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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线的缓期执行
格瑞从小就能看到连在左手无名指上的红线,起初他以为是每个人都能看见的,可他跟隔壁的阿姨说:“阿姨你的红线断了。”被阿姨“哈哈”糊弄过去说这个小孩真好玩。
后来,从父母的口中闲聊中得知隔壁的叔叔阿姨离婚了,格瑞看到隔壁新来的女主人和叔叔的红线是连在一起的。
格瑞手腕一动抓住红线拉了拉,叹了口气,自己的红线在某天突然有了另一端。他顺着红线望向浩瀚无垠空无一物的天空,没错,他的红线直直地往天空去。
跟他有缘的到底是什么生物?
连忙阻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下去,随意将手塞进口袋,跟着新生报道的人流进入凹凸大学。
“雷狮,你能不能动动!?”在领取新生开学材料的摆点处上一秒还笑得如三月旭阳的学长下一秒就对大爷样坐在旁边的带着头巾的人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是你硬拉我来的,我没甩手走人你就谢天谢地吧。”被叫做雷狮的人显然不乐意有人对他这么指手画脚,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格瑞同一众新生围在摆点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两个人还在面红耳赤地争吵着,格瑞听到他身旁有人说:“他们是不是关系很差?我们要不要劝一劝?”
格瑞听到这话只是眼神十分微妙地闪烁了一下,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也不管红线连在一起,吵架等于变相“秀恩爱”的两人,格瑞找到自己院系的花名册签上自己的名字,领了一本新生指导手册就打算走人。
“唉?!原来你是xx系一班的啊!?我怎么从来没在班级群看见你水群!?”
格瑞挑了挑眉,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了满脸都是诧异的那个棕发学长。
“我叫安迷修,是你们的辅导员。”
格瑞听到这话没有立刻回答,雷狮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往他这边瞧,明明很在意却偏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有些搞笑。
格瑞耸耸肩,一把握住安迷修伸过来的手:“...格瑞。”
雷狮抱着头假装闭目养神,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一边翻看着新生手册,一边根据安迷修刚才的指示找宿舍。雷狮全程冷眼旁观。
想着那两个人,他已经办完一堆手续到了宿舍门口。
站在门口,插在裤子口袋里的的左手无名指突然牵动一下,牵得他心脏都跟着猛得收缩一下。
红线平行穿过门,他赶忙拿出手查看是否是他手指上的红线。
原来不是在天上吗?怎么突然来到他身边了?
他急忙打开门,确认是不是人。
是个正常的金发少年。
只是不知这间寝室采光的问题,那人的身边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红线的另一端连着的就是他。
“格瑞,你好!我叫金。”
笑容的热度简直要化掉格瑞脸上的坚冰。
格瑞晃神之际,金已经自顾自观察起宿舍,时不时好奇地碰碰这,碰碰那。
“这是我第一次来人间,你们人类的东西比我想象得还好玩。”
从刚才开始就呆滞的格瑞终于嗅到一丝不对劲:“你……”说了一个字,他又不知该如何继续,直白地问你是不是人会不会导致寝室关系紧张?格瑞纠结地盯着红线。
“我?我是爱神丘比特呀~虽然是实习生,嘿嘿!”金随口就这么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
“你不信?”金也作思索状。
“……”
他能看见红线和这个家伙说自己是丘比特的离奇程度应该差不多。
没什么不信的理由。
只是这笑容总能让他想起高原上天神的格桑花,把他的心都赤裸裸地铺陈在这美好之下。
格瑞没有说信也没说不信,不善言辞的他当然不擅长找话题,明明几十分钟前还心里笑过雷狮,自己跟他原来一个是半斤一个是八两。
格瑞盯了一会金暖洋洋的笑容,金疑惑地歪头也盯着他看。格瑞心下一动,从五脏六腑泛起羞意,可现实是他一脸冷漠地转身坐下,桌椅碰撞间弥漫开一股尴尬的气氛。格瑞装模作样地拿出新生手册,未看进一字的他难以察觉地叹了口气。
“格瑞!格瑞!你看!”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研究着新生指导手册材质的格瑞敷衍地应了几声,并没有分一点目光给他。
“格瑞!格瑞!你看我!你快转过头看我!”
