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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
血,鲜红的,暗红的,深红的,流淌成河水一般,天地变色,日月暗淡。昏暗的宫殿外,成片成片的黑色的尸首,乌压压叠满了汉白玉的石阶。王旗下高大的身影,在一波波凶猛的攻势下,渐渐滑下,半跪着,不屈服。想要嘶吼,想要推开厚重的殿门,却被不知什么力道紧紧禁锢着,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挣扎着,挣扎着…
“公主!公主!您不要过去啊!公主!”仓皇无措的侍女的声音,拼命要向前去,挣脱开,想要扑到战斗着的伟岸的身影身边,却只能无力的看到他在天地间轰然倒下,喊出的音调都是支离破碎的,“父王!父王!父王!”谁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求求了…求求了…
凰之秋从梦境中骤然惊醒,一时竟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怅惘。她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红色锦帐外,依旧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闺房。
“又是这个梦啊。”她紧了紧手中的被褥,长长的呼出了几口气,按捺住心中不时涌来的悲恸,方唤到:“小稚!小稚!”
“公主殿下,您醒了?现在还未到辰时。”小稚赶忙打帘入内,却见公主一脸茫然又心痛的望向自己。
“您又做那个噩梦了吗?”小稚压低声音软语问道。
“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梦到了…我总觉得不像是梦”凰之秋喃喃道,“总觉得自己曾遗忘过什么似的呢。”她说罢用力的捶打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却除了感受到自己头骨的坚硬外,丝毫没有回忆起什么的迹象。
太真实了。普通的梦境一觉醒来往往记不得,哪怕能够记住回想起来,仔细一分析也会发现逻辑混乱毫无道理。但是这个梦不仅来来回回侵扰自己,更重要的是,这种恍若要被刻入记忆深处的感受,让她醒来那一瞬间几乎可以确定,自己以前一定遗忘过什么重要的事情。
小稚见状,忙说道:“殿下莫要自己吓自己了,今天尊上回来,您不如问问尊上吧?”“今个是朔日了?瞧我这记性!”凰之秋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我最近没有长胖吧?”小稚正在伸手卷那层层叠叠的纱帘,闻言抿嘴笑道“殿下可是妖魔两界的第一美人,无论怎样都是最美的。”凰之秋觑了她一眼道:“就属你贫嘴多舌!唤人来梳妆吧。”小稚忙应了一声,不多时,就见一列侍女端着托盘逶迤而来。
在侍女给自己梳洗打扮的时候,凰之秋忍不住开始走神。对于年龄动辄万计的妖,一般三千载算是成年,凰之秋知道在人界的雄性这会被称为“弱冠”。待到成年后,能够修炼到如何便全看个人造化了。
人间界普通的山野精怪,多半是无法踏上成妖的路途的,只有天赋异禀者方能踏破隔阂。就如同凡人能够勘破成仙大道的,亦是万万中无一。
妖界众生,大都是生而为妖,若是血脉蕴含天地之力的大族,千载就能够化成人形,成年后就能够结出妖丹。
妖的修炼分为下、地、灵、潜、玄、亢、上、空、天九重境界。能够修炼到最上层三个境界的大妖凤毛麟角。若是到了此番境界,便可以划破妖界与仙界的隔阂,晋位成仙。大多数的妖族众生在漫长的妖生当中,都在下三层境界里凝滞徘徊不前。
凰之秋仔细回想了自己过去这两千载。她是兄长拾过来的一只丹鹤,生来也不知父母是谁,是兄长路过妖界在群妖口中夺下来,养育至今。因着自己手脚笨拙,虽然在修炼上还算是勤勉,也堪堪只到了灵境。虽然和大多数妖族比,这个速度已经很快很快,但是和兄长那样的逆天天赋比,就着实不够看了。梵染是能够和神界的女战神华懿大战十天十夜也分不出胜负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气馁,这哪里是努力能够做到的事情啊!这根本是云泥之别,烛火难不成还能妄想和太阳争辉嘛!她愤愤的想了半天,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记忆哪里有疏漏,不禁开始狐疑了起来:难不成自己是被什么东西魇着了不成?不对不对,凰之秋一下子乐了,凡人被鬼怪妖魔惊扰称之为“魇”。自己就在六界最大的妖魔这里,难不成还自己吓自己?
