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人间事

　　虽然晨瑶努力着适应着城市的生活，但是经过了这一年的时间，她还是觉得跟城里的孩子差了好多。很多时候，老师上课讲的东西，别的孩子听一次就能懂，她总是要反复练习才能得到其中的要领。而且，因为座位的安排，她经常因为反光看不见黑板上老师的板书，也经常错过重要的地方，但是她却胆小的不敢和老师说，只是一个人忍受着。那些城里的孩子总是很自如的跟老师询问着问题，她却总是鼓足了勇气，却还是怕被老师和同学嘲笑，所以更多的时候还是只能别人问问题的时候她在一边旁听。她的物理一如既往的很差，第一次考试的时候，本来入学第一名的她，物理竟然考了全班的最后一名，甚至得到了全班最后一名同学的嘲笑，因为最后一名的物理成绩都比她好，她可是入学时候班里的女一号啊。除此之外，有个更要命的问题每天折磨着她，第一次住集体宿舍的她，经常因为睡眠不好而精神状态不佳。

　　此外，她还要比别人多进行一项活动，就是与贫穷抗争。她必须每天精打细算着每一块钱，必须把每天的花销控制在十块钱之内。有时候经常因为这样中午为了解馋吃了一顿肉，晚饭只能吃袋泡面或者一块钱的酸辣粉，可是肠胃不好的她，经常要面临着整个晚自习的胃痛。她就这样在种种的不适应中一个人在这陌生之中生存着。她总是更难融入别人，因为她总是想抓住每一分钟学习，所以她除了舍友，几乎没有朋友。有时候，她好想将自己的心里话和所有对于生活的苦闷找个人倾诉，但是遗憾的是并没有那么一个合适的存在。每次给妈妈打电话，总是欲言又止。算了，大家都说出门在外说了不开心的事情，家人会操心的，还是算了吧。

　　她还没有完全适应高中生活，转眼间就到了高二。即将面临一件重要的事情，文理分科。虽然她清楚自己的强项是文科，但是几乎身边所有的人都在说，文科没有什么前途，不像理科生，将来大学毕业好找工作，而且钱赚的也多。她对大学没有概念，甚至有时候会怀疑自己到底干的是什么。但是，妈妈经常跟她们讲的就是上学是改变她们命运唯一的方法，只有上了大学出去才能找到一个好工作，不用这样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这也是她努力的唯一动力。她也想过要跟姐姐们询问，可是现在大家都各自分散，除了寒暑假能回家聚一段时间，如果赶上姐姐们学校有事，基本上整个寒暑假也见不了几天。虽说是一家人，但是她们呆在一起的时间好像越来越少了。而且她们之间从小到大好像也没怎么正经的谈过未来，甚至经常是吵架相伴，而晨瑶又很敏感，不善言谈与沟通的她最终还是把一切都咽回到自己的肚子里。

　　“妈，学校要文理分科了。”其实晨瑶知道自己说也是多余，妈妈从来不会帮她们做决定。因为看惯了别人家的悲剧，父母帮孩子选择文理科，结果得到孩子的抱怨。她不想自己将来也被孩子抱怨，所以其实从晨风开始，杨怡就坚持让她们自己想好，自己做决定就行。只可惜，她忘了。孩子终究是孩子，孩子只能在自己的经验范围内去做有限的选择，因为要给她们自由，她甚至忘记了传授经验。

　　“这个事情我不管，你自己掂量着来就行，省着将来日后你埋怨我。”

　　晨瑶听惯了这熟悉的回复，内心谈不上失落却也真的开心不起来。其实她并不是一定要让妈妈给自己一个文科或者理科的决定，只是想让她帮忙认清一下自己，想彼此交流一下内心的真正想法。她喜欢文科，可是文科真的将来会找不到工作吗？她上学的终极目标就是为了找个好工作，缓解家里的经济负担，然后就是找个好人家嫁人。妈妈的一句话，让她把所有想说的话，所有这个年纪的疑问和迷茫都只能烂在了肚子里。

