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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造像
周歧路故作高深,又隐秘深沉的说道:“据说,一年以前,小枣村的人齐齐得了怪病,怎么都看不好。邑义的一住菩萨路过小枣村,赠了神药给村人,村人吃了药,很快药到病除。托这位一住菩萨的好心,整个小枣村的人全都好了。从那一天开始,小枣村不再信奉圣园,改而信奉十住菩萨。”
闻歌立刻追问:“怪病?不会是和洼地村一样吧?”
周歧路遗憾的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那个大姐只是个普通人,也是道听途说到这些,里面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就不好说了。反正从这件事以后,邑义的名头就传开了,人人都知道,邑义有神药,可以治百病。如今,神国上下,像大姐这样的人很多,为了得到神药,不远万里跑来小枣村。这邑义也挺有意思的,不管来求药的人是谁,只要出钱,就给药,没钱,拿工抵债也给药,简直是普度众生啊。”
“所以你才不让我付钱?”
对此,周歧路表示很得意。“迦叶不是让我们多看多听吗?我想,造像的事情,他一定很想知道。”
“你想的不错,但是你是不是漏想了一点?”
“什么?”
“造像的地方,一定是个被人严加看管的地方,你说我们混进去了,又怎么混出来?难道真的给人家造一座像?这造像可不是一天两天能造完的。迦叶一直等不到我们回去,无论是派人来找我们,还是直接舍弃我们,貌似对我们都没什么好处吧?”
周歧路语塞。“呃……”
闻歌四下张望了一番,这里站着很多穿黑灰制服的人,那些黑灰制服很宽大,闻歌仔细观察后,发现制服下面掩藏了兵器。他想起新教的教义,杀一人为一住,杀十人为十住,这些人随时随地准备要杀人,而他和周歧路,刚好是他们要杀的人。
跑,不是不可能了,只能见机行事。
周歧路察觉闻歌脸上的凝重,担忧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继续演戏,既然入了戏,就还是安安分分把戏演好,否则,我们搞不好会被送去喂刀子。”
“——”
“喂,闻歌!”
“闻歌——”
“闻歌!!!”
周歧路恨不能朝着闻歌的耳朵边大喊大叫才好,然而,人在屋檐下,他可没胆子放肆。至于闻歌,他是真不明白,一直眼神清明,思维明晰的闻歌,突然像是被人拍了定身穴位,固定不动了。
“别叫了,我听得见。”
“我说姑奶奶,是你说的,要好好演戏,免得被人喂了刀子。你这会儿自己犯什么浑啊?”
半个小时前,他们被人领往造像的地方。造像需要耗费石头,有什么地方,被山里更适合用来当做造像的场所呢?
所以,这里是离小枣村最近的一座山,而山的正面,是一尊大刀阔斧雕刻而成的巨石像,像面很熟悉,正是辛。
穿着黑灰制服的守卫,手里拎着又长又黑的鞭子,一脸凶神恶煞的呵斥。“喂,你们两个,发什么呆呢!”
周歧路立刻赔笑,身怕被人挥了鞭子。“菩萨爷,我妹妹见识浅,从来没出过远门,他是被十住菩萨爷的面相给惊住了,这才发了呆。”
“呵呵……”几个菩萨爷调笑起来,“小姑娘是被十住菩萨的俊美给迷住了吧?我可告诫你们,咱们十住菩萨是天上来的,是连远观都不可心怀歪念的。要是让我等发现,你们有一点点歪心,你们后悔也来不及。”
周歧路更是恭敬,拼命点头。“是是是,菩萨爷放心,我这个做哥哥的一定严加管束。”
菩萨爷耍完了威风,便觉得无趣,甩了甩鞭子。“行了,你们拿了神药,心甘情愿来此造像还债。邑义也不为难你们,只要你们造出了像,便算还了债。至于怎么造像,你们跟着这里的老师傅学,造好了拿来给我们看。”
所有人都说:“是是是。”
等菩萨爷离开,周歧路轻声问闻歌:“我说,你之前是骗我的吧?你其实就是个姑娘吧?非要说自己是个大老爷么,我可从来没见过哪个大老爷们能看个男人像看傻的!”
“……”
周歧路砸吧了两下嘴,又说:“不过,这十住菩萨也被美化的过分了一点吧?哪有男人长成这样的?”
闻歌轻声说了句:“没有美化。”
“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
山里的管事高声嚷嚷着:“喂,新来的,别东张西望,说的就是你们两个,赶紧过来选石头造像,这里可不养闲人!”
管事是个胖老头,手里拿着皮鞭子,一边嚷嚷一边催促人干活,遇到个把不听话的,管事一鞭子抽过去,造像的人身怕鞭子沾身,飞快动起来。只不过,有些石头很重,人抱着石头,到底走不快。有人一不小心栽了个跟头,头砸在山石上,迅速肿起一个大包。督促的管事,上去就是一顿抽,抽的人皮开肉绽才停下。
闻歌心里有了计较,只怕这里是个进来容易,出去困难的地方。
“周歧路,小心点。”
“放心吧,只会比你小心。”
山脚下放着很多碎石块,大的,小的,高的,矮的,各种形状都有。被遣来造像的人,聚在碎石堆前,精心挑选合适的石头。
周歧路也挤了进去,挑挑拣拣,恨不能挑出一块初具雏形的石头,才满意。
周歧路挑的认真,回头见闻歌不动,着急喊道:“喂,你还不赶紧挑?好的都被人挑没了。”
“没关系,不着急,等你们挑完了,我随便拿一块就行了。”
周歧路甩甩脑袋。“啊?懒得理你。”
过了好一阵子,人们陆陆续续选中石头,找了个老练师傅,跟着旁观起来。闻歌打算随便抓一块石头,却见周歧路手里托了两块大石头。
“快,过来搭把手。”闻歌从周歧路手上接过一块石头,只听他说,“我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舍不得你一个姑娘家受累,死气白脸的给你挑一块好石头。”
“我不是姑娘。”
“呵,别嘴硬了,看个菩萨像都能看痴的人,就别不承认自己是个女人了。”
闻歌不想解释,也没心情继续解释,这满山的石像,分明是辛的模样,难道说,新教的十住菩萨,就是他一直联系不上的辛?
