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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会
烈日炎炎下,人们因为难耐酷暑都很少出门,因此咖啡厅里面人丁稀少,背景音乐可以将人们谈话的声音遮盖得严严实实。我喝着冰美式坐在窗边看风景,等到我的咖啡都要续杯了,一个男人才匆匆忙忙地推门进来。在他向我走来的时候,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吸引了我,我睁大了眼,仔细地观察着他。
当时吴老板化装成吴三省管理盘口的时候,人皮面具的表面工作只是第一步,真正重要的是学习三爷的脾性和小动作,这花了他大部分时间。因为面具不仅要戴在脸上,更要戴在心上,否则,稍微亲近一些的旁人在短时间内就可以发觉端倪——比如现在的我。
我的伙计小严曾在斗里被旱魃重伤过左腿,自那以后,他走路总是一高一矮,双臂也以不正常的节奏晃荡着。我经常想,如果他的腿从未受伤,走起路来该是什么模样,不过我想现在我看到了。
那男人加快了步伐,似乎在掩饰着双臂的不自然,在看见我的时候紧张地晃了下头,像要甩开额前的碎发,当然他没有碎头发,但是小严有。最让我确信无疑的是他的眼神,熟悉的那股痞气和信任感在一瞬间流露,估计他根本没想着伪装。
我帮忙点了杯咖啡,近乎肯定地叫他:“小严。”他平静地看着我,眼神中还带有些审视,我叹了口气:“我是关甯。”他望着我,还是沉默,我心里开始慌,不会认错了吧。
过了一会儿,他嘴唇快速翕动了一下,低声说:“这里有别人,不安全,你来我家说。”我受惊不小,急忙拒绝:“不行不行,我···”我不愿意对张卝东升撒谎,他要是知道了会想多的,而我不想让他难受。“那我去你家。”他斩钉截铁地说完这句话之后,拉起我的手就起身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牵手吓了我一跳,刚想甩开,却发现他秘密地往我手里塞卝进一个金属的小玩意。
张卝东升先准备了三万,按照约定在巷口等他们,左手轻扣着方向盘,内心盘算着要和他们周旋的话。他想起徐静说下午她要去见朋友,这意味着他有时间把他们引到家里再控卝制住,不说灭卝口,起码要把相机拿回来。
正想着,车窗被敲响了,三个小朋友站在车外。张卝东升按下按钮,脸上又出现了教卝师的标准笑容,他提议道:”不如这样,今天下午我家里没有人,一起来我家谈谈吧。”三人互相看了看,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朱朝卝阳说:“我们要去有人的地方。”其他两人附和,张卝东升咬了咬牙,只得说:“好吧,上车,我带你们去个咖啡厅谈。”
一路上,四个人都保持了沉默。
到了咖啡厅,张卝东升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告诉他们想吃什么随便点,三人还真没客气,点了一堆吃的喝的,反正也不用他们掏钱。张卝东升见他们的模样,心想毕竟只是小孩,便微笑地看着他们问道:“相机带了吗?”朱朝卝阳摇头,张卝东升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思索片刻便说:“我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只能给你们三万。但首先,你们得告诉我要三十万做什么。”
片刻寂静后,普普说:“我弟卝弟得了白血病,需要三十万治疗费。”张卝东升哦了一声,意外地看向她:“你弟卝弟的父母在哪儿?”普普答非所问:“他们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张卝东升想了想,普普应该已经和父母分开了,大胆点猜测的话,是被他们抛弃了,而她弟卝弟却在他们身边,也就是说,普普在居无定所的情况下还想着拿钱给弟卝弟治病,这怎么看都觉得不合理。
