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子

作者:林暮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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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失忆.


      “爷爷,爷爷,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去找星星!爷爷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找星星!我要去找星星!求求你了,爷爷,我怕黑,求求你了……”
      “你!……诶……”
      门外的陆箫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他想说些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被锁在房间里的陆信竹,跪在门口拍打着门,一边哭一边哽咽着,他自小就怕黑,平常连睡觉都要开着灯的陆信竹,居然能够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呆上一星期,直到今天才吵着闹着要出去。
      “我告诉你!你别想着去找穆家那小子,你不许去找穆家那小子,你敢找,我就,我就打断你的腿!”
      门外的陆箫拿着手上的拐杖狠狠的敲了敲地板,他以为陆信竹听到拐杖的声音害怕了,就不敢去找穆晚幸了,没想到陆信竹居然说了一句让他难以置信的话。
      “那你打吧爷爷,只要您能让我出去找星星,你打断我的手也行!”
      “你!你!你!哼!我告诉你,你要敢出去找他我就打断他的腿!”
      终于,房间里恢复了原来的寂静。
      第二天。
      “不好了!不好了!姥爷,小少爷他,小少爷他爬窗户跑了!”
      一个仆人急急忙忙的跑到陆箫跟头,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
      “什么!赶快给我去找!我养你们是干嘛用的!连个人你们都看不好!我告诉你们,你们今天要是找不到,你们今天就全都给我滚!”
      “姥爷,您先别激动,我们去找,我们现在就去!”
      老管家知道陆箫现在非常生气,立马上前扶住陆箫,让陆箫先冷静下来,陆箫都80岁了,万一陆箫因为这个激动过头进医院,他们就都活不了了。
      进陆家前他们都会签一份协议,这些仆人都是家里有难,看着陆家开出的工资高才签这份协议,陆家的对家有很多,搭上命的活价不开高点,怕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来做这活的,陆家招仆人的规矩就是进了陆家的门,就别想着能够出去,签了这份协议就相当于签了卖身契。
      过了五个小时。
      “姥……姥爷,我们……我们没找到小少爷……”这个仆人此时满头大汗却不敢在陆箫面前多喘一口气,不敢擦一滴汗。
      “什么!我要你们有什么用!找!找!找!给我加大力度找!加100号人找!快去!”
      陆箫看着陆信竹昨晚逃出的房间一片狼藉,心里不禁发怵,心疼,又有几分自责,明明自己知道陆信竹怕黑,却执意把他关起来……
      “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不要回来,我不!……”
      陆信竹不停的捶打着男仆的背。
      “姥爷,小少爷找回来了。”
      这个男仆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呵呵呵,找回来就好,找回来就好!”过了一会陆箫又说“哼!来人呐,把少爷关到另一个房间里去,这次,我看你怎么逃!”
      最终,陆箫还是狠下了这颗心,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窗户,但好在,这个房间能开灯。
      陆信竹这次没有再吵再闹了,他靠在墙上,头疼的厉害,他在忍着心中的疼,回忆着昨晚他逃出来的过程,本以为能够逃出这里,没想到还是被抓回来了。
      “啪,啪,啪……”
      陆信竹像疯了似的砸着房间里的东西,他想出去!他想去找他的星星!
      “呼~呼~呼~”
      一阵阵风从窗户穿过,吹进了这空荡荡的房间,吹动的窗帘似乎成了这房间唯一有生气的东西。
      窗户!
      陆信竹跑到窗户边伸出头向下探。
      下面是草地,下去可以,但是用什么下去呢
      “呼~呼~呼~”
      风再次吹起,窗帘再次飘起。
      对了!窗帘!
      “嘶——”
      窗帘被撕下。
      过了一会……
      “呼……终于下来了……”
      ——小星星,等着我。
      “呼~呼~呼~”
      迎面吹来的依旧是冷风,只是窗户已不再原来的位置,窗户的位置似乎与他相隔了数万里,无论他再怎么向上跳也够不着……
      他失落的回到床边,用厚厚的被子蒙着头,身体蜷缩在一起,上牙咬着下唇,极力的忍着泪水,情绪越来越激动,泪水也从眼眶逃出来了。
      ——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
      “小少爷,下来吃早饭啦!”
      “嗯……”
      陆信竹哭了一个晚上,嗓子哑了。
      陆信竹擦了擦眼泪,从床边坐起。
      “嘶……”
      一缕阳光从窗边射进,温暖的阳光对于陆信竹受尽一晚上折磨的眼睛,却显得如此的刺眼。
      “小少爷,要不让我进来帮你吧?姥爷一大早就在楼下等你吃早饭,现在都九点了。”
      门外的男仆见房间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声响,着急的喊到。
      “不用。”
      陆信竹推开了门。
      “小少爷,你……”
      男仆看着陆信竹眼睛满是红血丝,这几天光顾着阻止陆信竹出去,却没有注意到陆信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带我下去吧。”
      ——少爷的声音也……
      男仆很识相的闭上了嘴,带着陆信竹下了楼。
      “知错了吗?”
      “……”
      面对着面前气势完全压制他的陆箫,他没有说话,他也说不出话。
      “说话!”
