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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势待发
冯翎道:“我有一言想公子静听!”
宇文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玉面朱唇,既娇媚又活力焕发。乌黑亮丽的秀发,把白皙的肌肤更衬托的冰肌玉骨。虽然只是淡淡的妆,可是一对眼睛却闪烁着动人的光芒,高挑的身段更使她有股子挺拔的神气。
“冯翎姑娘,有话直说”
冯翎淡淡道:“北魏自立国以来,为了巩固江山,便不得不渐渐向汉族文化靠拢。孝文帝时期更是进行了一场非常彻底的汉化改革,不仅迁都到汉魏旧都洛阳同时也说汉话,穿汉服,游河洛,葬邙山。佛塔高耸,一片汉家气象。”
“难道文帝的汉化有什么不妥之处?”宇文泰问道。
“当然有,在这一片繁华之中还存在着诸多的矛盾,其一是世家大族和庶族寒士的矛盾。其二是汉人和诸多少数民族被鲜卑人欺压,这是种族之间的矛盾。其三是皇权和当地世家门阀的矛盾,北方大族坞堡林立,遍地开花的家族武装虽然受到朝廷的安抚归顺,可是还是存在皇权专制和门阀专制的矛盾,其四便是北方六镇日渐衰落的地位,未汉化的鲜卑人受到歧视,被洛阳这些汉化成文明人的同胞嘲笑,这是汉化和反汉化之间的矛盾。”
宇文泰听得哑口无言,心里却不禁思量这些话的道理。
冯翎喝了一口茶,才缓缓道:“所有根深蒂固的矛盾都被表面上的繁荣和太平所掩盖,可是如今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火星,便能引爆这个危险的火药桶。破六韩拔陵能在短短时间便能壮大起来,便是他能够引导民众积攒已久的情绪,这星星之火转眼便成燎原之势!”
宇文泰心里开始佩服这个年纪并不大于他的女孩,问道:“冯翎姑娘认为破六韩拔陵未来又会怎么样呢?”
“破六韩拔陵虽然兵锋正盛,可是内部各派系的纷争也不少,当他的势力发展壮大到一定程度就不得不面对这些问题。王图霸业能否实现,就要看他是否能解决内部矛盾,否则也不过是一场空!”
宇文泰细细想了,脸上也露出了微笑:“唉,姑娘句句入情入理,让我受益匪浅,受在下一拜。”说着便朝着冯翎拜了一拜。
冯翎手忙脚乱地回礼,吃吃笑道:“公子不必多礼,我只是见公子忧国忧民才忍不住说出内心的看法。治国,平天下的大事自然得你们男儿去做,女儿家的只能在家里等着听你们的好消息,哪天公子飞黄腾达之时可要多多照顾小妹啊!”
“如有此日,必不会忘记翎姑娘今日的一番教导”宇文泰斩钉截铁地说道。
冯翎听着宇文泰的话心里涌起一股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感觉,似乎眼前这个略显稚嫩,认真求教的男孩却好像是多年的好友一般。
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人更是无话不谈,从北魏往事,古今中外谈到天文地理,趣闻轶事。后来连贺拔岳兄弟几个也加入了进来,众人集思广益,更是大大拓展了各自的认知,宇文泰每次都能把握当下纷争的重点更让贺拔兄弟几个赞叹。
正光年二月十五日,当家家户户还在洋溢年味中时,卫可孤的大军已经包围了武川和怀朔二镇。
贺拔度拔和众人并肩卓立墙头,城外是军容鼎盛,旌旗似海的起义军,人数当在两万多左右。
卫可孤的中军布在一个小丘上,前锋军配备简陋的盾牌,云梯和攻城擂木。
左右两翼则是清一色的骑兵,负责保护中军的安全。
中军的后方同样有一只部队,这样既可以作为前军的援军又可以防御后路。
此时战鼓擂响,十几辆专防箭矢的铁牌车,开始向怀朔镇城墙移动,每一辆铁牌车后都隐着十几名弓箭手,只待到适合的位置便可以向城墙发箭同时可掩护其他兵士的进攻。
号角声响起,同样简陋异常的投石车紧跟铁牌车后,卫可孤打了个手势,上万的起义军一齐发喊,响声震天。
贺拔度拔看城墙上的军士被对方有系统有组织的场景吓得心胆俱裂,大喝道:“卫可孤,乱臣贼子,可敢与我一战!”
