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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镶了颗假牙呢
“你爸又打你了?”江竹三扶过他的额头,淤伤没了碎发的遮挡乌紫在眉毛与刘海间横亘,中间一道伤口凹了进去,很深,应该流了不少血,像是重物重击,再看过去脖子、背脊那块都没能幸免。
高道枫展开他皱着的眉,问道:“你怎么知道?万方说的?”
“嗯”江竹三说,“这次又是为什么?做错了什么?”
“哎,不是的,我能做错什么啊?他打人不挑日子不挑原由的”高道枫笑笑。
“你会恨他嘛?”
高道枫愣了一下,理理刘海挡住额头:“恨?也不恨,是个人生气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控制不住脾气,我爸他只是更加偏激罢了。而且听奶奶说我爸也是被打大的,一巴掌就把我爸扇在地上爬不动,还镶了颗假牙呢,还好爷爷对我亲,我爸力气没他大”
怎么可以如此轻易的接受自己的所受的伤害呢?江竹三想,他一定脑子不好使。
摸了摸他脸上的伤亲过去,亲到成痂坚硬的伤口
“诶,不疼了诶,你再多亲亲”高道枫眯着眼睛看他,从他这个视角可以看到江竹三的喉结离自己不过几厘米,让人顿觉得口干舌燥。
“瞎说什么傻话呢”江竹三这么说着却还是一口一口轻轻的吻了上去。
……
太阳光晒出了被里发霉的汗水,舒展了压迫蜷缩的棉穗。江竹三背着书包拐进老公寓,两侧的楼房都挂着大面积雨水印渍,窗边的铁网丝已经生锈,几只干瘪的花穿过铁网探了出来,还没死透,外圈的花瓣有些发黑,里面倒还包裹着几片嫣红,一边向阳一边焉哒哒死亡。
登着的步子让铁板楼梯咯吱响,刚拐过楼层,穿着制服的警察急匆匆和自己擦肩而过。楼道里出来不少人,几个孩子追来追去,撞在他的身上,撞得他心里一沉。
“造孽造孽!”卖菜大妈一声呵,“这娃儿也没得声嗒,好久咯”
“我也觉得,都敲了这么久门了,怕是死在里面了”……
话还没说完,江竹三猛的一脚踢开了房门,几个警察跟着冲了进去,屋里和江竹三家没什么区别,很小,一眼就看到在抽泣不止的小孩。屋里就像遭了贼,连床都被翻了起来,桌子掀翻在地,饭菜在地上已经出了馊味。江竹三把小孩从角落扯出来,拉在怀里,拍着他的背用很轻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着“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不怕不怕了……”
“妈妈!!咳咳…妈妈”小孩已经没有多少气力了,攥着他的衣服,哭喊着自己的母亲。
警员闻着味,打开嵌墙的衣柜,一股热浪伴随着恶臭袭来,不瞑目的尸体倒在地上,和江竹三对上眼,江竹三没见过这么绝望的眼神,就算已经死了也未减半分,江竹三紧紧抱着孩子按着他的头不让回头看。另一侧的衣柜门打开,是具男尸,身体已经僵硬,脖子上的菜刀把里面的骨头都砍得露出了一半。
衣柜里面都铺着棉穗,血水浸在里面,没流出来。
江竹三在警员的建议下抱着孩子出了门,这一路,江竹三用手将孩子眼睛盖着,宋一诚哭得没了声,累瘫在江竹三肩上。警笛声响彻老巷道,声音太杂了,楼道里的尖叫声,唏嘘声,警察之间的谈论…不管是什么声音砸在这个七岁孩子身上,他不忍,只得捂住孩子的耳朵。
孩子没上户口,这家人在租住的时候也没交身份证,没法查,幸好他们在这里住得久,邻里不少人都知道他家里情况。
他爸妈是私奔的,其他亲人都没见过面。
这小孩叫宋一诚,是他们俩私奔后生的。那时候也算是幸福,爸爸起早贪黑的摆地摊卖菜,妈妈也跟在旁边,一边哄着哭闹的孩子一边给客人牵着袋子。随着小孩一天天长大,花的钱也如东水要往西流,没办法两人借了贷和另一个人合伙想着干票大的,最后节骨眼钱都被那人撬走了。之后他便阴晴不定,觉得有人惦记着他的钱,连不顾一切甚至断绝家里关系都要跟着自己私奔的妻子都不相信,天天酗酒买醉,也越发看着这个“赔钱货”不爽。
前两天宋一诚刚回家就被扇了一巴掌,叫她妈拿钱出来要买酒,毫无理由骂到是不是又拿着钱勾引其他人感情刚刚出现问题的时候是不会有人想着离开的,他们都会等,但可惜的是不会学着弥补,等到感情成了蛛丝般的裂痕,最后轻轻一击也就成了无法粘补的碎片,这时候再去捧起想着粘黏只会割伤自己的手指划破自己的喉。
两具伤痕累累已绝了气的尸体就这样为私奔添抹了最后的结局。
“那怎么办?那小孩就差不多就成了孤儿”万方躺在废弃楼的沙发上,慢吞吞吐出“枫哥,真把他放你家啊?!我觉得还是孤儿院吧?或者....找警察找其他亲人....”
