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的无情道

　　夜晚的云霄镇显得格外繁华，火红的灯笼挂在店外在黑夜里招揽顾客，街道两旁的角楼里外灯火通明，小商贩在青石板上摆摊做着小生意，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凡人和修士和谐共处。

　　霓裳楼二楼里，清宁换好衣服走出来。

　　“这位仙子可真好看，这件羽裙很衬仙子白皙的肤色……”

　　一边的导购小仙不停地赞美着清宁。

　　一旁还站在元凌衡，清宁听着小仙涛涛不绝的赞美，内心有些许尴尬，她深吸一口气侧头打断对方的话，“谢谢。”

　　小仙压根儿没意识到顾客情绪上的变化，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我们霓裳楼里还有几款适合仙子的衣裙，您等等我。”

　　说完也不等清宁回答，一溜烟儿跑开去拿衣服了。

　　清宁挽留对方的手凝滞在空中。

　　她在店内的水镜中照了照，这件羽裙好看是好看，样式繁复，做工考究，可她觉得这颜色太过浮夸，黄澄澄的，她穿着这身衣服往大街上一站，就像个大型的小鸡仔。

　　元凌衡看着她愁眉苦脸的表情，笑出了声，“我觉得挺好看。”

　　清宁表示不想说话。

　　他弯了弯嘴角，他是真觉得很好看，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清宁穿着这样鲜亮张扬颜色的衣服了，身前的她眉目灵动，乌黑的长发被家里的婆子编了条辫子在身后，霓裳楼的衣服形制规整穿在她身上正合身，左右顾盼间俨然是个娇俏的小姑娘。

　　眼神清澈的小师妹偏过头，语气无奈，“我可以不买衣服吗？”

　　元凌衡看着她，缓缓摇头，语气含笑，“不行。”

　　他上前想摸摸清宁的头，却察觉到了对方瞬间流露出的不自然，他拍了拍她头顶的软发，而后默默收回了手。

　　“你那些衣服哪还能穿，这里的霓裳楼衣服做得好看，上面还有特殊的阵法，耐脏耐磨，哪是你那些凡品能比的。”

　　清宁捏着身上的衣服，低头不语，默默吐槽。

　　这也能叫好看？多年未见，元凌衡的品味竟然如此奇特。

　　“仙子！仙子！你再看看这些。”

　　小仙手里提着花花绿绿的一堆衣服飞奔过来，清宁面无表情侧身躲过她，不让对方撞到她身上。

　　她目光扫过那些衣服，扶额说道：“不用了，我不试了，随便包两件浅色的就行。”

　　小仙一脸震惊，怎么能有女仙子忍住这些鲜艳漂亮衣裙的诱惑！肯定是她的原因，她没能好好地介绍给顾客，都是她的错。

　　“仙子，你再看看……”

　　清宁随便指了两件，“就这两件吧，不用看了，都很漂亮，只是我不需要那么多。”

　　小仙还想说什么，结果目光越过这位漂亮的仙子，看见她身后那位玉冠云袍的俊美仙人示意她不用再多言，用手指了指楼下。

　　小仙凭借多年优秀的销售经验，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她双手提满了衣服向仙子微微欠身，“那仙子先等等我，我去把手中的衣服放一放。”

　　清宁毫不犹豫地点头，只要别再缠着她买五颜六色的衣裳，一切都好说。

　　小仙让清宁坐在窗边的软椅上稍等片刻，她去去就回。然后转身就提着那一大堆的衣裳跟着那位像是活在云端的仙人下了楼，果不其然，那位仙人买了许多件衣裙要送给那位仙子。

　　元凌衡照着清宁的喜好将里面浅色的衣裙都选了出来，其余颜色过于亮丽的、清宁不喜欢的都退了回去，他指了指软榻上的一堆衣裳，对小仙说道：“就这些吧。”

　　小仙立刻开始清算价格，一次性卖出去这么多衣裳，她今年的销量额提前达到，说不定还超标了！

　　“等等。”