为什么不可能呢?
他之前就已经猜出,罪人和冤者是任务的对立面,他在圣园做圣女,辛去新教做十住菩萨,想想,也挺合理的。
周歧路抱着石头,咕哝:“我不会雕石像,这可怎么办?”
闻歌翻了一个白眼:“你不会雕石像,做什么选一块大石头?”
周歧路言辞凿凿的说:“就是因为不会雕,才选大一点的,万一雕坏了,还能补救。这小石头,砸砸就没了。砸坏了,那是根本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闻歌听着好奇,问:“怎么,你真打算雕出一尊菩萨像来?”
“废话,不雕出来怎么走?”
“走?只怕进来了就走不出去了。”
“什么意思?”
“你看看管事人的样子,抽人只管往死里抽的,你觉得他会放人出去吗?这一旦有人出去了,说一些对十住菩萨不利的话,你说会怎么样?”
“不能吧?这么多人,如果不见了,家里人就不会来问吗?”
闻歌摇摇头:“我不知道邑义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但是,你看看山道上守了多少新教徒?那些人穿着宽松的黑灰制服,制服下都裹着刀,一副随时要杀人的模样。”
周歧路表示难以置信。“真的假的?”
“我看得很清楚,不会错的。这些新教徒可不是派来守山的,只怕是来看人的,遇到个把不听话想要逃跑的,肯定拔刀就砍人。”
“闻歌,你别吓我行不行?”
“周歧路,我没有吓你,是你告诉我的,神国的世界,是个安排给老手的任务世界,这样的世界,本该危机四伏,不是吗?”
周歧路再不敢心存侥幸,事实上,圣园是个什么状况,他很清楚,邑义也是教派,而且是在圣园占领神国的前提下诞生出来的新教派,其手段恐怕有过之无不及。“是我对不起你了,刚才应该让你付钱换药的。”
“不用对不起,如果这是任务的主线,我们逃不掉。”
“喂,你们两个挑好石头没有?这里可不是什么聊天喝茶的地方,给我安分点,快点造像!”胖子管事呼哧着鞭子往闻歌二人处走,闻歌示意周歧路低调,于是,他们二人挑了个空地,开始研究雕石头。
“闻歌,我是真不会雕石头,你会吗?”
“我也不会,刚才他们不是说了吗?让我们挑个老师傅跟着学,我看你很会和人打交道,你赶紧的,找个合适的人,问出情况。”
“这事我擅长。”
周歧路拿着刻刀,左看右看,看中了一个年纪过五十的老头子,闻歌见他已经和人搭上话,便不再关心周歧路。
闻歌手拿锤子,一副专心造像的模样。实则,他正在观察环境。
造像的山不高,但占地还算广,有人推着车,将一些碎石倒在碎石堆上。运送碎石堆的人,是些青壮年,年纪在二十来岁,面色被晒的黝黑,身上或多或少有些鞭痕。搬石头的小伙子察觉闻歌在看他,他朝闻歌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闻歌在他的笑容里,看到了同情。
闻歌当然想问一问,他为什么要同情他,但是,青壮年们卸完石头,便飞快离开碎石堆,往来路去。那条路,通往山体,那里有许多采石人。
闻歌再次将目光投向造像的人,除了今天刚被送来造像的人,其余原本在这里的人,年纪至少都在四十以上,且许多人的身体并不好,不少人或咳嗽,或喘气。更令人奇怪的是,这里原本好像没有女人。
今天被送来以工抵债的人,总有二十来个,十个青年男人,应是家里的顶梁柱,送病人来看病的。另十来个人,有五六个老人,还有五六个女人。
胖子管事一直在巡视,但凡发现懈怠偷懒的,他就会毫不留情的挥动鞭子,将人抽一顿。有个年迈的老人,他略略放下刻刀,还没喘上一口气,便被胖子管事一鞭子抽的倒地。
“死老头,又偷懒,赶紧起来干活,听见没有?”
然而,挨了鞭子的老人起不来,他抽搐着身体,已经动弹不得。
胖子管事很不高兴老人的不听话,抡起鞭子,又是一顿猛抽,一连抽了十来鞭,老人抽着抽着不动了。
“呸,真不顶事。来,把人扔出去。”胖子管事收起鞭子,朝老人身上哫了一口痰,身穿黑灰制服的守卫嫌弃的说了句:“老胖子,脏不脏?”
胖管事连连作揖求原谅。
两个雕石头的人,放下手里的刀,被指使上去搬尸体,周歧路很机灵,立马见机行事,冲上去搭把手,三个人拖着老人的尸体,走了出去。
窝在碎石堆上的五六个女人,吓的丢了抱在手里的石头。她们眼中盛满恐惧和犹疑,恐惧的是,胖管事活活抽死了一个人。犹疑的是,这是菩萨的地盘,难道不该是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吗?
不过女人们很聪明,也或者是因为太过恐惧,她们没有一个发出惊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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