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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
深秋的雨水缠绵淅沥,空气也跟着变得阴冷潮湿起来。
雨不算大,但是风大,斜斜一吹,就吹得谢檀黎征他们两个打了伞的人都淋湿了半边身体。
淋了雨后需要及时清洗身体,否则人很容易生病。
甫一进屋,谢檀就赶忙把黎征推进了浴室。
黎征站在浴室门口不进去,“檀檀哥,我先洗的话,你不就要感冒了嘛。”
谢檀闻言就道,“我体质好,不会轻易感冒的。你快去洗吧。”
“不要,你会感冒的。你先洗。”
“唉,小征,你听话好不好?”
黎征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只是垂下湿漉漉的眼睫,抬起两根湿淋淋的手指,轻轻地拽了一下很容易对他心软的檀檀哥的衣角,“我不想你感冒。”
谢檀,“......”
谢檀拿眼前跟落水小狗似的的黎征毫无办法,心软塌塌的,只得道,“知道了。”
就像谢檀担心黎征迟一会儿洗澡会感冒一样,黎征同样也很担心他。因此,他们便没再分先后顺序,一起进了浴室。
热水澡洗了大半个小时,他们才换上睡衣,一起回了卧室。
他们没有开灯,室内昏暗得就和夜晚降临了一样。
雨声沙沙,心跳砰砰。
黎征窝在谢檀怀里,恍然间觉得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这让他觉得幸福。
“檀檀哥。”
“嗯?”
黎征轻轻地说,“真想一辈子都能这样和你在一起啊。”
谢檀抱紧黎征,声音不可自控地微微发颤,“小征,我也想一辈子都能这样和你在一起。”
黎征听出谢檀情绪有点不对劲,慌忙伸手去摸他的脸。
当指腹触碰到对方湿润的眼角时,黎征的心,顿时跟针扎似的疼了一下,“檀檀哥,怎么了?”
“没怎么。”谢檀将黎征抚摸在他眼角上手轻轻握住,“只是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幸福过,幸福得......我有点害怕。”
爱情除了给人带来欢愉和幸福,同时也会给人带来恐惧和痛苦。
闻言,黎征心脏顿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其实知道谢檀究竟在害怕什么,但他并不能将他精妙无缺的杀人计划向对方和盘托出。他在谢檀面前一直披的都是羔羊的皮,可怜又可爱,等着他救,期盼他爱,没道理会和杀人这种事情扯上关系。
“别怕。”他爱怜地往谢檀的嘴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同他额头相抵。
他直视着谢檀水汽湿润的眼睛,试图往对方的眼瞳里面输送自己已经溢出灵魂的满腔爱意,“不要怕啊。不管是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和我说,我们一起来想办法解决。檀檀哥,你要试着依赖我,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你可以依靠的存在。”
谢檀闻言一怔,一层蒙于眼瞳的水汽,紧跟着就化作了有形的泪滴。
温热的眼泪顺着他的下巴,轻轻地跌落在黎征的眼睑上。
一瞬间,烫得黎征心都要碎了。
黎征动作轻缓地拍了两下他的脊背,声音很温软地说道,“檀檀哥,是出什么事情了吗?能和我说说吗?”
对于这个问题,谢檀的回答是,将本就在他怀里的黎征抱得更紧了。
他抱得很紧,紧得连肋骨都隐隐发痛,“小征,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如实回答我吗?”