格瑞坐直身体,停了一会,还是认命转过去。
不是先前的休闲装,而是洁白的长袍。帽子也被橄榄枝所代替,唯一不变的大概是那层轻如薄纱的附在周身的金光。
是圣经里描述的最典型的天使装扮。
“格瑞,这下你信我了吧!?”金扇动翅膀凑到格瑞身边。
“......”格瑞扶额,他本来就没不信,他更在意的是金随便把真实身份示人真的没关系吗?
金歪着头对格瑞就来了个天使的微笑。
“你以后别随便把自己的身份告诉除我以外的其他人,容易出事。”他还是小心叮嘱。
金笑得更灿烂了。
“你信了就好!”金趴在他的桌子前,像只求抚摸的小狗一样,却语出惊人:“你有喜欢的人吗?”
被歪头杀暴击的格瑞被问得莫名其妙。
他喜欢的人?格瑞皱眉,他喜欢的,啊不,应该说他最后一定会喜欢的不就眼是前的这只?
“你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吗?!那你有喜欢的类型吗?我可以帮你!”
金自己越说越兴奋,完全没注意到格瑞阴沉到能滴水的脸色。
“没必要。”格瑞阴着脸。
“...可是,可是……天使长丹尼尔给我的转正考核名单中就剩你一个还是单身,只要过了我就能成为真正的丘比特了!”
“……”
原来金只是因为工作原因才出现他眼前,是他想多了,格瑞垂下睫毛将自己的情绪掩盖得无影无踪。
不管金再说什么,格瑞都默不作声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无视不停扇着翅膀围着他左右飞的金。
“格瑞,你帮帮我呗。”
“格瑞,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温柔的还是高冷的?小鸟依人型还是霸道御姐型?”
“格瑞,你理理我嘛。”
“格瑞,虽然我还是实习,但我也是个丘比特。”
…………
格瑞从梦中惊醒,有个自称是丘比特的人不停问他喜欢谁。
格瑞吐出口气,幸好是梦。
打算翻身下床,格瑞终于注意到那个趴在自己床头的金色脑袋。
“你今天想好你喜欢谁了吗?”一脸的天真无邪。
格瑞胸口一痛,不是噩梦。
“你别跟着我。”格瑞对紧跟在后面的金冷言冷语。
“你告诉我你喜欢谁我就不跟着。”
格瑞走得再快也不可能甩掉这个背后有翅膀的家伙。
他们的被红线连着,从格瑞的视角来看,他就像牵着金遛弯似的。想到这里,格瑞表情松动了一点,泛起稍纵即逝的微笑。
原本丧气的金立马捕捉到了这点变化,兴高采烈围着格瑞转:“格瑞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真的超像小狗,格瑞瞥了眼空中的金,憋住笑意:“没有,你看错了。”
“格瑞!”
有人叫住格瑞,金立马收回翅膀变成人类的样子。
格瑞突然停下,金猝不及防地撞上格瑞的后背。
安迷修从格瑞对面跑过来:“格瑞你走那么快干嘛?”
“安迷修学长。”格瑞象征性地称呼一声,“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安迷修挠了挠自己的头,“就是想问问你有什么不适应的。”
“挺适应的。”
热心肠的安迷修看格瑞反应这么冷淡,正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的时候,一个金色的脑袋从格瑞背后探了出来。
“金?”安迷修试探性地问了声。
“安哥好。”软糯软糯的声音。
安迷修总算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机会挽救了点气氛,他笑意盈盈地对金说道:“金你呢?”
“很有趣!感觉一切都很新鲜!只是学校太大了,我经常迷路。”
“那我带你们逛逛,认认路?”
“谢谢安哥!”
还没等格瑞婉拒,金已经兴冲冲地答应了,安迷修的笑意更甚。
“走吧,这几天一些社团组织都文化广场招新,我们刚好去看看。”
“社团?组织?那是什么?”