      “我没有错!”
      陆信竹用最后的力气吼出这一句话,身体不断的发着抖。
      “你!……”
      陆箫也完全没有想到陆信竹的声音会变成这样,对陆信竹的心疼又多了一分。
      “我不逃了,但您要答应我,让伯伯治好他的眼睛,我任凭您发落。”
      陆箫想了想便说了一句“好……”
      晚上。
      陆箫的下人把棋桌送了过来,其中还有一把厚实的木椅,木椅的脚上还有一根绳子,绳子上还有一只手铐。
      陆信竹看到了椅子上的手铐不禁心头一震,对下人问道“这是什么?你们想做什么?!”
      一位下人战战兢兢的回答道“老,老爷吩咐的……”
      “爷爷?”陆信竹疑惑的问道。
      这时,前几天扛着陆信竹回家的男仆走进来说道“老爷让我陪少爷您下棋。”殊不知,这是他要求的。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
      “姥爷。”宋尘熙从陆信竹的房门离开,走到陆箫的面前,右手手放到大腿外侧,左手放在左肩上方说到。
      “尘熙怎么了”陆箫看着面前他最满意的手下回答道。
      “我看小少爷这几天待着房间里不吃不喝,房间也安静的出奇,小少爷长期处于这种状态下精神会面临崩溃的,要不我和小少爷下下棋,开导开导小少爷,我们两个年纪也相仿,说什么话都比较容易。”
      这些话成功的打动了陆箫,看着宋尘熙关心的脸色,陆箫说了一句“信竹最喜欢的就是下棋了,你考虑的很周全。”便让宋尘熙照他的想法做了。
      陆箫心里对宋尘熙的赏识又加了一分。
      陆信竹看着宋尘熙离他越来越近,直到他坐在那张厚重的椅子上时,陆信竹指着宋尘熙脚下的手铐问道“这是什么?”
      宋尘熙快速的将手铐拷上陆信竹的手。
      “这个啊,这个是老爷让我看着您的东西。”
      陆信竹气得浑身发抖,对着宋尘熙大吼到“滚!你给我滚!我不需要什么人来陪我下棋!你们也别想用这种方式来囚禁我!!!”
      原本打消了逃跑的念头的陆信竹,看着这些宋尘熙用来囚禁他的工具,心里的念头又死灰复燃。
      下人们都出去了。宋尘熙说了一句“小少爷,钥匙在我这,您就算是把我们都赶走你也不可能逃走了。”陆信竹急忙跑向前去,想要阻止他把门关上,奈何对于现在的他说这把椅子实在是太重,还没跑到门口就被扯回来了,看着陆信竹摔倒在地,宋尘熙轻轻关上门走了。
      房间恢复以往的寂静,陆信竹靠在椅子旁看着手上的手铐,心里愈发的生气。
      绳子怎么扯也扯不断,手铐怎么砸也砸不开,他累的不行,陆信竹爬到椅子脚边,想要解开绳子,可这绳子却不是绑在椅子上的,而是焊在木椅脚外围的铁上的,陆信竹用尽全身的力气踹了两脚椅子,椅子却丝毫不动。
      陆信竹看着窗外的星星,心里便更加迫切的逃离出去,他低头将拿绳子的一截塞入口中嚼松,绳子很硌嘴味道也格外的苦,然而陆信竹却没有一丝放弃的念头。
      终于绳子嚼松了他又毫不犹豫地开始一根一根的用虎牙咬断。
      这一条绳子很粗,细绳有序的缠在一块,被陆信竹咬松后有序的排列在一起,陆信竹不得不承认,他现在这副样子很狼狈,嘴皮发酸,口水止也止不住地往外流,但他也顾不得这些了,他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
      日复一日,每当有人来的时候他就坐在椅子上,仿佛他真的认命不逃了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陆信竹终于咬断了最后一根,他累,他困,他想休息,想睡觉,但他硬挺着身体的不适跑到床边扯下被单到窗边,一切都准备好了,陆信竹赌着一口气往窗户上一跳,奇迹!他跳上去了!他用几根手指坚持着,慢慢地将手往窗外伸,终于抓住了根坚固的棍子。
      艰难的爬上来之后,他顾不得地面离这里有多高,闭着眼睛往下一跳,很好,成功的落到了草地上,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站起来一转身便遇到了宋尘熙。
      “小少爷,放弃吧,你逃不出的。”
      “你!你怎么在这?!”
      陆信竹看着面前这个之前扛着他回家的男仆,不禁惊讶起来了。
      “尘熙早就料到小少爷会再次逃出。”
      宋尘熙笑了笑对陆信竹说。
      “宋尘熙,你敢再抓我回去你就死定了!”
      陆信竹硬着头皮说了这句话,但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害怕的。
      “小少爷,我和您差不了几岁,您心里头想的什么我难道不知道?”虽然他们的确差不了多少岁,但此时的宋尘熙却已有180cm的身高,陆信竹只能仰着头看他。
      “您这时候费尽心思的逃出,到头来您又被捉回去,您不累吗?是我,我就会选择听姥爷的话,出国,过个几年,继承了公司,想怎么找穆晚幸,难道还怕找不着吗?陆家的企业有多大,物力,财力,人力,那一样是缺的?您身为陆家小少爷不会不知道的吧?嗯?”
