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阴曹路

　　不管星神的澄清记者会效果几何，月儿的初次见面会，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星城传媒联合了电视台，各大杂志报纸，将月儿的真容广而告之。
　　闻歌必须承认，经由名刀改造以后的月儿，美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若非她有些怯场，表现的过于拘谨，她真的可以成为一个光芒四射的美人。
　　小贾特意打电话过来道谢，感谢闻歌慧眼识千里马，将月儿这样的美人推荐给星城传媒。事实上，在月儿的首次电视节目结束后不久，造星计划公布了这一年参加选星的美人集合，并且开启了投票通道。
　　造星计划，真正的参与者和决定者，是整个星城。造星计划每年入选的美人，总计五十位，经由造星计划筛选后，淘汰若干，留下数名，根据分数高低，分列一二三。
　　而决定美人去留的，除了造星计划的评委团，也有整个星城的民众，成功的美人，只有在得到评委和民众一致认同的情况下，才有可能站到造星计划的最后。
　　造星计划投票开启后的数日，月儿的投票率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将跟在她身上的其余美人，甩出了好几条街。
　　此时，有一个声音开始出现在网上。有人预言，这一年，注定会载入星城历史，而月儿的横空出世，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结束，也代表着新时代的到来。
　　读着这些信息的闻歌，正窝在星楼的九十九层上。
　　“阿歌？”
　　“嗯。”
　　“小李送来了蛋糕，我尝了一下，味道很好，你要吃吗？”
　　“嗯。”
　　“阿歌？”
　　“嗯。”
　　辛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这个早晨，以上对话已经重复过三轮，辛是一个偏沉默的人，他为了分散闻歌的愁绪，已经费尽脑汁，但是，却不见半点成效。闻歌一直抱着电脑，辛知道，他在忧虑网上的言论。
　　辛本不想干涉，但眼见闻歌越发的忧愁，就伸手，切断了电脑的电源。
　　“辛！”
　　“阿歌，你失了平常心。”
　　“呵？平常心？辛，造星计划已经开始，月儿已经成功通过初试，即将迎来复试。造星计划的评委们，一致看好月儿，对她寄予了饱满的希望，至于星城的民众，更是为月儿的风采所折服，他们疯狂的为月儿刷选票。尽管造星计划还没有到最后，但是月儿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这个结果，似乎并不糟糕。”
　　“不糟糕？怎么不糟糕了？整个星城考验里，唯一不能输掉的人，辛，是你。”
　　“我知道。”
　　“你知道？你真的知道吗？”闻歌起身，焦躁的来回踱步，他一点也不喜欢辛的平和，至少此时此刻，辛不该平和。
　　“阿歌，你希望我怎么做？”
　　“辛，你能不能对我说一句实话？你的心里，真的渴慕活着吗？你是不是已经决定，要独自前往地狱？”
　　“阿歌，我去不了地狱。”
　　“什么？”
　　辛没有回答。
　　“辛，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你的话？”
　　“阿歌，我没办法回答你，很多事情，我根本想不起来，但是，如果你是为了我即将输掉星城任务而忧心，我想告诉你的是，不用忧心。”
　　“为什么不用？因为你笃定自己不会输吗？”
　　“不，我会输，但输的结果，可能和你不一样。”
　　“你……为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呢？”
　　“我说不明白，但是阿歌，我很确定，就算我输了星城考验，也不会被送进地狱。”
　　“所以你就打算放任了？”
　　“阿歌，你还没有看明白吗？对星城而言，星神即将跌落神坛，已成必然。”
　　“什么？”
　　“没有一种美，是能够存在千年而不朽的，至少在这种美还活着的时候，无法不朽。星神成为星城美丽的标杆，已有数年。数年间，人们将美固定成一种唯一的形式，那些渴望变得更美的人，也不过是循着星神的模子进行改造，这也就是为什么，星神之后，再无奇迹的原因。”
　　“你是说，这座城市也在寻求破局？”
　　“星神的崛起，不仅仅是壮大了众星传媒一家公司。”
　　辛要告诉他的话，他早就想明白了。“没错。曾经，星城是一架天平，天平的两端，放着东西两岸，东岸为重，西岸为轻。因为唯一的星神，在东岸又架起了一架天平，天平的两端，放着一区和其余九区。只要星神不落，那么一区永远是一区，甚至要不了多少年，一区将会彻底凌驾于其余九区而存在，和星神一样，成为星城绝对的主宰。”
