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小道

作者:忠肝义胆二五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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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责无旁贷


      陶章闭目靠在殷娇房中床前。自李忘鱼出窍已然过去了一刻钟,可殷娇还无半点清醒的迹象。

      红衣少女鼻尖一皱,似是闻到了一些奇特的味道。睁眼看时,面前盘膝坐着的小道士小腿之上隐隐有大块血迹渗出,方才闻到的血腥味自然由此而生。

      只是这房内空间并不甚大,自己和那温凉又守在一旁,实在想不出是谁用什么手段伤了李忘鱼。

      “有血腥味。”一旁温凉也是警觉,压低声音说道,而后回头看见小道士腿上的血迹。眉头一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以置信之意,上前两步撕开小道士腿上衣物,赫然见得一新鲜伤口,血流如注。

      “是利器所致?”陶章左手按于黑色短剑剑柄之上,真气转瞬散出遍布房内每个角落,警觉的四处窥探。

      “与其说是利器,倒不如说更像...狼的爪子之类的?”温凉摇了摇头,推翻了自己的设想。这等房内,如何有狼入得其中,还神不知鬼不觉的伤了人之后立刻逃跑毫无破绽?

      温凉正思考时,眼见得李忘鱼左臂道袍处也有血迹洇开,撩起看时,却是一团血肉模糊的伤口。

      “这...这又是什么东西?感觉像是一个字,可又过于模糊看不清楚。”温凉疑惑出声。

      “这是个,‘魇’字?”陶章眉头紧皱,“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字,难道说,这是他留给我们的提示?提示的意思什么?”
      “嗯...”床上躺着的殷娇传来模糊哼声,陶章早已察觉,早先一步转身面向殷娇。半跪于地查看李忘鱼伤势的温凉听闻声响,也起身向着殷娇而去,正欲询问状况。

      睁开眼睛起身坐于床上的殷娇正欲出声,眼神却瞟到了盘膝于床前的李忘鱼卷起的袖袍之下刻着的血肉模糊的那个“魇”字,杏眼转瞬收缩至针尖大小,眼神中流过一丝异色,望着房内二人,似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闷哼出声,嘴角流下一丝鲜血。

      与此同时,温凉却呆呆愣住,而后如同被一柄大锤正面击中一般向后倒去,沿途撞坏了屋内桌椅物件,径直砸到墙上,弹落于地,不见动静,眼见是昏了过去。

      “啊!”

      殷娇惊呼出声,仿佛受了极大惊吓,“怎会如此...咳咳...姑娘救我...我莫名给人伤了,现下胸口很疼...”

      陶章秀眉紧蹙,一言不发走向床前,作势防备身后,伸手便要去搀扶床上殷娇,伸手环抱住殷娇肩头。殷娇伏于陶章肩旁,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方才当真好险,那小道士居然想到的这种招数来向外界传递消息,实在意想不到。好在算算时间,现下应当已经给那些行尸杀了。

      自己现下初夺身躯,还未来得及消化那女人的神魂,积攒的真气也只有一点,只够解决一人。两人之间,明显那高大男子身负长刀,更具威胁一些。这女人必然心软,做事不似男子杀伐果决。且又是个妖族,元神天生不如人类强大,更易受魇兽影响。

      魇兽气息不必自己发动,只待作势多拖上几刻,这妖族便自取灭亡。

      自己筹算多年,这最后一步虽有了莫名的变数,却终究走的有惊无险,成功脱困。

      这便是天意!天要我魇清脱困而出!

      张山长你这老匹夫!待我恢复实力,定要你八重监满门覆灭!