      宋尘熙越说越激动,抓着陆信竹手的手越来越用力。
      “放手,你放我走!”
      “回头吧,少爷!穆晚幸他已经死了!”
      宋尘熙不想让陆信竹离开,他知道穆晚幸是他的软肋,于是编了这么个谎言。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你放手,你放手,你放手!我要去找他!我要找他……”
      陆信竹用力拍打着宋尘熙的手,宋尘熙的力气却大的让陆信竹推不开。
      “少爷!别闹了好吗?他死了!他死了!你明白吗?!”
      宋尘熙紧紧的抱着陆信竹,陆信竹越是挣扎他抱得越紧。
      “好……我不闹了,你放开我好吗?”
      陆信竹安静了下来,似乎他已经放弃了。
      “好。”
      陆信竹发出沉闷一声就晕过去了。
      其实他根本就没放弃。
      在宋尘熙放开他的那一瞬间,他想要跑开,不巧却被宋尘熙发现,宋尘熙一掌劈到陆信竹的脖子后方,陆信竹晕了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
      陆信竹一早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绑住,他动弹不得,旁边的仆人们在都在帮他收拾行李。
      “少……少爷,我们在帮你收拾行李。”
      一个男仆战战兢兢的说到。
      “谁让你们收拾的!啊!说话啊!”
      “是我。”
      陆箫推门而入。
      “你放开我!”
      陆信竹继续挣扎着。
      “尘熙!”
      “是!”
      陆信竹再次发出沉闷的一声晕倒了。
      陆信竹被送出国了,回忆结束了,故事也讲完了。
      “诶!小子你有在听我讲话吗?”
      王瞿耀拍了拍陆信竹。
      “嗯?哦,我听着。”
      “你那小男朋友什么情况你都了解吗?什么时候开始失忆的”
      “什么!他失忆了!”
      陆信竹单纯的以为他只是不记得他了,这么多年陆箫和宋尘熙一直在欺骗他,说穆晚
      幸都死了,可他一直都不相信,直到他的私家侦探查出穆晚幸其实没有死,他才回国来找穆
      晚幸,谁知道穆晚幸不是不记得他了,而是失忆了,他记不得他,记不得他们以前的点点滴
      滴。
      “那个,王叔叔,方便出来和我谈谈吗?”
      “好。”
      两个人让穆晚幸在床上休息,关上门便走到了阳台。
      “王叔叔,您能否和我详细的说说,他的情况吗?”
      “嗯……你男朋友以前有没有受过比较重伤,或者经历过什么重大的事故,你那小男朋友的左手手臂上有条10厘米的疤,刚刚让他用力握着我的手,整只手都在发抖,小脸儿都憋红了,可我愣是没感觉到有多少力。”陆信竹自从那场车祸结束他就再也没有见过穆晚幸了,而这段记忆是他能想都不用想就能记起,却是不能脱口而出的。
      “他以前经历过车祸。”
      “什么时间?”
      “大概五年前。”
      ——嘶,这个时间怎么跟小穆出事的时间一样……为什么这孩子名字里也有一个穆?我只知道这小子以前喜欢的那个孩子名字里有个穆字,呵呵,可能是我多想了吧。
      王瞿耀的心里默默埋下了一个疑问,但却也只是个疑问。
      王瞿耀看着他呆在那里,呆了足足有两分钟,便拍了拍陆信竹的背说“别伤心了,目前帮助他找回记忆才是最重要的。”
      王瞿耀最讨厌那些事情发生了第一时间不是寻找解决方法,而是追究其过程,与原因的人了,在他的心里,解决方法是第一,其余的都是在解决方法产生之后的。
      “为什么你不早点带他来医院?我看你那小男朋友挺年轻的,好好对人家!你也跟我学过医,你难道不知道,车祸给人的心理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阻止……”陆信竹激动的说到。
      陆信竹站了一会儿,默默回头将穆晚幸带出诊室,王瞿耀看着陆信竹与穆晚幸离去
      的背影,心中一沉。“如果当初你能和我继续学医,那孩子还在世的话,结局或许会改变,你
      或许还能像以前那般快乐。”
      在车内,穆晚幸睡着了,陆信竹深情地望着他的脸,心里回想着穆晚幸对他的故事的
      评价。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他们还只是孩子呀,如果能够翻过‘那扇窗’或许结局就
      会不一样了吧。”
      陆信竹长叹一口气,心想“我何尝没有试过翻越那扇窗去找小星星……”原本身为小瞎
      子的穆晚幸对他就只有声音的印象,这几年他的离开加上穆晚幸的失忆,穆晚幸对他的印象,
      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出现过穆晚幸的世界一样。
      陆信竹俯下身子轻轻吻了一下穆晚幸的脸,给他盖上了毯子,又看了看穆晚幸睡觉的
      样子,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穆晚幸动了一下陆信竹才拉回神,转头继续开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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