安迷修显然对金这个问题感觉讶异,可还是耐心回答:“额,怎么说呢?你可以简单理解为一群志同道合的人聚在一起。”
“那有丘比特……唔……”
金还未说出口,就被眼疾手快的格瑞捂住嘴:“安迷修学长,金他就喜欢做媒,别介意。”
安迷修嘴角抽了抽:“还真是……比较奇怪的爱好。”
金的眼睛在安迷修和格瑞的脸上不断逡巡,等到安迷修转回去格瑞才放开他,他赶紧深深呼入一口气。
“昨天不是跟你说不要随便暴露身份。”
“可安哥人很好。”
“你!”格瑞有些怒其不争,更有哑口无言的感觉,“你下凡来不就是为了完成你的任务指标吗?所以你告诉我一个人就够了。”
所幸格瑞还有一个不知道该笑该哭的借口。
“嗯嗯。”
安迷修看着说悄悄话的两人,问道:“你们关系真好,以前就认识吗?”
“没……”
“对啊!格瑞小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
“原来是青梅竹马,难怪。”
格瑞满头雾水,趁安迷修不在看他们,他拉住金:“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什么?”
“小时候就认识我。”
“因为是事实啊,按照你们人类对时间的概念,我已经活了上百年了,我可是看着格瑞长大的!”
一股子奇异的违和感涌上格瑞心头,明明样子是个天真单纯的束发少年但其实可能跟他祖爷爷同辈。
可既然早就相识,为何红线是在他十几岁才连上?
文化广场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完全让格瑞无法思考,理不出头绪的他只好陪着金在各大社团招新处左看右看,而安迷修把他们带到文化广场就去学生会的招新处帮忙了。
一阵吵嚷,隐约能听到有人高喊:“有人摔倒了,谁有止血的东西?!”
周围不断有人往那个方向去,金呆了一会,也赶紧拉着格瑞往同一个方向。
等他们拨开层层叠叠的人群,发现安迷修正在为一个女生包扎伤口,还有一个跟女生长得神似的男生满脸焦急地递东西。
“美丽的小姐,这样就好了。”
因为清理伤口上药包扎而疼得浑身冒虚汗,面色苍白说了句感谢。
“姐,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你就不能想点老姐好?!”
“又不是我傻到自己绊了自己一跤还摔在了帐篷上。”
格瑞这才注意到旁边有个帐篷倒了,固定的铁支架上有血迹。
这话虽然说得有气无力,但还是让围观群众稍稍安下心,安迷修也被逗笑。
“美丽的小姐,你还能走吗?”
“我……应该可以……”
“姐,腿残了就别逞强。”
勉勉强强站稳的艾比一个巴掌就呼到了埃米后脑勺,因为身高差,艾比差点摔一跤,安迷修顺势扶住她。
“如果美丽的小姐不介意,我可以抱你回去。”
还没等艾比婉拒,埃米先发制人:“那就太谢谢你了!你真的是好人!”
“埃米!”
这下艾比也不好拒绝,而且文化广场确实离她的宿舍有点远,只是她有点不好意思。
“我叫艾比,你叫什么?”
“艾比小姐,在下叫安迷修。”
金满脸崇拜看着安迷修带走了艾比,人群也渐渐散去。
“安哥真的好像一个骑士啊!他们好像听我的前辈们讲的骑士与公主的样子!”
人群中,无数的红线或断或相连,那根属于雷狮和安迷修的红线被拉得很长,长得看不到另一端。
雷狮自始至终都没有动,一切的骚动都好似和他无关,等到人群散去,他打了个哈欠。从那个小姑娘一出现他就察觉到安迷修的不对劲,等了那么久只是等到自己注定出局,也挺好的,安迷修抱着他的“公主”走了,他这时候是不是该去祝福他?还是秉持“□□”的样子横刀夺爱?他到底是叫雷狮,什么都不做就乖乖放手他可做不到,即使这个人他可能从未拥有过。
只是有点奇怪,从刚刚起就有束目光如影随形。
雷狮在人来人往中搜索那束寒冰一样的目光,他很快就锁定了。
那个面瘫新生,他身边还有个人,一个气质跟那个面瘫差十万八千里的表情丰富的弱鸡。
他们好像在说着什么。雷狮直觉话题同他和安迷修都有关系。
“前辈还说,如果碰到这种情况,丘比特就一定用爱神的力量帮他们一把!”