　　“嗯，如果星城只有东西两岸，那么平衡不会被打破，可是一区的独大，令其余九区有如芒刺在背。”
　　闻歌落寞一笑。“是啊，我居然没有看明白这一点。月儿的胜出，其实是一种必然，按照星城东西的贫富割据，东岸怎么可能任由一个西岸的小姑娘冒头，甚至还张狂到随时可以取星神而代之？厉害的从来不是月儿，而是以星城传媒为代表的，那一拨被压制很多年的东岸权势。”
　　“嗯。”
　　“辛，我果然失了平常心，才会失去警觉。在严素通知我有名刀为月儿整容时，我就该察觉到这一点，而不是任由事态演变到如今的地步。一个封刀的名刀，凭什么会为一个名不经传的西岸小姑娘出手？难道说，只因为这个小姑娘长得好看？辛，这一回，罪人阵营的那个女人，还真厉害。她从一开始就比我们看的清楚，行的长远。”
　　“嗯。”
　　闻歌说着说着便笑起来，他双手覆面，声音轻颤：“为什么会心有不甘呢？”
　　辛走到闻歌身前，将他的双手移开，而后笑着问闻歌：“阿歌想赢？”
　　“不是赢，我想主导这一场考验，而不是被考验或者考验者主导。”
　　“好。”
　　闻歌抬头，他看不懂辛脸上的温柔。“好？”
　　“我在阿歌烦恼的时候，也稍稍想了想。”
　　“啊？”
　　“阴曹的考验，不管考验者进入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存在对抗。那么，星城的对抗是什么？”
　　“呃……从一开始，貌似是作家闻歌和星神跟随者的对抗，后来是星城传媒和众星传媒的对抗，现在，又是月儿和星神的对抗？”
　　“阿歌，除此以外，星城的本质对抗是什么？”
　　“东西两岸的对抗？”
　　“不，是权势的对抗。无论上述的哪一种对抗，其实都不过是权势对抗的一种表现。”
　　“……”
　　“星城任务的本质，实则是新旧权势的对抗，冤者是旧权势，罪人是新权势。那么，阿歌，星神代表了什么？月儿又代表了什么？”
　　“星神是旧权势，月儿是新权势。”
　　“还记得你的任务是什么吗？”
　　“嗯？”
　　辛代替闻歌，说出了闻歌的考验。“帮助西岸代表，成功通过造星计划，成为新星。对吗？”
　　“对。”
　　“那么，月儿的胜出，是否一定就代表了西岸的胜出？”
　　“不！当然不是！”闻歌激动的快要跳起来，“月儿之所以能走到这里，靠的从来不是西岸的支撑，而是东岸其余九区的支撑。”
　　辛笑着，上前揉了揉闻歌的头发：“孺子可教也。”
　　“好你个辛，你明明一早心里就有数，却偏偏看我一个人瞎折腾，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喜欢看阿歌为我烦忧。”
　　“……”
　　“现在，想吃蛋糕了吗？”
　　“嗯。”闻歌拿起勺子，挖了好大一口蛋糕，果真是味道极好的蛋糕，吃进嘴里甜而不腻。“吃完这口蛋糕，我该去见一见小贾了。”
　　“唉，所以我才不愿意多想。”
　　闻歌失笑，为辛难得的孩子气。“……我现在还蛮期待结果的到来的，你说，那个自以为运筹帷幄的阿娥，在评定的时候发现，月儿虽然赢了，她却没有如愿赢得考验，会是一副什么样的面孔？”
　　“你啊……”
　　“好像得意的早了一点，嘿嘿。辛，如果结果真的按照我们预计的发生，届时，谁将是最后的胜利者？”
　　“嗯？”
　　“月儿成为新星，却没有改变西岸的地位，你虽然不再是唯一的星神，但东岸的权势却半点没有被削弱。这样的结果，孰胜孰负？”
　　“这大概会是一场平局。”
　　“我记得辛说过，平局不是一件好事？”
　　“阿歌不喜欢平局？”
　　“嗯，不喜欢。如果能赢是最好的，如果不能，我情愿是输。”
　　“那阿歌怎么定义赢？”
　　“当然是我们一起赢，才算是赢。”
　　“阿歌，你相信我吗？”
　　“当然啊，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相信的人，只有辛一个。”
　　辛沉默的看着闻歌，闻歌毫不退让，也看着辛。
　　一分钟以后，辛移开眼睛，问：“我记得阿歌说过，冤者的阵营，有一个叫做严素的考验者？”
　　“嗯。”
　　“他的手里，有一件特别的道具？”
　　“没错，叫做偷天换日。”
　　“好，我记住了。”
　　“什么？”
　　“阿歌，放手去做你要做的事情，至于结果，我和你保证，我们一定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啊？”
　　辛只笑，却不回答。
　　不过，闻歌丝毫不在意，因为就像他说过的，这个世界上，他最相信也唯一毫无保留去相信的人，只有辛。既然辛说，他们一定能够成为最后的赢家，那么，他们就一定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吃完蛋糕，闻歌摸了摸嘴巴：“那我去奋斗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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