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而发

作者:Fenrisulf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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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后浪眼中的《后浪》


      在哔哩哔哩弹幕网,50多岁的国家一级演员何冰老师用慷慨激昂的声音在五四宣言片《后浪》中认可、赞美与寄语年轻一代。

      但与其他官方宣传片不同,《后浪》几乎是一上架就迎来了极端两极化的评论。支持的人认为是“《少年中国说》的现代版”看完之后热泪盈眶;反对的人则表示视频充斥着消费主义,不符合当下青年人的现状。

      有意思的是,尽管《后浪》是年轻人喜欢的小破站的官方意识形态输出,但这一次年轻人却不买账。从B站朱一旦的《非浪》到知乎微博微信虎扑的评论可以折射出这样一种心态:后浪并不认为自己是《后浪》

      我觉得大概有以下几个原因,导致了《后浪》与后浪的割裂。

      首先是后浪与前浪的割裂。一个送给青年人的礼物,由50多岁的何冰老师来演讲,在保证了声音质量的同时与后浪产生了距离。对于后浪们来说50多岁通常是身边的什么人?一般来说是老板和校长,那群高高在上,最会给你画大饼的人。如果除开背景音乐和何冰老师激昂的声线,《后浪》很难起到多少鸡汤作用,更像是前浪在“哄”后浪,是一个作为过来人的“发糖”,甚至是站在长辈的立场上教育后浪,这不是后浪想要的认可。五四青年节还是青年节吗?还是一个前浪用来安抚后浪、表现自己的商演?

      前浪享受了40多年改革开放的红利,回头对饱受经济内卷恶果的后浪说“我看着你们,满怀羡慕。”这也就无怪有人反问“羡慕什么?就业难,房价高,还是对象不好找?”

      前浪理所应当的认为后浪“在童年就进入不惑之年”庄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50多岁的何冰老师安知后浪的惑与不惑?

      然后是B站与后浪的割裂。《后浪》不是给《后浪》看的,《后浪》是给前浪看的。《后浪》是站在前浪的立场上给前浪的,是给前浪看到一个他们以为的、他们想看到的后浪。B站这些年出圈动作饱受诟病,《后浪》也是如此。《后浪》作为B站推出的商业片虽然荣登央视,但其本质还是商业片,《后浪》成功带动了B站市值上涨,但作为送给新一代的礼物,却让新一代有了“背叛感”,不由得让人质疑B站是否还有初心?

      最严重的是《后浪》里体现出的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割裂。这样说好像有些大了,换句话说就是:《后浪》它展现出来的是那些比较富裕人的生活,B站把这个少数放大了很多倍,营造出一个花团锦簇的现象,但大部分青年都不被包括在《后浪》的语境中,他们不觉得自己被代表了。

      很多青年都表示《后浪》一出自己不配做青年了、给后浪拉后腿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过上视频里鲜衣怒马的生活:用着ipadpro和pencil,出国旅游、滑雪、玩高达、单反摄影、高空跳伞……这些人的确享受着《后浪》中所说的选择的权利。但那些在公司压迫下被迫996的青年人、在快餐店门口拿着传单招手的青年人、工厂流水线上机械工作的青年人、深夜还在送外卖的青年人、一套策划改几十遍昼夜颠倒的青年人呢?不患寡而患不均,把一部分既得利者的生活做成视频,如何能引起全体青年人的共情?诚然有90后姑娘坐拥400栋楼,但倘若以马云的标准来衡量每一个前浪或资产阶级,前浪们又作何感想?

      不少人在听到何冰老师那句“有选择的权利”时不由得会想“我们真的有那么多选择的权利吗?”不,你们没有,前浪涨个房租就能把后浪拍在沙滩上。视频里是一群人的狂欢,被疫情和失业压得喘不过气的青年人躲在出租屋里是一个人的孤独。不要让后浪眼里的火焰,燃到最后只剩下灰。

      看着《后浪》里多姿多彩的生活,我想到刀尔登的一句话:他们只有在安全的时候才是勇敢的,在免费的时候才是慷慨的,在浅薄的时候才是动情的。夏衍在1930年抗日战争结束后国统区里写下了《包身工》:外头工人比包身工多一种自由,这就是宁愿饿肚子的自由,随时可以调厂和不做的自由。时至今日,我们虽然不是包身工,但也没比那个时候的外头工人再多一点自由。甚至因为就业压力大和内卷没有调厂的自由,为了养家糊口没有饿肚子的自由。

      最荒谬的是那句“弱小的人才习惯嘲讽与否定,内心强大的人从不吝啬赞美与鼓励”,这似乎很好的解释了控评禁言封号和敏感词。看,不是我不对,是你是小人。这样一讲,连我们的青年领袖鲁迅先生也是小人。在一个和谐的社会环境中,应该允许不同的声音,君子和而不同,美美与共才能天下大同。

      五四之于1919年的革命先辈们是“外争国权,内惩国贼”的抗争,之于今日青年是一个值得反思和铭记的纪念日,不是用来被消费的。

      我写这篇文章并不是为了抨击谁或者说对未来悲观,我希望青年们都能看清利益分化导致的冲突加剧形势,找到各方诉求可以理性博弈的最大公约数,青年能发出自己的声音,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无论刺激还是平静。而不是被人洗脑,一辈子没法做出真正属于自己的选择,做一个整天刷抖音快手的社畜。

      后浪也会疲惫,后浪一样很累,这种累不是搬砖的累,是一种前浪无法理解的累:除了经济上的压力,还有精神上的迷茫。除了资产阶级,没有一代人是可以毫不费力就轻轻松松地走过一生的。

      后浪会走出自己的路,发出自己的声音,他们不需要被任何人、任何意识形态代表,后浪就是后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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