“不行!”
格瑞自知失言,看到雷狮和安迷修的情况他开始质疑红线的能力,他想知道他们的结局,就如同他想知道他和金的结局到底如何,是有缘无分还是有分无缘还是……占尽缘分。
可他不敢赌。
“为什么啊?!”
格瑞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我们来打个赌吧。”
“好呀,赌什么?”
“如果安迷修和艾比在一起,我就告诉你我喜欢谁,如果安迷修和……”格瑞停了下,毫不畏惧地与雷狮对望:“如果安迷修和雷狮在一起,你得答应我的要求。”
“雷狮?”
金顺着格瑞的目光看向那个方向,一个恣肆张狂的男人正在冲他们笑得挑衅。
为了方便获取情报,他们双双加入学生会。
学生会的首次例会进行分组,安迷修还在介绍各位部长及各部的职能,雷狮就打断了喋喋不休的安迷修。
“雷狮怎么又是你?!”
“别紧张,这次我不找你麻烦。”
安迷修不语,可他的表情满满的都是不相信。
雷狮闷笑一声,头一扬用下巴指人:“那个紫眼睛的,你叫……格瑞是吧?”
格瑞抬起死寂如海深邃不见底的眼注视那双闪烁着狡诈光芒的紫眼睛。
“对,就是你,你到我的部门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像雷狮这么目中无人的家伙竟然指定某个人成为他的部员,这么爆炸性的新闻瞬间让整个学生会变成一锅沸腾的粥。
“咳咳,都安静!”安迷修环顾四周,最后定格在雷狮脸上,“你想干什么?!”
雷狮笑而不答。
“可以。”
格瑞隐约猜到了雷狮的意图,估计招新时的那次对视让雷狮起了疑,敢情是雷狮的本性被激发了罢了,不过格瑞没有拒绝的理由,接近雷狮也方便他弄清他和安迷修的关系。
树欲静而风不止,两个当事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行为都多么奇怪。这次议会因为这个插曲都暗含着躁动的兴奋,而安迷修的眉头一直皱着从来没有放松过。
“格瑞,格瑞,你等等我!”
散会后,金小跑跟格瑞:“格瑞,格瑞,你怎么被那么可怕的人盯上了?”
“你说的是……雷狮?”
“对啊对啊,他好可怕!那个眼神感觉会吃人一样!”
格瑞嘴角微扬,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你怎么想到去安迷修那?”
“嘿嘿,因为安哥很温柔啊!”金确认周围没什么奇怪压低声音,“所以格瑞你输定了,像安哥那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看上那么可怕的人!”
格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被从后面赶上来的雷狮喊住了。
金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抖了一下,声音微颤:“格瑞,我先走了!太可怕了!你小心。”
格瑞没有向雷狮问好,雷狮显然也不在意。各怀心思的两个人相当默契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前一后地瞎逛。
下午的上课铃响了,教学楼的屋顶十分适合谈话。
他们都在等对方耐不住性子先开口。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雷狮先在心里狠狠地把格瑞这个闷葫芦骂了个遍才开口。
“没有。”
“靠!你想对我和安迷修做什么?”
“这么肯定?”
