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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大树
巴图认识他之前,只是普通的巴图。
和乐队在租来的破屋里打鼓弹琴,还得时刻提防街坊大妈踹门。
巴图在认识他之后,也没有什么改变。
在呼市每天跑酒吧,却总不能按时拿到工资。
日子很苦,但不沮丧。还年轻,所以有做梦的资本。
于是巴图还是抱着吉他在酒吧翻唱hurd或者Haranga的歌。而那时的他已经参加过青歌赛,很有名气。
因此他第一次对巴图说,咱们老乡,我蓝旗的。巴图居然感激多过欣喜。
他个子很高,不壮却结实。在日常的接触中,巴图发现了一个蒙古男人的真诚,实在和责任感。
于是暗暗觉得这才是蒙族汉子。一匹真真正正的黑骏马,一座青山。
一棵大树。
然而巴图什么也没对大树说过。只是不自觉地看他,目光在刚刚贴上的瞬间下意识收回。
后来他们一起喝过几次酒,成为普通意义上的哥们。或者只是巴图这样觉得。不过已经熟识到可以互相搭着肩膀的程度,巴图认为自己那时候更像一个自闭的小孩子终于交到第一个朋友,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的的确确涌出一股暖流。
再后来,也不知什么时候,大概是大树变成了巴图哥的时候。
于是巴图有意或无意听到他对自己说,巴图,你有才华却没自信。巴图,你应该去参加比赛去,让更多人听到你的歌。
春天刚来时,巴图南下去A城参加歌手比赛了。走之前大树对他讲了很多该注意的事,出了很多主意,几乎尽了最大帮助。
巴图想,他的大树总是这样实在。心里很感激,想了很多话对他说。
最后却只是不停说谢谢。
换来的是对方的一句,呼斯其拿。
男人揽过巴图笑着看他,似乎觉得不够便又用力地捏了捏他的肩膀。
巴图很想说,大树,你是好人。
可是这话和从前一样卡在喉口了。
一个夏天很快过去。再见的时候是在北京,很多个月以后,巴图已经不是从前的巴图。
在比赛里有个不错的名次。好象做梦一样,说汉语都打结巴的自己有了很多FANS。FANS们对自己说,巴图,你是城市中沁人心脾的绿,是自由的骏马。
那时候巴图突然觉得,对于草原,高矜的称号能代表什么呢,大概什么也不能。
他向往的草原应该是男子汉的天下。汉子跨着矮而粗壮的蒙古马,剽悍但实在,勇敢却善良。
他们,应该是青山,或者大树一般的男人。
后来在北京的一家蒙族餐馆里巴图又见到了大树。他瘦了点,只是眼神仍旧认真。
他走过来对自己说,巴图你是咱锡盟的骄傲。嘴上带着笑意没有一点伪装。
“锡盟的骄傲,是六月的羔羊肉和巴图。”谁开了口大家把逗笑了,巴图一抬头正迎上大树的眼睛。
大树也笑了,伸手去捏巴图的耳朵。
席间一堆人端过了酒,巴图二话不说一杯一杯干掉。
大概因为心情太好。
在北京的日子他们见得多了些。一次巴图对大树说了心愿,自己想在家乡开人生的第一场个唱,地点就定在锡盟。已有初步接洽。
男人听了很开心,对巴图说放心去忙,哥会帮你跑的一定没问题。
巴图忽然想到了几个月前,自己还是那个普通巴图的时候。男人看着他温柔地说,胡斯其拿。
胡斯其拿。
巴图在比赛时候对兴趣相投的选手认真地说过。对支持自己的朋友感激地说过。
却没人再对自己说。
后来大树真的放了自己几个月的演出和工作。从选歌到排练,从导演到指挥,从监督到伴唱,尽其所能对个唱进行筹备,而一点回报也不求。
巴图知道这些事情时,离开演只有两天了。
个唱的名字叫做“草原与歌”。大树那天作为嘉宾盛装出席,捧着家乡捎来的宝蓝色蒙古袍,在舞台上一点一点帮巴图穿着。
围好腰带,抻抻袖子,整理衣领。
不知是气氛太煽情,还是男人动作太温柔。巴图只是鼻子发酸,眼圈红了一次又一次。
在舞台上时候,巴图每每有些紧张就回头看着他。不再像从前一样贴上目光就收回。
大树的眼睛总有安心的力量。
只是想看看他,让他发现自己在看他。
可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后来在庆功宴上巴图喝了很多。眼圈一直红着眼泪却掉不下来。
别人对巴图说,他在你忙的一阵子一直代你排练呢,嘴里都起了大包,特辛苦。
巴图却像哑了似的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大概很想说,哥,你是好人。或者至少说句谢谢吧。
可是这话又一次和从前一样卡在喉口了。
那些意义匮乏的客套话,说出来给谁听呢。
于是喝酒。大树听到别人的表扬憨厚地笑了,巴图拉着他的手,把眼前一杯都干了去。
手心在酒精的作用下发烫,脸却在视野里变得不清晰。
话说不出口,泪哭不出来。
自己多可悲。
巴图真的喝多了。晚上在宾馆的卫生间里吐,眼前模模糊糊的。
吐完了就坐在地上,有个人一直在脑子里晃荡。
也许是改不了的语言习惯,巴图说个名词时候都喜欢在前面加上“我的”两字。
比如我的草原,我的歌,我的大树。
我的大树。
巴图想,从前的想法错了。他并不是一座山,而只是一棵大树。没有所谓的压迫感和威严,却无法撼动。
我的大树。
大概永远只能在心里这样喊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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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无聊的YY之作,隐去了名字,希望看不出来是谁和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