　　小仙身子一僵，莫不是这位仙人后悔买这么多了？她颤巍巍地回头，见那位玉冠仙人手指向店内高挂的一件红裙。

　　“那件，也包起来吧。”

　　小仙一边乐颠颠地取下红裙，一边介绍着，生怕仙人后悔，“那件是本楼的镇店衣裙之一，是用四阶鸣鸟的羽毛编制而成，对火性类的攻击有很强的免疫力，对其他属性的攻击也有着不弱于三阶防御阵法的抵抗力，是由我们霓裳楼的灵器大师亲自出手做出的绝美衣裙。”

　　她仔细打量着这位财大气粗的仙人，对方俊美的面容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将红裙从她手中接过静静打量了一会儿，然后又递还给她。

　　“包起来，一起结算吧。”

　　“好的，一共四百三十万中品灵石。”

　　报完价格小仙有些忐忑，她已经很久没遇见过这么大的单子了，这么贵的单子对方能付得起……

　　她心里的担忧刚升起，对面仙人修长的手指再台面上划过，留下一枚储物戒指，“清点一下吧。”

　　她接过戒指，里面中品灵石四百三十万不多不少。

　　是真的贵人啊，这宽袖云纹，莫不是云霄山内门弟子？还是云霄山高人之子？

　　她赶紧将衣裙整整齐齐码好，同样放进储物戒指里，恭恭敬敬地双手递还回去。

　　原本只是觉得清雅俊美的仙人，此时身上似乎笼罩了一层金灿灿的贵气，仙人接过戒指，道了声谢。

　　元凌衡回到二楼，看见已经等得有些许不耐烦的清宁，上前去把戒指放在她面前，“衣服。”

　　清宁接过戒指，“总算好了，我去付下钱。”

　　“我已经付过了。”

　　清宁打算把衣服放进她自己的戒指里，神识一扫，那一大片整整齐齐的衣裳惊到了她，“怎么这么多……”

　　“方便你更换，”元凌衡仔细观察着清宁的神情，怕她怪自己自作主张，“多买点有备无患。”

　　说得也有道理。

　　清宁望向他，“那花了多少钱，我还给你。”

　　闻言，元凌衡眼神暗了暗，他淡淡道：“不用了……”

　　清宁坚定地摇摇头，“不行，得还。”还有她昏迷时，听说元凌衡到处搜集灵药，应该也花费了不少钱，哪有白白用人钱财的道理。

　　他看着清宁清澈的双眼，里面盛满了坚定，是他太心急了，他们那么久没见面，清宁与他界限划分得清楚些也是正常。

　　他报了个数，“四……三十万。”

　　多少？！

　　三十万！

　　清宁大脑当机，她最有钱的时候，钱兜里也不过几万而已，买了下衣服立刻变得欠债累累。

　　“我……我先欠着……”最近灵力和神识力量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去找冥雳门算账的时候顺便抢劫一下吧，一个宗门算下来三十万怎么也该有了吧。

　　要是让别的人知道一个灵力境界达到元婴中期，神识力量达到元婴巅峰的修士，居然三十万都拿不出来肯定会惊愕不已。毕竟在西陆，元婴境的强者哪个不是名扬一方。

　　看着清宁有些窘迫的模样，元凌衡反而眼里含了笑意，被欠钱比立刻还钱要高兴多了，“不急，你慢慢还。”

　　不让清宁在尴尬下去，他转移话题，“外面的表演开始了，我们下去看看吧。”

　　清宁跟着他出去，在街上随意晃悠，在空间里被困了十年，也该好好和外面的世界接轨，看看这世界烟火人气。

　　“咦？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仙人。”

　　一个小孩从深深的巷子里跑出来，看见许多腰上配剑的修士，顿时不敢再乱跑，躲在自家长兄身后疑问着。

　　“十年一次的宗门弟子大战要开始了，咱们这里在西陆中间地带，自然宗门弟子多了起来，你以后少乱跑，不是所有宗门都像云霄山一样好的。”