“……”雷狮有种踢到铁壁的错觉。
一提到安迷修,雷狮就像个没头没脑的傻子,格瑞一时有点索然无味。
“拿你们做了赌约罢了。”
“和那个金发的傻小子的赌约?我还真没看出来我们有哪点可赌的。”
格瑞斜眼睨了点烟的雷狮一眼:“赌安迷修会不会喜欢你。”
刚点了根烟的雷狮把自己呛到了,仿佛听到了一个世纪笑话一样一边咳一边笑。
“……”
“太好笑了,你们竟然会赌这个,我猜你个面瘫赌的是不会。”
雷狮笑得眼泪快出来了,格瑞的语气依旧听不出一点波澜:“错了,事实正相反。”
笑声戛然而止,雷狮重新吸了口燃了大半的烟:“我劝你最好早点把这个赌撤销。安迷修会喜欢我,我自己都不信。”
“……”
“嘛,不过我本来也不打算坐以待毙,但奇迹之所以称为奇迹,本就是因为那点渺茫的可能性。”
那如果原本就不是千万分之一的奇迹,而是百分之百的命中注定。
格瑞不会这么告诉雷狮,也不可能告诉雷狮。他不确定雷狮和安迷修会不会成为他认为的百分之百中的千万分之一。
“很难想象你这种人还会和人打这种赌,”雷狮吐出一口烟,“让我猜猜,你是因为那个金发小子?故意输给他?”
雷狮笑得放肆,就那么一瞬间格瑞觉得雷狮真是活该。
格瑞和雷狮先后下楼,下课的安迷修碰巧遇见他们。格瑞用眼神问了个好就先行离开,雷狮则是慢吞吞地晃到安迷修身边。
即使迟钝如安迷修,他也看出了雷狮心情不错。
“什么事这么高兴?”
“和一个有意思的家伙聊了会天。”
“格瑞?”
雷狮耸耸肩,默认了。
“你们……说什么了?”
安迷修想打自己的嘴,随意刺探隐私是骑士的大忌讳,可他不知怎么的,他十分想知道他们说的一字一句。
“也没说什么,就随便聊聊。”
雷狮这话说得很假,明显是敷衍安迷修的借口。
安迷修的心态突然不平衡,捏自己的书捏得指关节发白。心情郁塞得他手脚发麻,喉咙干痛。这种感觉跟小时候被抢了小马玩具的心情如出一辙,只是他不清楚原因,明明只是雷狮对一个新人比较关注,又刚好聊得来,这不是挺正常吗?可他对格瑞莫名的敌意还是让他惊慌失措,难以自处。
金蹦哒着一路哼着歌回宿舍,他觉得自己赢定了。格瑞提的要求肯定是让他哪来回哪去,看来他的愿望要落空了。没想到这次竟然会这么顺利,很快他就能成为真正的丘比特拥有真正的爱神之箭。梦想成真的感觉很不错,只是想想他很快就要离开格瑞回到神界有点小失落,让人有点鼻泛酸,眼窝湿润。金不确定这是否是他的朋友魔女凯莉所说的离别的伤感。
由于他和格瑞约定谁也不能插手,所以剩下的时候金几乎都用来体验人间的生活。
格瑞会陪他去上他根本听不懂的课,格瑞会陪他在课余时间找各种各样的好吃的,格瑞会在周末带他去学校附近好玩的地方……
格瑞总是一脸冷漠的样子也不太常说话,但格瑞每次摸他的头金都觉得心率加快,温暖得如同看到冰雪覆盖下出现新绿,淌过阳光下的河水也是这种感觉。
可格瑞越来越忙,除了作业学生会的许多事都是他来干。
“格瑞,格瑞,这次周末我们去哪玩?”
金从上铺探下头对着敲键盘的格瑞讨论周末的计划。
“抱歉,金,我可能没时间。”
“周末刚好是圣诞节,呆在宿舍里很无聊哎。”
打字声停了,格瑞抬头瞥了眼对他眨巴眼睛的金。
“就算你这么说,那也得看我工作完成的情况。”
“啊啊啊,到底是给你塞了那么多事!我要找他说理去!是那个可怕的人吗?!”
“不是。”
“那还能是谁?”
“安迷修。”
“唉?”上铺一阵响动,金爬起来:“怎么会是安哥?!”
