瘦的身体前后不断飘扬,小牛皮靴子被染上了鲜艳明媚的色彩。
她望着男人从马靴处就拉长的背影,回过身深吸了一口气。
轻轻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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