　　“咱们西陆还有坏的宗门吗？”

　　“那还用说……”

　　人群拥挤，元凌衡走在清宁身旁，不动声色地替她挡开来来往往的人，尤其是一些手脚不干净的凡人或修士。

　　“宗门弟子会战……”

　　听见清宁的声音，他下意识偏头看她，“什么？”

　　人声嘈杂，周围各色吆喝声不断，清宁的声音又有些小，他听不太清。

　　清宁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一丝灵力流入对方体内。

　　元凌衡低头看见那水葱一样嫩白的指尖在他的手背上轻轻点了一下，传来凉凉的触感，属于清宁的一丝灵力通过她的指尖注入进来。

　　清宁给他传音，“宗门弟子会战你作为云霄山大长老的孙子，不用去参加吗？”

　　他传音回去，“要参加。”

　　“你这些天都守在山底下，没见你参加呀？”

　　她以为宗门弟子大会已经开始了，“我真的已经好全了，你快回云霄山吧。”

　　清宁前方有个人被撞了一下，身形直直地朝后方的清宁压下去。

　　她侧身想躲，周围的人摩肩接踵形成了厚厚的一堵人墙，她只能被局限在这一小片地方。

　　眼见着前面那人要压下来，她微微皱眉，手中灵力聚集，想着把人拍开算了。

　　一双温暖的手突然握住她的，将她往他的方向一带，后背紧紧贴在他胸前，“怎么往那边躲。”

　　是元凌衡。

　　由于清宁避开，那人直直往后面倒下，压翻了后面一群人，周围的人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出了什么麻烦，齐刷刷地让开，形成了一个以倒下那人为中心的空白圈。

　　清宁下意识地往右边避开，结果被人墙挡住，那人已经要压下来了，所以想着直接将人推开算了，没想再躲。

　　她扫了一眼被拉住的手，元凌衡注意到后松开了她，清宁对他刚才的话解释道：“下意识往右了。”

　　元凌衡内心有些失望，“嗯。”

　　“你怎么回事啊！”

　　后面那个被压到的女子一掌拍在前面那人身上，灵力倾泻，前面那人的修为不如她，一时不备，被她在背心上击中，闷哼一声，被打出了内伤。

　　这里突然空了出来，一时引起了注意。

　　那女子的同伴很快围上来，询问女子的情况，同时面色不善地看向那人。

　　那名不小心被绊到的青年，被打了一掌后脸色有些苍白，他理了理有些紊乱的气息，道了声歉，“抱歉……”

　　那女子面色阴沉，不满地拍了拍裙子，“一句道歉就想完事？”

　　青年有些茫然，“那……”

　　女子指了指地面，“跪下道歉，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

　　周围的人有的暗自皱眉，这女子也太过蛮横了一点。

　　清宁对这件事的后续毫无兴趣，她转身要走时，余光瞥见身旁的元凌衡一动不动。

　　哦，对，他是云霄山弟子，这事发生在自家宗门脚下，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她刚想迈出去的脚默默收回，只得陪他一起继续看这场无聊的闹剧。

　　青年皱眉，这种事自然不可能。

　　女子看对方神情就知道其在想什么，一个穿着普通，境界低微的修士罢了，她挑了挑眉，语气沉了下来，“不愿意？”

　　与此同时，她身周的人，看服饰似乎是女子带的侍从，都将手按上了腰间的武器。

　　青年脸色血色少了一分，他是个散修，背后也没有宗门撑腰，他对那蛮横无理的女子说：“这里是云霄镇，禁止私下斗殴，扰乱秩序。”

　　冥倩不屑地看着他，“那是云霄山的规矩，你撞了我就得按我的规矩来。”

　　她朝着那青年上前几步，“还是说你觉得云霄山会为了你，跟我冥雳门大打出手？”

　　冥雳门？

　　听见这三个字的清宁总算有了点反应，到此时她才真真正正地抬眼看了看那女子，一袭皮甲裹身，身材姣好，腰间佩剑上映着的果然是冥雳门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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