“我觉得哥哥没错,他们是私奔的,应该都和其他亲人断了联系。近十年都没人来找,让他们养一诚不大可能。而且一诚都快八岁了,嗯,再找孤儿院他能接受吗?!”
万方蹭的仰了起来,眼里的不悦都快溢出来了:“大姐你来这干嘛?不是我说这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来这儿和我们四个男的处一屋..不大好吧?”
施子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他是我哥哥啊,小弟弟!”
“他现在在警察局,今天我来上学他没哭着喊着让我留下来陪他,也从来没说过让我为难的话。就……乖乖看着我走…”江竹三有一划没一划地在本子上写着。
姜逸磊看了看江竹这整天埋头写的解决方法,都幼稚得不行,挠了挠头:“啧...我在想,他可不可以转学,我们旁边不就有一个小学吗?就隔一条街,还是和咱们一样留宿制的”
万方拍了一下他的头:“傻不傻那里都得有关系才进得去。而且得有人办手续吧?我们成年了吗?”
“我成年了啊!”施子青举了举手眼里放出了光没多久又转为黯淡“可是..手续什么的,他有吗?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可靠。”
高道枫听了这么久,他们说的他早都想过了,“也没那么麻烦,我们可以退宿这样的。话说我早都不想住宿了。”,隔着衣服摸了摸兜里的烟,没有拿出来抽。其实他也不确定,来这里学习还是自己的任性而已,如果他又想着收养一个人,那还真不知道那位父亲会怎么样?
忽然就想起来自己原来救过一条濒死的小狗,仅仅因为它叫了几声就被父亲捏着手掐死了。他就那么听着它的呜咽声越来越小,想抬起爪子摸摸他来个分别礼,都没了力气碰着。
我们都太小了,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也保护不了…那个自己。
“那不行..”姜逸磊拿起笔就在纸上写起来,“看到了吧?没有时间,那么远就算你们全部退宿,离校时间也接近天黑了。”
“快要到就寝时间了,先回去吧”高道枫怕了拍江竹三那颗垂着的头,轻轻安慰“没关系的,我有办法的”
大不了就去找他帮忙,再挨几顿打,他会答应的。
“嗯”江竹三一股脑地把桌上写的纸塞在了本子里。
几人就像小羊羔被伺机而动的大尾巴狼堵在教室门口。
褚肃晃了晃胳膊,和他们大眼瞪小眼。
“干嘛去了?”
“褚哥,我们拉屎去了”万方笑呵呵。
“拉屎?这三节课呢都在拉屎?一个个正值少年都便秘??”褚肃围着他们四个走来走去,“换个合适点的理由呗?没准我就信了呢?”
姜逸磊道:“打球!刚去打球了!”
此话正中他的下怀:“打球好啊,锻炼身体适当放松,不错啊”
“是啊是啊,刚打得可厉害了,对方技术不错,但还是被我们虐爆,您是没看到。”
“啧啧啧”褚肃砸吧嘴,面露难色,“嗯…其实今天操场的大灯坏了,保安把闸都给拉了”
“老褚,你说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我们摸黑打的,可欢了……”
“哇哦~你们自己信吗?都他妈给我滚进去,再有下次,把腿都给你们打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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