这时严良在一旁补充:“我们要三十万,一分也不能少,要不然就交给警卝察。”张卝东升的完美笑容在那一刹那被怒气冲垮了,他恨恨地盯着严良,却意外瞥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熟悉身影出现在了窗边——徐静。
他心中警铃大作,转头问朱朝卝阳:“这件事,你们没有告诉别人吗?”如果徐静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朱朝卝阳疑惑于他的巨大变化,连忙摇头。普普这时问:“你不是开宝马吗,怎么连三十万都没有?”张卝东升摇摇头:“那是我爱人的车,真正属于我的钱很少。要不这样吧,我先给你们三万,其余的我再想办法,过段时间行吗?”先拖时间再说。严良说:“行吧,那你把你的地址和电卝话告诉我们。”
又是这小子,张卝东升用卝力瞪他,严良毫不回避地直视。他坚持只告诉了电卝话号码,并同时警告他们不准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他不知道徐静什么时候进来的,是否看见了他们,又是否知道这件事,只能将防备做到百分之九十九的“万无一失”。
谈妥之后,三个孩子开吃,张卝东升却毫无胃口,想着他那糟心的三十万,以及密切注视着徐静。她今天穿得很特别,宽松的九分裤显得双卝腿笔直又漂亮,底下露卝出一截白生生的脚踝,上身是那件酒红色衬衫,在他和她曾热恋的时候经常看到她穿,或是因为热,领口解卝开了两颗扣子,整件松松地挂在她身上,衬托出胸卝部姣好的曲线和一双精致分明的锁骨。她压根没有往这里看,只是托腮看着窗外,在等着什么人。张卝东升心里醋意翻涌,不由得想到底要见谁,还把曾经的衣服特地翻出来,他记得就算在他俩约会的时候也没见她穿得这样大胆过。
不久,他等来了答卝案。张卝东升看到在那个男人走向她时微微睁大了眼,徐静眼中流露卝出欣喜,甚至殷勤地帮他点好了咖啡,张卝东升眼中一沉,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杯子,更加冷冽地盯着那个男人,他不愿再看徐静,她高兴的样子刺得他双眼发酸。
他们没有坐很久,交谈了几句便要起身,多亏了咖啡厅的摆设,张卝东升非常清楚地看到那个男人拉住了徐静的手,还是十指相扣,走到门口都没放开。他目送着他们走出大门,好一会儿恍惚,没注意勺子把杯沿磕出了叮得一声响,三个小孩不明所以地抬头,张卝东升勉强地笑了笑,敷衍地问道:“吃完了吧,要我送你们回去吗?”他们纷纷摇头,张卝东升也没力气告别,抓起车钥匙就快速离开了。
张卝东升简直飞速行走,心想着一定要追上那两人。刚到停车场,他眼尖地发现徐静和那男人共同上了一辆车,还是紧紧相扣的手。张卝东升咬唇紧盯着他们,忽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非常可笑又可悲,卑微乞求又能怎样,还不是转头就和别人甜卝蜜,他想起前几天她反常的温柔,细细想来,竟像死刑犯前的最后一顿美餐,似绝症病人的回光返照。
他居然还天真地以为徐静回心转意了,却也只不过是对心碎的人一点无济于事的安慰。说起来,他自己一直这样天真,天真地以为少年人的爱恋可以长久,天真地放弃了自己的前途做入赘女婿,心甘情愿被他爱的人算计,只为那一点濒死的温柔。
你相信现实还是童话?他心如死灰。看着那辆车驶出,他慢慢地跟了上去,几乎在心里恳求徐静,别去开房,别去任何曾留有我们珍贵的美好回忆的地方,尽管那几乎不可能。
我被小严一直牵着上了车,那个小巧的金属物被我们的掌心包裹,走在路上我想和他搭话,他却不停地给我使眼色,弄得我一下子也紧张起来,心说这不会是个热闹地儿吧,什么牛鬼蛇神都要往这里凑。一上车,他像蛇蜕皮一样脱卝去了紧张感,放开了我的手,我连忙拿起那个玩意粗略地看了看,貌似是青铜制的鱼的形状,腮边和尾巴一圈还雕刻着海蛇,海蛇上有些我看不懂的文卝字。我一下子想起来那个梦,看向小严:“难道是鱼····”“鱼在我们这里。”他瘫在驾驶座上,有气无力地说。我们默默无语,各自想着心事,末了,他发动了车,问道:“你家在哪?”