　　晨瑶在纠结失眠了好多个夜晚后，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不擅长的理科。她觉得自己虽然喜欢文科，可是大家都说文科毕业不好找工作。她不知道大学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自己对文科的“喜欢”到底能让她走多远，她只能先选择一条保险的路来走。至少理科，在众人的讲述下，会比文科更容易就业。

　　“师傅，还是一碗粥。”晨瑶的早饭一如既往的吃的简单，一大碗粥才五毛钱，这是她最好的选择，能省下好多钱。看着同学们的早餐：包子、饺子、鸡蛋饼、鸡蛋、疙瘩汤。有时候晨瑶也会很羡慕，但是一想到一顿饭就要花掉好几块钱，她还是忍了。她总是会自备一袋榨菜，然后每天早起配着这碗粥就是她一上午的体力支撑了。

　　“又是你啊，你天天吃这么点，吃的饱吗？”六号窗口的师傅是个胖胖的年轻人，因为晨瑶怕同学笑话自己吃的寒酸，所以总是最后一个来打饭，而且她每次都是来六号窗口，因为她觉得这个胖师傅很可爱。

　　“吃的饱。”晨瑶笑嘻嘻的回答着。

　　“别人都买饼和鸡蛋，你怎么不来点啊？”

　　“我，我家里孩子多，得省着点花钱。”不知为什么，晨瑶竟然很舒服的跟着胖师傅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或许是她讨厌撒谎吧。而且他不是她的同学，每天只有打饭才会见，自己不会被笑话的。

　　“这样啊，你早说啊。”胖师傅说着，拿了一张鸡蛋饼和鸡蛋就放在了晨瑶饭盆的盖子上，晨瑶被吓到了。

　　“师傅，我就跟平常一样，一碗粥就行了。”她慌忙地说道，一个饼和一个鸡蛋，一块钱，是她两天早餐的费用了，她可不想这么奢侈。

　　“没事。”只见师傅飞快的已经在卡机上刷下了她的费用，她看的清清楚楚。还是五毛钱。

　　“师傅，这。”

　　“走吧。”胖师傅微笑着对晨瑶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离开，那微笑似一股暖流流经过她的心底。她不安的拿着饭盆，不断的道谢。

　　“对了。”晨瑶刚转身，师傅又把头探出小窗口叫住了她。

　　“你以后就来我这里打饭，听见了吗。”

　　“嗯。”晨瑶努力的点点头，赶紧转了身，她害怕再不转身，眼泪就要掉下来了。她来城里面这么久，可是感觉自己总是很难融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地方。她内心深处有着所有穷人生来的自卑感，并且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这个秘密。此外，因为跟城市中的孩子见识的脱节，加之她本身生来的内向，她的生活越来越孤独而无助。学业上的困惑还不知道该向谁倾诉，生活的困苦更是加了一层。她经常深夜一个人在被子里哭泣，也经常因此失眠。随之产生了恶性循环，她白天的精神不好，学习效率也越来越低，但是面对这一切，她都不知道该如何突破。师傅没有因为她穷而嘲笑她，反而如此照顾她。她嘴里嚼着那鸡蛋饼的时候，突然就想到了一切，然后眼泪不自觉就掉了下来。她发誓要让自己赶紧努力摆脱这一切，这样才对得起那些对自己好的人，才能对得起爸妈。

　　后来的日子里，她和师傅之间一直守着这个小秘密。她高中三年几乎都只在这一个窗口打饭，只有不吃饭或者被同学叫上一起吃饭的时候才不去六号窗口。六号窗口是她在这所校园里最温暖的地方。师傅总是会免费给她一张饼或者一个鸡蛋，中午她虽然只打一个菜，但是师傅总是给她盛的特别满。师傅为了不让她产生心里负担，每天总是特别轻松的微笑着对她，晨瑶为此无比的感激。虽然每天她能回报给师傅的也不过只是一个微笑，但是她却将这份恩情深深的记在心里，鼓励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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