      实是那无脸公子魇清的殷娇突然听得耳旁少女幽幽说道:“就此束手吧,不然我就杀了殷娇。”

      一滴冷汗自额头留下,殷娇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姑娘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了?”颈边传来的,是比那声音更冷冽冰凉的刀锋的触感。

      “如果那不靠谱的小道士真的把事情解决了,此刻没有理由不会醒转过来。但此刻连你这等身体孱弱的凡人躯体都醒来了,那小道士也没有可能不先一步醒来。”

      “除非事儿被他办砸了。他被困在了殷娇神魂的梦境之中,暂时无法醒过来。”

      “那么我便非常好奇了。既然小道士出不得,那殷娇,到底还是不是殷娇?”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困住的那臭道士,怎么伤的那叫温凉的小子。那个‘魇’字到底有什么意思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还是知道,这个世界还是讲道理的。房内总共四人,排除所有可能,既然不可能是我自己动的手,那便只可能是你了。”

      “我...当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魇清还在拖延时间,只要再过一点点时间,魇便能影响这桃妖的神智,改变她的认知,让她觉得此事并无不妥,甚至是让她觉得是自己出手伤了那个长刀男子和那个小道士。

      “我只想知道,你到底还是不是你?”耳畔传来的,陶章贴得很近故而出声时传来的少女有些温热的吐气声吹得自己有些颤抖。但陶章话语中冰凉的语气和脖颈边更冰凉的剑锋却使得自己寒毛直立。

      等一下。

      她居然真的敢动手!

      她就不怕误伤了这剧无辜的躯体吗?

      魇清惊恐的感受到脖颈处被冰凉的剑锋稳定却坚决的向内靠近。

      先前黑色短剑锐利的剑锋还未真正触及到皮肤,其上的细微的绒毛便已经被剑气割断。现在已经入肉两分。再往内一点点便可割断颈上的要害血脉,那时便神仙难救,这千辛万苦得来的躯体只能作废。

      不...不可能的吧。

      我不相信她会这么坚决的割断殷娇的脖子。

      骗人的吧。

      入肉两分半了。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死的。

      魇清终究忍耐不住,惊慌失措的将元神脱离,自殷娇体内飞掠而出。

      既然这个身体用不了,眼下,不还是有一个更好的选项嘛!

      魇清绝望之中想到了元神尚且被困的李忘鱼的肉身。而后欣喜若狂的决定了自己的目标。

      臭丫头你给我等着。待我夺了那躯体,定叫你们后悔终生!

      他看不到此刻陶章的脸上也有一丝微笑。少女左手无比稳定的黑色短剑自魇清元神掠出的那一刻起便精确的停止了前进,而后不带一丝震颤的退后。

      剑锋并未伤及主要血脉的伤口。此刻虽然血流如注,看着很是恐怖,却只是皮外伤而已。
      自己终究还是赌赢了。

      接下来的过程,便都在计算之中。

      陶章右手放开拥着殷娇的肩头,迅速准确的向着床边倚着的白色长剑摸去。而后似慢实快的向着那掠出元神飞向李忘鱼的肉身的必经之路上斩去。

      糟了!

      这斩中的手感,绝非是成功击中目标的手感!

      原本志在必得的一剑却斩了一个空。

      意料之中原本应该取最快线路冲入李忘鱼肉身的元神并未如自己所料的一样先前直直冲去,而是向后飞掠而去,冲向了床铺那边的墙壁,而后借力以更快的速度向着小道士飞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上当了小丫头!”

      “就凭你,想预测本大爷的行动还早了一万年呐!”

      “肉身是我魇清的了!!”

      什么!

      陶章一击不中,再要变换剑式已然不及。若是真叫那元神进入李忘鱼的□□,凭借原本残留的真气,就算不是自己的对手,想要逃走也是易如反掌。

      难不成真就要叫他如愿以偿?

      剑势终究差了几分,没有赶上他的速度。

      正当那元神接触到小道士身体的一瞬间,隐隐间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叹息声。

      那声音沉稳大气,中正平和。而后小道士手腕之上的念珠亮起了正黄佛光。接着光芒遍布小

      道士的全身,元神一头撞在佛光之上,紧接着被弹了开来,并未如其所预想的那样没入肉身之中。

      “什...什么?!”魇清在空中旋转着飞向了墙边。“怎么会这样...明明不应该的!”

