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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婚书
很快就到了梧桐要从郑大娘家搬入郑礼宾家的日子,他们两个跟牡丹阁告假为这天做准备,天公不作美,天空阴沉沉,飘着蒙蒙的细雨,梧桐稍微给自己做了收拾打扮,刻意抹了胭脂水粉,点了时下流行的红心唇,让一夜未眠的自己尽量看起来精神一些,她穿着郑大娘给她做的粉色衣裙,在郑大娘夫妇陪同下,提着一个简单的包袱,由郑礼宾牵着手走出郑大娘家的门。
简单的试婚迁居,被郑大娘安排的像嫁女儿一样,惹得梧桐眼眶都湿润了,真心有一种自己是郑家出嫁女儿的复杂心情,比起许多女儿家此时应该愉悦的心情,梧桐更多的是惆怅,这一步踏出郑大娘家的房门,她真的要彻底要跟自己的过去道别了,梧桐再一次清楚的告诉自己,从七公主府一劫,自己离开长安后,此生就再无机会回去,数月来,多少次午夜梦回长安,梦里回回荡荡闪过的也只有四殿下转身离开清冷的身影,从今而后,长安只是自己再也回不去的梦乡,别了,长安,别了,四殿下。
林凤像模像样的把郑礼宾的小家布置一番,大红绸布,大红喜字,十分喜庆,还在郑福的小酒馆摆了几桌,请街坊四邻吃喝,说图个吉利,其实是变相对外宣布梧桐进他们郑家门。
梧桐坐在酒桌旁,看着丰盛的酒菜,毫无食欲,在郑礼宾一再的提醒下,她才提筷子夹了一些菜来吃,即便是郑福亲自掌勺做的美食吃在梧桐嘴里如同嚼蜡,看着林凤满场跑着和人各种寒暄,梧桐就备好无奈,她和郑礼宾不过是先有订亲的名份,如果感觉自己和郑礼宾不是一路人,他们是可以退亲,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的,她何苦要这样做。
喧闹的酒席结束,更让梧桐无言以对的事情就发生了,郑礼宾受林凤的唆使,壮着胆子赖在梧桐要睡的屋子里不走,郑礼宾不敢直视梧桐如炬的目光,郑礼宾一直觉得梧桐身上有一种气势,不言不语,单是盯着人的目光,就让人难以忽视。
梧桐默默走到门边,把房门打开,对着郑礼宾别头示意,当朝陛下是女人,所以女子身份地位有所提高,试婚的说法也是陛下提出的,为的就是让女子有更多选择的机会,除了戴罪之身的女人,对于所有不自愿,不公平的事,寻常女子是有权利拒绝的,如果有人强迫女子做什么,严重者是要吃官司的,所以面对梧桐的拒绝,郑礼宾只能选择离开房间。
林凤和郑福送完宾客回来,一进后院,就看见自己家儿子傻愣愣的站在梧桐住的房间门口发呆,林凤为了给郑福凑钱开小酒馆,把自己家长乐坊原先的三房的小院子给卖了,林凤相信郑福以后能开大酒楼,于是精打细算没有再另外租房子,一家三口挤在酒馆后院,去掉厨房,仓库,挺大的院子一共就并排空出两间屋子,为给郑礼宾和新妇腾空间,林凤和郑福主动搬到小屋子里去住,忙前忙后张罗这么久,一扭头看到儿子连新妇的房间门都没进去,林凤当下就怒了。
趁着酒劲上头,林凤一手叉腰,一手拍房门,怒吼着,“哑娘,你出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个道理没有人教过你吗?”
