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钻与星空

　　2.
　　那天是黑夜，异术所报告今天大概率会下雨，虽然我是想不明白万神域的随机气象为什么还可以被预测，但经验告诉我带把伞总是没错的。所以我带了把折叠伞，慢悠悠地晃去了时间之河。
　　夜深似水。也许是快要下雨的关系，一路上平时刺眼的街灯也被厚重的水汽晕染开来，氤氲着柔和的光。漫漫长河中的星子一闪一闪，像极了幼时最爱去的街道上玩具店橱窗里陈列的一把细碎的玻璃块，在灯光的映衬下焕发出钻石似的火彩。它们闪耀着、簇拥着一个散发出奇异光彩的水晶雪花球。满天的雪花飞舞着，细密地落到了转着彩光的摩天轮上，落到了独角兽展开的翅膀上，散在雪白的羽毛里。站在橱窗外的搞笑艺人化着夸张的妆容，表演者拿手的把戏，周围的群众脸上带着笑，或鼓掌或尖叫，声音拨开了云雾，露出了碎钻似的星空。
　　这曾是我的梦。却也仅仅是梦。
　　多年之后，我凝视的仍是碎钻似的星空，梦却也碎成一片一片了。
　　就像所有的美好故事都会落幕一样，童年那份闪着光的回忆最终还是伴随着清脆零落的响声伴着雪花消逝散去。剩下的，是满地尖利带血的爪牙和仍带着温度的一具尸体。我颤抖着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得一个趔趄，连退了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幼小的我拼命想要挤进前面，费尽全力却也只看到了触目惊心的红花在白布上绽开。温热的泪水顺着面颊缓缓下滑，模糊中我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总是衣着鲜艳夸张的小丑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裳看了我一眼，很快消失在人群当中。泪水在下巴汇聚成流时已经和雨水混杂在一起变得冰冷而咸涩了。我沉默着撑开了伞，凝视着流转的星河，看着它们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又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和转瞬即逝的美梦。
　　大人们大抵都不喜欢费力去寻求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的真相，包括我自己在经历了数年的变化后也早已失了当初的那份迫切与诚挚。我原本也不是一个具有探索精神的人，当初会选择做警察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更离谱的是我居然被选上了。要知道，在百德谷，警察是个紧俏吃香的职业，考核相当严格，多少优秀的人才都被淘汰了。而我，寅辰，从出生起就因为混杂的羽毛而被认为不合格无人认养，5岁的时候又因为翅膀偏短飞行吃力又被转送到小城镇在福利院生活。当初警察的招聘广告发到学校里的时候我也只是随着大流填了个报名表而已。当录取通知书从讯使转交到我手上时，我隐约明白了这可能是冥冥中的一种联系，是偶然也是必然。多年前我偶然地案发现场看到了粉碎了我梦想的凶手，所以在多年后在我选择的人生道路时，我偶然地选择了这条可以说是“报复”的路，两个偶然变成了一种必然。我成为了一名夜巡警，工作之前喜欢坐在天台上数星星，晚风吹动了肩章上的细穗儿，当城市熄去万家灯火时，厚重的夜色便会隐去我零落孤寂的身影。偶尔我也会心血来潮，白天飞到很远的地方去落后的乡镇花一点钱去看不入流的艺人表演，待到碎钻似的星空若有若无地流转起来，再踩着点回到工作岗位上。
　　很久以后，我站在这里，看的仍是碎钻似的星河。
　　但是我还像从前一样没用，甚至比以前更加的德不配位。
　　“……寅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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