格瑞默不作声,继续打字。
除了加大他的工作量,安迷修似乎在有意无意排斥他。当一个人对谁都温和的时候,却唯独对某个人冷淡时就会格外明显,就像安迷修这样。
一开始他还摸不着头脑,可最近越来越有迹可循。
今天的例会上,雷狮因为安迷修多次丢给他的部门一大堆事后,暴怒的因子开始活跃,而安迷修完全把雷狮当作透明的空气人。压抑的会议结束后,一众以为会死在这的干事们瞬间作鸟兽散,可格瑞并没有走,他就站在门口等金上厕所回来。
“安迷修,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雷狮你这话就奇怪了,我不是一直对你有意见?”
“好哇,你终于承认了,装好人装不下去了是吧!”
“你让开!”
房间传来推搡的声音,过了一会又安静了下来,可火药味更甚了。
“雷狮!!你放开我!”
“你对我有意见就直接冲我来,施压给我的部员算什么本事?!”
“你心疼了?”
格瑞觉得不对劲正想继续听下去时,金喊着“格瑞”小跑到了格瑞身边,而里面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房门突然被打开,金被面色不善的雷狮吓得躲到了格瑞身后。
“格瑞,还呆在这干嘛,走了。”
格瑞皱眉,犹豫了一会还是拉着金跟着雷狮离开。经过门口时他往里瞄了一眼,安迷修正戒备地盯着他。
那一眼为所有的不对劲找到了缘由。
“金,你周末找安迷修带你出去玩,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我不知道安哥他有没有时间。我去问问。”
过了十几分钟,金兴奋地大叫。格瑞立马戳了雷狮的小窗口。
“格瑞,你敢骗我我让你的工作量翻倍。”
瑟瑟妖风中,格瑞把自己的围巾又往上拉了拉,冷眼旁观雷狮抖得跟筛糠似的。
“看什么看!”雷狮到了格瑞指定的地方却不见安迷修,“他们人呢?!”
“老早走了。”
“那我们怎么找到他们?!”
“跟着我。”
“你知道他们在哪?”
格瑞不知道,不过他可以通过红线的走向确定他们的位置,这就是金一直很好奇格瑞总能找到迷路的自己的秘密武器。
绕了几个弯,过了几个红绿灯,又上了几层楼,他们到了一家自助餐厅。
“竟然是这家店。”雷狮发出一声惊呼,“以前偶尔和他来吃过几次,可这个学期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安迷修似乎在避着我。”
“他们就在里面。”
“你小子是怎么找到的?你不会变态到在金身上安了个信号发射器吧?”
“……”
“安哥,你怎么找到这么好的地方的!太好吃了!”
安迷修没有动筷,安安静静地看着狼吞虎咽的金。
“你慢点吃,别噎着。”
“嗯嗯。”金咽下食物,“格瑞没有来,真是可惜了!”
听到那个名字,安迷修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安哥,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没……没什么。”
怎么可能没事?每次他看到雷狮靠得离格瑞近一点他就像被抽干血一样,他恨透了雷狮对他回避关于格瑞的话题,雷狮对他的态度宛若对待一个插足的第三者。可明明按照先后顺序,格瑞才那个第三者,但他忘了他和雷狮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嫉妒的种子一旦埋在心田,只能任由它慢慢变成菟丝子,一点点榨干宿主的生命,最后变成它的傀儡。
“安哥?安哥?”
金在安迷修眼前挥挥手想把游离的人的魂魄拽回来。
“有事?”
“安哥,我刚才说,你能不能不让格瑞做那么多事,他都不能陪我玩了!”
“你也觉得我是个坏人吗?”安迷修这下反而多了一份破罐子破摔的自暴自弃。
“没有!安哥非常温柔!安哥肯定是锻炼格瑞才给他那么多工作!”
温柔?现在用这个词来形容他都觉得自己侮辱了那个词。他到底还是欺骗这个像天使一样的小孩,也不想再欺骗自己。
“抱歉,金,我……是因为讨厌格瑞才会这么做的。”
“啊?!”