军士原本被吓得喘不过气,闻言不由士气大振,也同样齐声呐喊,气冲寰宇。
宇文泰也不禁热血沸腾,拳头捏的吱吱作响。
卫可孤拍马而出,从山丘上现了出来,冷笑道:“贺拔兄除非能保证在你输了之后,怀朔镇立刻开门投降,卫某倒也不吝一战。想你贺拔家好大的名头,说出的话怎么像小儿般无知,把两军对垒的沙场当成了儿辈戏耍之地,真是可笑之极!”
石艳达也侍立左右,闻言坏笑不停。这些话自然不是卫可孤这个没脑子的人想的,而怀朔镇的呐喊声也渐渐平息下来,两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石艳达之前也和卫可孤通过气了,知道了破六韩拔陵想要招降贺拔家族,看着城墙上一别多年依旧如此熟悉的贺拔度拔,石艳达策马向前。
“贺拔家主,多年未见可还安好大将军向来敬佩贺拔家主。假如贺拔家主愿意归降,大将军愿意为您封王拜相!对于怀朔降民同样既往不咎,仍由家主领导!”石艳达拿着粗长的喇叭叫喊着。
贺拔度拔看到石艳达滑稽的样子也忍俊不禁,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笑道:“我贺拔家虽不是什么豪门大族,但也是忠心为国的大好男儿,岂能降一个乱臣贼子。”
石艳达好像早料到了一般,淡淡道:“既是如此,还请卫将军下令攻城吧!”
卫可孤见劝降无用也怒火中烧,对这个贺拔度拔他早看不顺眼了,当即下令攻城。
宇文泰也带领几十个人驻守在城墙之上,看着不断推进的攻城器械意识到大战终于开始了!眼睛扫过身后的几十个军士才发现有前排的一个军士素面朝天,一对灵动的大眼睛如同一泓清泉,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不是冯翎又是何人。
宇文泰赶忙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问道:“翎姑娘,这里危险你来干嘛?”语气虽然带着丝丝责备,眼里却还是带着笑意。
冯翎不在乎道:“我自然是看看卫可孤的攻城军队!”说罢指着城下十米宽的护城河笑道:“光这条护城河就足够应付他们几日了,再加上怀朔自身所配备的弓弩和火药,出城杀敌或许不足,固守待援确是绰绰有余!”
循着冯翎所示意的地方看去,卫可孤果然派遣民兵搭桥,充填壕沟。北方六镇作为朝廷抵御草原骑兵所建立的城池,坚不可摧,据说曾经督工的军官曾经颁布一条城墙验收的规则,即建好后用锥子扎,扎进一公分就算为不合格,负责人就拉去祭天,可想而知城墙将会牢固到何种程度。
冯翎看到卫可孤简陋的攻城器械娇笑不停,半响道:“自破六韩拔陵谋反以来,还未有时间制造精良的攻城云梯,战车,如此简陋的工具想攻破怀朔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宇文泰觉得她说的话在理,淡淡道:“翎小姐一会紧跟着我,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边说边做出色厉内荏的表情。
冯翎娇哼一声,咯咯笑道:“那就劳烦宇文大元帅保护小女子啦!”
宇文泰一面带着冯翎四处巡逻,一面思量卫可孤有可能使用的攻城方法。
冯翎淡淡道:“不知道宇文大元帅对于攻城战法又有多少了解呢?”
“孙子兵法也说了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如今我们坐于城中以守为攻,以逸待劳。攻城器械他们准备不足,堆积攻城的土山也才刚刚起步,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可以强攻怀朔镇。小姐既然如此相问,必然对于此种情况有很深的了解吧!”宇文泰嘴巴拐个弯又问起冯翎来了。
冯翎白了他一眼道:“就让本军师来指点你,要我是卫可孤那个老小子,我就对怀朔镇围而不攻,攻而不下。”
“翎大军师的意思是装作猛烈的攻击来诱使武川来援再半道而击之?”
“孺子可教也!在城墙外修筑防御工事迫使守军出城迎战,或者诈败而逃引守军来追!”
“军师想的倒是颇为周到,可是我们坚守不出又如何?”