张卝东升没有想到徐静会带他明目张胆地到家里去,这可真是耀武扬威的宣告,他突然庆幸没有和三个小孩在家里做交易,要不然,那该是一个多么尴尬又可悲的场景。他失神地看着他们从车上下来,依旧是紧扣着手指。
“有必要吗?”我指了指仍旧十指相扣的手。
“做戏最好全卝套,可能汪家人也来了,我也是刚才发现,有个人,从咖啡厅到现在,一直跟着我们。”他这话说的我一阵胆寒,没再说一个字,就这样别扭地走上了楼。
张卝东升跟到了门口就没再敢进去了,他怕自己承受不住,罕见地点了一支烟,靠在门框慢慢地抽。阻止自己不进门,却又无法控卝制地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他知道基本听不到,但他就是想给徐静找个理由,骗自己一个心安。
小严的下巴在看到结婚证的时候差点掉了下来,说话都不利索了:“甯、甯姐,你你居然结婚了?!”我敲了下他脑袋:“有点出息可以吗,你注孤生不代卝表我没人爱。”他长长地噫了一声,又故作沉痛地叹息道:“恋爱的味道啊,甯姐你变了,单身帮的组长决定将你开除。”我提醒他讲正事,否则就敲掉他的前额叶,他这才开始说他来的目的。
大意就是,六峰山底下有个斗,斗里有个重要物品被人拿走了,那东西关系到吴邪计划成败,我们得拿到手,尽管现在的吴老板还是小天真,但身为他忠心的手下,我们得在他遇到大卝麻烦前助他一臂之力云云。
他的演说激卝情澎湃,我听得一愣一愣,但总觉得哪里不对:“打住打住,你这说的跟算命先生似的,不如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不假思索地答道:“我在刚来这里的时候去过那斗一趟,那东西封存在一个密室里,得用蛇眉铜鱼作开关。”说完他扬了扬手中的“鱼”,我狐疑地看着他,事出反常必有妖,当我遇到的事进展过于流畅时,那八成是我要倒霉了。可没等我细想,一个真正麻烦的事就来了。
张卝东升在门外等了快一小时,抽卝了三根烟,还是不见人出来,他的心烦到了极点,直接在门框上按灭了烟头。大不了捉奸在床,徐静要恨就恨吧,如果可以,他真想杀了那个男人,凭什么自己奉献一切得不到的东西,而他仅仅靠着上下级的关系就坐享其成了,这不公平,张卝东升阴恻恻地想,摸了摸包里的刀,拿出钥匙就往门锁里捅。
听见门锁响的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浮现出四个大字:大事不好。可我无卝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张卝东升凉凉的眼神扫过我和小严,他看起来微微有点吃惊,估计他以为我们应该在床卝上翻云覆雨而不是在客厅进行圆桌会卝议,不过他很快进行了表情管理,冷淡又审视地打量着小严。相比之下,小严的反应相当夸张,他只需要把手围成圈放在嘴边,就可以成功化为世界名画《呐喊》中的c位boy,他使劲盯着张卝东升,又意味不明地看看我,半天憋出来一句:“我的天呐···”
谢谢您,没喊吴老板。我又看向张卝东升,他的脸像能剧面具,看不出任何表情,应该是生气了。我心底暗爽,又谴责自己,怎么喜欢看爱我的人为我吃醋心碎呢,不道卝德。
不管怎么说,自己挖坑要自己埋。
张卝东升看着徐静走过来,在他以为她要扇他巴掌的时候,她的小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一踮脚,吻上了他的唇,许久,在她将自己嘴里的烟草味细细品味舔shì干净后,她才稍稍退开些。她的眼睛深邃如海,掺杂着些许玩味,张卝东升定定地看着那双漂亮眼睛,有些入了迷,硬生生要将自己溺死在这片情绪的海中。
本来,天才的爱情大多偏执,当他们认定一个人的时候,会不顾一切地为那人疯狂。这是种幸福,也是不幸,但感情就是这样,我之蜜糖,彼之砒卝霜。
小严心里无比复杂,他刚才目睹了自家老大和“吴老板”的舌吻全过程,某些心理认知一下被猛烈冲垮,还呆愣地站在那里。我看着愕然的小严,心说这家伙不开窍啊,都暗示到这里了还不赶紧走,这时,他又像是反应过来了,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甯,啊不,徐静,我先走了,不用送,谢谢啊,改日再聊。”
张卝东升的双眼在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时一下子眯了起来,恶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眼刀,我眼看着他身上的怒气和怨念恨不得把小严劈卝开,连忙牵起他的手,摇晃了几下,温温柔柔地说:“我好饿,我们去做晚饭好不好,我特别喜欢你炖的鸡汤,超级赞,喝过以后,终身难忘。”他的目光转移到我身上,好像在判断我有没有说卝谎,接着,他慢慢地把手抽卝出来,什么也没说就去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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