      “可恶。既然那小道士的肉身用不了,这体修的后天境也勉强堪用。”魇清如此危机时刻,
      思绪运转更是如电,旋即目光转向墙边温凉身体。

      先前被自己偷袭的高大青年此刻既已昏厥,又是不修真气的后天境,抢夺起来总归自己胜算较大。

      只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逃离那个女人的剑。

      魇清能清晰的感受到,那柄白色长剑并未开锋的剑刃之下的冷冽杀意。

      “我们之间并未仇怨。我答应你,只要你愿意放弃今日之行,回到画卷之中,不再害人,我便留你一命。”

      臭丫头!谁在乎那个啊!本大爷离着那□□已经很近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平时都用那柄黑色短剑吗?”陶章望着面前正极掠而去,毫无停下之意的魇清的元神微微叹出一口气。

      “因为‘七两’连现在的我也控制不住。”

      剑随心动,一剑掠出,只进不退。

      魇清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胸口透出的半截剑刃,而后心有不甘的向着只差半步的温凉的躯体伸出右手。

      复仇的道路才刚刚开始!怎么可以在这里就结束。

      不可以,我不可以死。

      只要能活下来,只要能活下来。只要能让我再保留复仇的希望。

      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等一下...我后悔了!你不是...答应我,只要我回去不再害人,你就留我一命吗...我后悔了,求你留我一命吧。我真的很有用的...真的...”

      陶章抽出剑尖,转身走回床边,捡起剑鞘。

      “我当然是骗你的啊,猪头。”

      魇清终究不甘的无力的化作灰烬四散而去。

      陶章忽而扑倒,单膝跪地,口中不断急促的喘着大气。先前白剑“七两”光是向前那招直刺,便已然几近抽空体内所有真气。

      而且由于抽取的速度过于狂暴迅捷,此刻使剑的右手中的真气运行的经脉受损严重,整只右手此刻竟然连动一根小指都难以做到。只怕这只手的经脉需得静养三五天

      休息片刻后,陶章站起身来,很是艰难的捡起了先前气力不支时右手松开掉落在地板上的白剑“七两”,而后用左手有些别扭的将其归入鞘内。

      这把长剑若非注入真气,便如未开锋的凡铁一般无二。纵然剑身通体晶莹剔透很是好看,但只怕连窗户纸都斩不破。

      既然小道士说画卷本身只是作为囚禁其中囚犯的监牢存在的,那此刻其中罪魁祸首既然已然烟消云散。小道士应当也会脱困回来了。

      陶章有些虚弱的走近了尚且盘腿坐在床前的李忘鱼的身躯,想要看看情况如何。却在想附身伸手去拍李忘鱼肩头时体力不支,很是狼狈的跌坐在了床前。

      红衣少女回手摸了摸自己磕到殷齐红木大床边沿的背部,有些吃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抬头时却看见面前盘膝坐着的小道士言笑晏晏的睁着一双如同屋外那轮圆月般皎洁的双眸望着自己。

      怎么先前没有发现,这道士的眼睛生的如此好看?

      “笑什么笑?中了人家的套还有脸笑!还好本姑娘技高一筹,帮你兜住了这个烂摊子。你说,怎么谢我?”被发现偷看人家的陶章有些羞恼,决定开始先发制人。

      李忘鱼此刻却很是稀奇的没有与面前趾高气扬的红衣少女斗嘴争个高下,而是笑着问陶章道。

      “姑娘生的真是好看。敢问姑娘芳名?”