冯翎嘻嘻笑道:“可以建造高耸的瞭望塔,天天盯着你这个大元帅,把你吓死!或者分批次攻城,昼夜不分,这样守军累也累死了!又或者挖地道挖道你家去,放毒烟,用火油这种办法实在是太多啦!你这个未来的大元帅怎么不动动脑筋呢!”
果然卫可孤已经命人在小丘建立瞭望塔来监视城内的动静,而怀朔守军也早已经准备好了三弓弩,这是一种七十人才拉得开,射程高达三百多步的超强弩箭。这弓弩看起来威武不凡,只是有点费人。只见弩箭如流星一般疾射而出,敌军一阵人仰马翻,哀嚎不已。
接下来的几天里,卫可孤几次改变攻城之法,都被贺拔度拔一一化解下来。眼见起义大军的粮草只够五天之用,卫可孤心中急的团团转。
今日是攻城的第六天,卫可孤忧心怀朔镇的城防,在帐篷内走来走去,心绪不宁。
手下的参将道:“大将军要求我们半个月之内攻下怀朔武川,此刻时间已过了一半。”
卫可孤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大军分为五队,统领各带一队,不分日夜给老子猛攻!拿不下怀朔镇我的人头固然不保,我先砍了你们!”
各统领表面上唯唯诺诺,都在心里打着小算盘,这杀千刀的卫可孤自己没什么本事还在这里发号施令,狂妄自大,不知死活,也不多言就此领命而去。
轮番攻城从中午一直持续到晚上,将士们早已筋疲力尽,坚固的城墙下也是尸横遍野,堆积如山。
一轮寒风吹过,寥寥无几的星星也像害怕一样躲在乌黑的云层之中,孤零零的月亮挂着空中更显得凄清悲凉。
贺拔家族的人马也不同程度的挂了彩,今日是军镇的另一个家族负责防务,也给了贺拔家一点休息的机会。
贺拔岳兄弟临近傍晚才回府,身上都带着不轻不重的伤,而冯翎自然是跟着宇文泰。虽然几天前就被舅舅认出来了,但是这几天面对卫可孤的攻城倒是献了不少计策,总算让舅舅脸色好看不少,还特地舒服宇文泰好好照顾这个小侄女。
“大小姐你轻点啊!”宇文泰看着手臂上涂的红的白的药粉,一阵阵疼痛又带着骚到骨髓的瘙痒,这种感觉实在是难以言表。
冯翎撇了撇嘴,嘻嘻一笑。
贺拔岳看着宇文泰和小妹,笑道:“黑獭,你的武艺倒是不错,那枪法挥舞的倒是虎虎生风!”
宇文泰辛苦地道:“大哥别开玩笑了,你看看我和你们几兄弟身上的伤就知道小弟的武艺如何啦!”
贺拔岳兄弟虽然疲累不堪,但是都是些皮外伤,宇文泰手臂上却是被卫可孤那个老混蛋射的一箭,深可见骨。虽然拔了出来,可是这右手还得修养一阵子,冯翎倒是主动请缨来招呼,以便时不时捉弄宇文泰。
“黑獭,这名字不好听,不如叫黑泰吧!宇文黑泰,听起来倒是蛮有气势的。”冯翎嬉笑道。
宇文泰无奈耸耸肩,牵动了伤口一时间疼的龇牙咧嘴。
众人用过晚膳后,月亮已经爬到的当空,大家都累的七荤八素,恨不得倒头就睡,互相打了招呼就各自回房了。
宇文泰被冯翎搀着晃晃悠悠的走向西厢房,宇文泰作为客人同样和冯翎一般住在西厢房,这里环境清幽,临近花园,空气也清新宜人。
感受着从冯翎身上传来的丝丝暖意,宇文泰老脸一红。这几日一面和冯翎谈论古今兵法,也在互相争辩。虽然冯翎只是一个女子,可是脑子所思所想着实让他感到惊奇,表面上虽然没有明说,内心却是大为敬佩。
冯翎虽然平时大大咧咧,可是身旁这个体型高大的男孩心跳如擂鼓又怎么会听不到?呼吸之间全是浓烈的男儿气息,脸颊也不禁微微发烫。
“宇文公子,你”冯翎欲言又止,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宇文泰以为无意间做了什么冒犯之事,一时间支支吾吾起来,搔头道:“我怎么了?”
冯翎叹道:“你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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