“......可以。”
给出肯定答案的同时,黎征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去迎接谢檀所有有可能会问他的问题,也已经准备好了一套逻辑通顺找不出漏洞的说辞,“问吧。只要你想知道,我就一定如实回答你。”
谢檀伸手擦了擦眼泪,犹豫了片刻后,终是选择把他心里那一团乱麻的问题都咽进了喉咙里,“小征,你愿意跟我走吗?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这个问题并不是黎征预先设想过的几十个问题之一。
因为,在听明白对方这话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之后,黎征惊讶得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都忘了张嘴回话了。
谢檀见他沉默,就道,“你没拒绝我就当你同意了。周一我会向学校那边提出离职申请,离职处理加上交接估计会耗费一周左右的时间,事情一旦处理好我们就搬走。”他自顾自地说起自己的打算,“房子我准备直接挂到网上卖掉,这事不着急,等有买家了再处理。你有什么喜欢的城市吗?我觉得我们可以找一个气候宜人生活压力没有那么大的城市去住。你觉得内蒙怎么样?那里有草原、湿地、森林,还有湖泊,周末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去自由行,在那里生活的话应该会很不错。你觉得呢?”
内蒙离他们现在居住的城市横跨了大半个中国,即便谢檀不明说,黎征也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突然做出了这个决定。
他红着眼眶将头枕在谢檀的肩膀上,轻声问他,“檀檀哥,你真的想好了吗?真的,你真的要放弃这里的生活吗?离开这里的话,你将会失去稳定的工作,熟悉的朋友......”
谢檀轻声打断他的话,微微笑道,“我已经想好啦。小征,你跟我走吧。”
黎征听出谢檀嗓音中隐隐的哀求,心下一痛,立刻开口道,“好,我跟你走。”
伴随着不规则的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谢檀抱着黎征沉沉睡了过去。
他睡着了,呼吸清浅平稳,胸膛也随之轻微地起伏,让黎征想起了秋日的晚风,起落都温柔。
黎征恋恋不舍地听了一会儿谢檀的呼吸,接着,轻轻地将谢檀的手从他的腰上挪开,换了套衣服,拿了把伞准备外出。
关上入户房门的时候,黎征敏锐地发现了一道打量他的视线。
他抬眼往四周扫了一圈,见确实没人之后,便将目光锁定到了对面邻居的猫眼上面。
他站在原地眼珠不错地盯住对面的猫眼,几秒之后倏而福至心灵地想到了一些早就被他抛诸脑后的旧回忆片段,不由得嗤笑了一下,“呵。”
听见楼道里的脚步声逐渐消失,用背抵着门捂住嘴屏住呼吸的陈泽宇这才松了口气。
“呵什么啊?”
他重重地喘了两口粗气,而后扶住一旁的置物架,弯腰干呕了几下。
“呕——咳咳——呕——”
干呕了好几下也没能吐出来,陈泽宇便仰起头,倚墙坐到了地上。
他一想到方才看到的那双几乎和记忆中重叠的眼睛就觉得浑身发冷,脊骨发寒。
他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了摸额头,一摸,跟着就沾了一手湿冷的汗。
陈泽宇抖着手给之前见过一面的孟道远打电话,没想到拨了三次之后,对方竟然还是不接。
可能是在审讯,或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在忙没有办法接听吧。总不能......总不能被那家伙给杀了吧......
陈泽宇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接着给孟道远发短信——
孟警官,我是住在谢檀谢老师对面的邻居,您不久前来我们小区做调查的时候我们见过。关于谢老师的男朋友我有线索想要提供给您,您方便和我见一面吗?
发完短信后,陈泽宇依旧惊慌不安。
他迟迟等不来孟道远的回复短信,便快步走进卧室,从床底下再次将他的置物箱扒出来。
那张已经发黄褪色的幸福福利院集体旧照片还好端端地放在箱子里。
他扫了一眼照片最角落的那个眼睛黑得仿佛阴影一样的人,接着快速将照片拿出来,放到他的电脑桌上。
他准备在见到孟道远的时候,便将这张照片,连同他埋藏在心底多年有关烧毁幸福福利院的秘密都托付给对方。
而被陈泽宇寄予了希望的孟道远,此时,离他仅仅不过两百米远。
孟道远面色冷凝,神经紧绷,正坐在驾驶席上,和车窗外撑着伞冷眼看他的黎征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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