梦里面已经可以化形的自己一直在喊“父王”。问题看来应该是出在自己的父母身上。只不过印象里,自己是一只刚刚出生的幼崽,就被梵染带到了魔界。
梵染不是没有去调查过她的父母,他们是一对普通的丹鹤族夫妻,只是他们都已经在妖界内部几方大族混战中殒没了。或许当初去调查的魔人们消息有误?看来还是得仔细地问问兄长才是。
侍女们在给凰之秋梳洗打扮停当后都已经在她应允后退下了。她行至等身高的铜镜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见镜中的少女:上着鹅黄窄袖齐胸短襦,压着一条白罗绣花长裙,裙角上着四时景的绣纹,外罩一层白地撒朱红碎花宽袖长丝褙子。梳百花分肖髻,头上素素净净,只一支坠昆仑玉蝴蝶银步摇,那步摇顶端双蝶纷飞,下垂四股珠玉,发髻余处皆绕麟白色丝带固定。额前缀玉色华胜,两颊各着银色花钿。缓步行动时,罗裙如莲花瓣在水面上漾出重重涟漪。
凰之秋想到梵染见到自己的表情,不禁偷偷的勾起了嘴角。然后她瞧见镜子里的少女也甜甜的笑了起来。意识到自己这个笑容实在是有点痴汉,搞得好像自己多在乎梵染的想法似的。她又连忙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力图摆出一副自己“已经长大了,见到哥哥一定要端庄优雅”的样子来。
哥哥这次在魔界巡视已经近月,不知道又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呀?会不会带回来什么新奇的东西?小姑娘坐在台阶上托腮想着想着,忽然听到外面喧闹了起来,然后就听见有高声通禀“魔尊归位!”,凰之秋激动地跳将起来,上下整理了一番就向着殿门飞奔而去。
“梵染哥哥!”凰之秋提着裙摆像一朵蝴蝶般冲向了刚入魔宫的梵染,头上的步摇秋千一般荡荡悠悠,仿若要冲入云际。梵染瞧着直冲着自己过来的小姑娘,本有些疲怠的神色一扫而空,嘴角不禁流露出结实的微笑。
小姑娘在一步之遥里张开双臂,将梵染抱了个满怀,小小的脑袋抵到梵染的胸前,快乐的蹭来蹭去,精心梳好的发髻隐隐开始凌乱后方才罢休,抬起脑袋来,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笑道:“我真的好想梵染哥哥呀!哥哥有没有惦念我?”
梵染一把把她抱将起来,惹得小姑娘惊呼一声又咯咯的笑了起来,两只玉白的臂膀紧紧的搂着在旁人那里闻风丧胆的魔尊的脖际。
梵染大踏步坐上宝座,将小姑娘放到自己身前,仔细地瞧了一番,方笑道:“看起来长高了不少,我们小秋越来越精神漂亮了!” 凰之秋洁白如玉的耳垂倏然一下就变得粉红。她面上不显,只是嗔道:“哥哥就会哄我高兴,我早化形了,怎么还能长高呢!”
梵染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一边招手一边笑道:“这次在外面近月,也没有见到很多特别好的东西,只不过在与妖界交接的蚀间海遇见了几只月下鲛人,他们送我了千年鲛的鲛纱和一枚万年贝妖的珍珠内丹。想来你可以做几件衣服,就收下了。”
说话的功夫里,就见魔侍们已经把那两样极其罕见的宝物端了上来。只见那鲛纱层层叠叠如同月光下的溪水,隐隐约约间泛着七色的波光,用手一摸也仿若触碰到了山间泉水,绕指的温柔似一路泄进了心里。又见那珍珠足足有双手合并大小,色泽呈现出奇异的深粉色,泛着丝绸一样的瓷光,里面有细细密密微微闪烁的虹光,如同火焰在其中跳跃。
凰之秋一下子睁圆了眼睛,惊叹道:“太漂亮啦!”她仔仔细细欣赏了两样宝物,回首向梵染流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谢谢哥哥!我哥哥是六界最好的哥哥!”
梵染瞧着小姑娘欢快的样子,本来因为魔域边缘的荒芜之地出现异动而略有不安的恶劣心情被一扫而空,大笑道:“小秋可先别吹捧我,我接下来可要考校你这一个月的进益。”
凰之秋漂亮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就知道兄长不会让自己开心超过三分钟,就会催促自己的修炼,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兄长拿他自己当年的修炼速度来要求自己实在是太苛刻!
虽然明白兄长是为了自己好,毕竟哪怕以后能一直和兄长在一起也不能叫人说自己是个花瓶,平白辱没了兄长的声名。何况修炼不到上三层境界的话,寿命短暂又怎么能长长久久的陪伴兄长呢!
不过,还有一个一直隐匿在凰之秋内心深处的不安,她总觉得兄长在这六界最欣赏的女孩子是那九天之上的华懿神君,虽然兄长总喜欢提着剑去找这位女战神干架,其名曰找寻天地公道、为魔界荣誉而战,而且他也不喜欢有人提到这位华懿神君。
不知道为什么,凰之秋就是心里觉得兄长对这位华懿神君有那么一点异于他人。每每想到此处,她总是有点隐隐的不适情绪,这种情绪大概就是一点自卑、一点嫉妒外加一勺子的愤懑惊慌,搅合在一起,滋味甚是酸爽。
凰之秋细致地回答了梵染的考校。见她都对答如流,想来没有偷懒,梵染满意的点了点头。见梵染对自己的学习成果还算认可,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我太难了!小姑娘心想。
她悄悄地瞄了兄长一眼,见他表情还算平和,就开始了和兄长的日常闲话。听到兄长此次出行没有遇到什么大的凶险,她提心吊胆了一个月的心情终于完全放松了下来,也想起了自己一早就想问的事情。
“兄长…我这个月总做一个梦,是关于我的父母的…”凰之秋想了想,开启了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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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问:有一个学霸哥哥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凰之秋:谢邀,大概就是无时无刻都在被支配的恐惧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