      红衣少女愣了片刻,而后抬手便给了面前的小道士一巴掌,嘴里还怒啐了一声“登徒子。”

      只是少女没有发现,此刻自己绯红的双颊,正如身上的红衣一般无二。

      --------

      “事情这么快便了了?”楼外盘坐于地沉默了许久的叶放忽而出声。腰间的酒葫芦已然被他有一口没一口喝了个干净。此刻感受到小楼里的动静渐渐平歇,似乎有种自己被身旁的黑甲大汉耍了的意味,有些忿忿的出言道。

      “他们那边了了,我们这边不还是没有嘛。”燕明上半身毫无动作,仅仅凭着双腿用力便自原先盘膝的样子直起身来,身上铁甲相互碰撞之声在静谧的夜间的殷府中传出很远。

      “燕统领倒是好算计。没想到八重监早便算得了我们的计划。”一边院墙处的阴影中浮现出也一道苍老的身影。若是李忘鱼此刻见着了必然惊呼出声。那身影竟是先前在西市卖糖画的老年摊主。

      “鸩浅?我倒还真没想到,元年岁那老狗竟然舍得将你派到长安城里。”燕明活动着手上的筋骨,指节交叉间发出炒豆般的爆响。

      那糖画老者愣了一愣,旋即苦笑一声,有些不甘心的出言问道:“我自觉易容术虽不是天下第一,但也算登堂入室。燕统领又是如何辨别的出我的呢?”

      此刻声音已不如先前那般老迈沙哑,而是如一位及笄少女般温婉。只是粗着嗓子模仿他人时日已久,免不得在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之意。

      “只是先前你翻过院墙时,落地时的声响不对。有些轻了。”燕明笑了笑。“你虽已然使了些面粉和泥土之类的修饰体型,鞋子也用木屐做框撑大了。就连手上的指节,你也使之看上去如同一个正常的劳作已久的手艺人般做大了。”

      “只是这些东西的重量,终究和人的骨骼和肌肉不同。虽然体型类似,但你比同等的老人,体重起码轻了一成。”

      “你们雀台之中易容虽是探子必修的,但学的如此之好,连手艺人较旁人粗大些的指节和指甲中的凝固的糖浆都考虑到的,便只有你,鸩浅。”

      “燕统领单凭我先前落地时的一声声响便能看到如此地步,果然厉害。”鸩浅此刻也便剥去了脸上的伪装,露出了一张略略有些清秀的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的脸。只是身上的装束与这张清秀的脸面属实不搭,看着颇有几分滑稽好笑。

      “先前鹧鸪先生教导我们时,提起了整个长安城内除了张山长,最需要重视的不是钦天监的那位,而是你玄甲骑的统领燕明。当日尚且有些许同僚并不相信。只是今日一见,我便相信真如鹧鸪先生所言,燕统领当真不容小觑。”

      “只是燕统领这么大方的便告诉我这个幽国雀台的人我们易容术中的破绽,真的好吗?”

      “鹧鸪上次受了我一刀,居然能侥幸未死?他的命保了下来,还当了雀翎,这倒是我没想到的。”燕明语气中带着一丝可惜。

      “至于你说的那个,倒没有什么所谓。”燕明双脚迈开摆了个不丁不八的架势。“因为你们今天都不会活着离开长安城了。”

      “燕明,你还真是狂妄呢。”黑暗中又陆陆续续浮现出几个身影,为首那个二十多岁,身着戏服的俊秀男子说道。依稀辨得身后的阴影中仍是影影绰绰,埋伏之人不知几何。

      “鸦隐?元年岁连你都派来了?”燕明说着好像很意外的样子,只是实则脸上的表情依然无比冷静,全然没有半点局势超出他的谋划的样子。。

      “我先前说了,是‘你们’都要死在这里。”

      “若是你们都死了,元年岁一定很心痛。”

      一边的叶放望着面前影影绰绰起码二三十个黑影,已经起了脚底抹油的念头。“燕明,这就是你说的我们的事?这分明是你的事吧?我又不在八重监任职。”

      燕明回头横了他一眼:“人家幽国雀台的探子都能潜入长安城了?你身为一个唐人,一个长安人,难得不想为了保护大唐做出你自己的贡献吗?”

      “不想。”叶放很是光棍的摇了摇头。

      “那我明日便拆了你的酒楼。”

      “保护长安城是每一个长安人应尽的义务。我既身为长安的纳税大户,保护长安城的安危也是责无旁贷!”叶放瞬间换了一副道貌岸然的面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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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我责无旁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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