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麻雀与金丝雀

　　俩人一直待到张少冉不得不回去。

　　他到家的第一件事是打开窗户，搜寻楼下的身影。

　　唐闵还在，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两只手给他比了个心。

　　张少冉撅嘴，隔空给他一个飞吻。

　　“回去吧，外面挺冷的。”唐闵说：“我也走了。”

　　张少冉点点头，还是撑着脑袋趴在窗户上看他。

　　唐闵知道他不看着自己走是不会关窗户，只好倒着往出口走。

　　张少冉果然还在看他。唐闵又挥了挥手，从兜里掏出烟盒。

　　烟盒被压扁了，大概是中午在床上压的。

　　里面的烟也惨不忍睹，唐闵挑了半天，选了一根相对完好的点上了。

　　张少冉喊了一句：“看路!小心摔倒!”

　　唐闵突然感觉脚后跟有东西绊了一下，赶紧保持平衡却又踩到了什么，手撑了一下地才好不容易稳住。

　　……这就是街舞。

　　烟灰被这么一甩落了一块儿在手背上，又烫的他一哆嗦。

　　旁边带着孙子路过的大妈一脸惊奇地看着他，怀里的小孩子也是同样的表情。

　　唐闵整个人尴尬在原地，摸着疼痛的手背，感受着社会性死亡。

　　远处张少冉鹅叫般的笑声跨过半条路传过来。

　　唐闵很无语地看着他，半天把烟咬在嘴里给他打了个电话。

　　“怎么不早提醒我？”

　　张少冉无辜极了：“我也没看见你脚下有砖头呀。”

　　唐闵叹了口气。

　　张少冉安慰他：“没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唐闵问：“我福呢？”

　　张少冉笑的很灿烂：“我呗。”

　　……。

　　寒假过的很快，开学前总是最懒散的，但因为有唐闵在，张少冉还算是有点盼头。

　　回学校报道那天晚上，他去的比较早，教室里没有几个人，偶尔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风从窗户外慢慢爬进，依然寒冷，却多少有了春的气息。

　　金色的夕照很常见，今天却是半蓝半粉，南边窗户透着深远的蓝，飞机曳出一道流云，模模糊糊拽出一排参差不齐的深紫色，歪歪斜斜直刺天际，最后消失在窗框后。

　　北边窗户涂抹浓重的粉色，和远处的黛紫交融，晦暗模糊。

　　教室后排有个短发的姑娘，很不拘小节地在颜料盒上弄了一袖子五彩斑斓，转着手里的扇形笔在纸上快速把颜料晕开，将这一刻铭记在画纸上。

　　学校林荫道边素心梅花期将逾，落蕊星星点点坠入枯草丛。

　　张少冉趴在桌子上，手指头在略有破损的桌面上扣下几片木屑。他带着困意和对开学的怨念眯着眼看唐闵，任对方揉乱自己长长了的一头卷毛又细心理好，然后在聊天和打闹声的掩盖下缠着他的胳膊哼哼唧唧撒个小娇。

　　唐闵指尖来回拈着他柔软的耳垂，垂眸看书，张少冉凑上去问他在看什么，于是唐闵把手中那本金属包角十分厚重的《克苏鲁神话》滤除掉恐怖元素讲给他听。张少冉听不进那些冗长的名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最后干脆一心一意抱着他的手去玩弄揉捏那些泛起珠泽的关节和那颗小痣。

　　一切都很慢，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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