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向我表白？

　　农历九月九，重阳节。

　　艳阳高照的白日里，醉香楼的常客们已经齐聚一堂，忙着吟诗作对，赏花赏景。

　　席上，李威仪最是嗜酒，酒量却最差，推杯换盏不过一轮，两颊已是绯红，早把开席前张明华对他的谆谆叮嘱抛之脑后。张口就问出了所有人都好奇得心痒难耐，却无人敢说出的疑问：

　　“大家都是兄弟，都是自己人，咱自己人的聚会，你家那个什么来着的……就是那个柳……柳什么的，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啊？”

　　沈江一口酒水呛在喉咙口，咳了好几声，没吭声。

　　坐在一旁的张明华反应最快，狠狠地给了李威仪一记肘击，伴随着李威仪“嗷”的一声惨叫，他脑袋磕在桌上，趴着不动了。

　　张明华清咳了两声，适时地转移话题：“哈哈，今日花不错，不愧是金秋赏花好时节。”

　　八卦的江湖人都知道，沈江与柳无端最近因下战帖的事情闹了点小别扭。

　　起因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柳无端按与人约战的顺序追着去揍柳出岫，结果与他新招的护卫起了冲突，两人匆匆过招，未分胜负，各自挂了点彩，受了点微不足道的小伤。

　　而沈江呢本来就觉得下战帖到处树敌招摇又毫无必要，没好气地劝人收手。

　　一个力劝，一个不听。

　　可不就闹别扭了么。

　　两人的风言风语本来就传得沸沸扬扬，如今这么点儿风吹草动也是人尽皆知。

　　张明华一早收到风声，出于对兄弟家眷的关怀，特地差人打探了柳无端所谓的“伤势”，结果不打听还好，一打听……把自己气得牙疼。

　　说柳无端受了小伤，可真没夸张。人活蹦乱跳好端端的呢，就是擦破了点油皮而已。

　　江湖中人，破点皮，也好意思称伤？

　　得知真相的张明华暗自咋舌，酸了好些个晚上。

　　人比人气死人，他老婆都没这么稀罕他呢！

　　故而，开席前，张明华特地跟心粗如柱的李威仪交代过，千万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跟沈江提柳无端。

　　谁知李威仪喝高了管不住自己的嘴，一刀不够，被打趴了还不忘爬起来补刀。

　　只见李威仪拍着桌子道：“啊，张兄，你说的对，花好，花好。哎？花，上次那个姓柳的，是不是也送了一堆菊花啊。我记得也是在这儿，就，就楼下，摆了一地。”

　　沈江：“……”

　　李威仪大着舌头，口齿不清地追问：“重阳节，该赏菊花啊，他怎么，怎么今天不送花了？”

　　沈江忍无可忍，霍然起身，绷着脸抱歉道：“小弟今日还有事，先行告辞，下回再聚。”

　　不知是否是张明华的错觉，沈江的话在他听来，似乎真的掺杂了几分焦急。

　　张明华心中困惑：好好吃个饭呢，着急啥嘞？

　　……

　　沈江走路如风，一路刮下了楼。

　　楼梯口，有人优哉游哉地靠着房柱，闻见动静，朝着沈江的方向微微仰起头。

　　柳无端：“吃饱了？”

　　沈江：“……”

　　气饱了。

　　两人就比武下战帖一事意见相左，虽不是外头传闻的闹僵冷战，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几日没有同出同进，重阳节自然也不可能有同过的计划。

　　今日他约了三两好友喝喝闷酒唠唠闲话，话题竟然还是阴魂不散地回到了柳无端身上。

　　扫兴！

　　柳无端：“沈少侠既然下来了，肯赏脸陪我赏花否？”

　　沈江：“……”

　　早在第一轮上酒的时候，沈江就注意到柳无端人已至楼下。当时他摸不清对方意图，选择敌不动我不动。然而他食不知味地等了半日，却不见柳无端行动。

　　正如坐针毡呢，就被李威仪再三提及痛处，这饭这酒实在吃不下去了，他非下来问个明白。

　　沈江：“我若不下来，你打算等到几时？”

　　柳无端：“等你，多久都无妨。”

　　沈江无语，心说这人真的好不要脸。

　　柳无端向他伸出手，问：“你要是不肯陪我赏花？我就只能像上回一样，把花都给你搬来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沈江想。

　　所以他没有办法。

　　只得“无可奈何”地抓过对方的手，一道走出了醉香楼。

　　楼外，有晴空万里，也有心悦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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