“娘,你别这样,哑娘的做法没有不妥。”郑礼宾吓坏了,林凤再为自己好,也表现的太着急了,老话说心急吃不了人豆腐,好歹等哑娘住今日,再另外做打算。
“你这是做什么呀,人家姑娘刚来家里头一晚上,传出去给人笑话。”郑福见林凤没头没脑的拍门叫唤,头就疼,这姑娘被郑大娘夫妇捡回来,按说无依无靠,但却不着急找婆家依靠,还懂得跟他们家提出试婚书这事,这姑娘,处处就透着来历不寻常。
“笑话也是笑她,一个哑巴,我们礼宾愿意娶她,她都该笑了,摆什么千金大小姐的架子,你让开,新娶的媳妇,落地的娃,不教不行!”林凤借着酒劲耍威风,她其实很清醒,就是想趁着酒劲和梧桐把话挑明了,林凤想把哑娘尽快弄到家,无非是看中哑娘的手艺能挣钱,郑福的小酒馆,收入紧巴巴的,如果家里多了哑娘的收入来贴补,这日子就好过很多,反正哑娘自己提出试婚,一个无依无靠的哑巴,进了郑家门,就该听他们的,横竖林凤觉得自己没吃亏,如果哑娘再真跟了郑礼宾,以后郑家用起哑娘的钱就名正言顺。
“娘,你要吓坏哑娘了。”郑礼宾不知道林凤是不是真醉,就觉得这样太不可理喻,换个女子都会被今晚的阵势给吓跑。
吱——
梧桐打开房门,看着院子里抱做一团的三人,她算是看清楚林凤的面目了,她和他儿子八字差那一撇就想让她儿子跟自己在一个屋子待着,这如意算盘打的倍响,真当别人都是不懂算计的。
林凤正想与梧桐展开理论,谁知梧桐提着她的包袱就要走,郑礼宾吓得赶忙拦住梧桐,今天人刚接到家里,一个晚上没过,姑娘自己就走了,传出去,明天郑礼宾就要成为长乐坊人的笑柄,“哑娘,你别走,我娘她是喝多了,你不要同她计较。”
郑礼宾急了,两人的试婚书里白纸黑字写着,女方是到郑家小住一段时日,郑礼宾之前就跟父母说过,想对哑娘用生米煮熟饭这招行不通,父母非得让他试一试,这下好了,把哑娘给惹急了,一个晚上没过完,哑娘拎着包袱就要走。
“站住!”林凤一看梧桐要走,气的头发都要直起来,指着梧桐就要冲上来,郑福赶紧拦腰抱住林凤,就怕她气势汹汹的,上去再把人给打了。
“娘,你不能这样。”郑礼宾欲哭无泪,与哑娘在牡丹阁相处一阵子,哑娘不是怕事的人,自己娘如此急进,怕是真的会把好事变坏事的。
“爹,娘醉了,你快扶娘回屋休息。”郑礼宾没法子,赶紧让一旁的郑福把林凤拉进去,林凤真的让郑福给纵容坏了,真当进了郑家门,谁都要听她的安排了。
林凤见儿子一个劲给自己使眼色,突然觉得,把哑娘惹急了,她可能真会不管不顾的回郑老头家,赶紧眼睛一闭,装作迷糊,由着郑福扶进屋去休息,偌大的院子一下安静下来。
“哑娘,我娘今日高兴,喝酒喝多了一些,酒后失态,你别跟我娘计较。”郑礼宾伸手接过梧桐手里的包袱,安抚道,“时候不早了,你也折腾一天,先回屋休息吧。”
梧桐原本在屋里听林凤叫骂,本是十分生气,见郑家父子伏低说林凤是酒后失态,郑礼宾连连道歉,又有些犹豫,郑礼宾已经退让,放低如此低姿态了,自己也不好咄咄逼人,两人试婚也是自己同意的,也不能一生气,当天就拎着包袱回去,跟郑大娘他们解释起来也颇麻烦,于是她摆摆手,转身回了屋子,关好门,事情才算暂时消停。
林凤一回屋,就对郑福说儿子像他不争气,没一点男子汉该有的胆量,连个无依无靠的哑巴都搞不定,郑福有苦说不出,也不敢反驳林凤的霸道,这个家让她说的算很久了,能有现在的家业也都是依靠她的争取,所以自己和儿子尽量都让着林凤,可是哑娘不一样,说白了,那姑娘和他们无亲无故,刚进来他们家要试着和儿子住一起,林凤就要把儿子养人家屋里送,姑娘接受了,是她心里喜欢儿子,她不接受,就需要再接触一段时间,林凤又喊又闹的,场面着实有些难看,奈何,郑福不好说呀,只能由着林凤一个劲骂了。
四殿下奉旨进宫面见女皇陛下,接见的内容是在皇长孙病逝后,皇太子身体日渐衰退,需要由四殿下顶替长孙一位,换而言之,四殿下要由原来的封地王爷上位为长孙,将来很可能会继承皇位,在此之前,四殿下需要把迎娶王妃的日程提上,成亲后,长孙夫妇再次迁居太子宫,当然,他的四王妃也是由韦太子妃内定名单上呈给女皇陛下定下的。
四殿下接旨,并不做多余反抗,这本就是他与韦太子妃的约定,虽然这个约定的本身是为了跟韦太子妃争取纳梧桐做侧王妃铺路才同意的,梧桐不知去向,可是他还是要按照约定娶了这位内定的四王妃,早就知道自己会成为韦太子妃争夺权势的傀儡,不曾想会来的这样快。
四殿下不知不觉走到他们儿时读书的南书房门外,那扇门内,是他们仅有的无忧无虑的几年快乐时光,哪怕是上学时,他远远端坐在桌案后,只能看着梧桐直挺身子给七公主研墨的背影,偶尔与她回眸时,四目相对,两个人会心一笑,四殿下也会觉得自己能高兴一日,直到七公主搬去公主府,他们至少每日能远远的看上几眼,再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说上几句话,梧桐手巧,给他做过不少荷包,只是碍于身份,他不曾佩戴过几次,梧桐为他绣的荷包,被四殿下完整的收藏在房间的盒子中。
四殿下没有放弃让自己的人继续寻找梧桐的下落,只是转眼半年过去,派出去的人,无一带来梧桐的消息,甚至有一个消息说运送公主府的一辆囚车跌落山涧,没有人能说清楚那辆囚车上的侍女到底是不是梧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娶了四王妃,他也不会放弃继续寻找梧桐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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