“雷狮喜欢他,所以我……”
脑袋艰难地转了几个弯,金也终于触及到了安迷修话里的含义。
“这么说,安哥你喜欢……雷狮?”
“是。”
“这样啊。”
金也沉默了,用筷子戳着煎的让人食指大动的肉。
“那格瑞喜欢雷狮吗?”
“我想他们是两情相悦吧。”
“这样啊。”
金把肉塞进嘴里,一点味道也没有,反而有点苦,是因为煎的太久了吗?
有水落在了盘子上,残留的汁水被稀释。
“金,你怎么了?”
“安哥,好苦,肉好苦。”
“那快吐出来,别吃了。”
安迷修手忙脚乱抽了几张纸在金脸上抹着。
“格瑞……赢了,我就会离开。”
“啊?什么?”
安迷修还想继续问金,可他突然被出现在他身边的人不由分说地拉走了。
“雷狮?!你怎么在这?!”
“我有点事跟你说,你快跟我走。”
“等一下!可是金……”
“你有点眼力行不?!这里有你插话的份吗?”
安迷修回头往他们原来坐着的方向看,格瑞竟然就站在那。
“金。”
“你果然又找到我了。”
金冲面无表情的格瑞露出一个被泪水浸湿的微笑。
“格瑞你赢了。”
格瑞无言,单手捧起金的脸,他的脸上皆是斑驳的泪痕和红印。格瑞用手指轻轻蹭去泪渍。
“嗯。”
“我……会离开的。”泪水再次溢满金的眼眶:“但你可不可以让我帮你一把再让我走?”
“没必要。”
“我……明白了。”
金的眼光暗淡下去,筷子掉在餐桌下发出哐当一声,喧闹的餐厅里竟无其他人注意到原本哽咽哭泣的金发少年凭空消失。
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格瑞说已经有喜欢的人之后,心口感觉闷闷的,好似喘不过气,并且眼泪就这么无缘无故在大庭广众之下噼里啪啦地掉了出来。
所以,金找到自己的朋友谈心。
被称为“星月魔女”的凯莉小姐带着玩味的表情叼着棒棒糖坐在自己巨大的星月刃上听他讲。
“凯莉。”金扇着翅膀飞到凯莉身边,也坐在了星月刃上。
“怎么了?我们的实习丘比特小天使,要来一块糖解解不高兴的情绪吗?”
“……”金用沉默拒绝了凯莉,手撑着下巴。
凯莉隔着一个星月刃的直径都能感觉到金的不正常。
“所以你到底怎么了?小天使?”凯莉翻着白眼,她还是比较喜欢那个一根筋的活泼的金。
犹豫了很久,用翅膀稍稍遮住自己:“就是,就是……哎呀,你还记得格瑞吗?”
“记得,那个性冷淡,你下凡前还说着要帮他脱单来着。”
“格瑞他有喜欢的人了。”翅膀又把自己裹得紧了点。
“这不是好事吗?你总算能转正了,也不枉你之前年年转正考核都不合格。”凯莉就是这样,总是不停揭他老底。
“话是这么说。”翅膀耸拉着。
“那你有什么可不高兴?”凯莉简直是要被急死了。
“我有点难受,”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我以前从不会这样。”
凯莉还没回答,老骨头已经咯咯咯得笑了起来:“没想到丘比特也会有人类的感情。”
“闭嘴。”凯莉拍了拍老骨头。
“人类的感情?”金有些疑惑。
“就是爱情。”凯莉翘起二郎腿说的很自然。
“爱情?”虽然金知道自己被人类称□□神,但他从来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他一直以为是种类似于他和姐姐之间的情绪。
“我就知道,说了你也不明白。”
金还想再问,凯莉已经把他踹下星月刃,走了。
金扇动翅膀,平衡身体,嘟囔了几句,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金,你先下来。”
是格瑞的声音。
他往下一看,格瑞果真就站在天台上,他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该下去。
金突然消失,格瑞以为他真的回到神界,可循着红线到了天台上,看到金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想让金下来,这种距离实在让他毫无安全感可言。
“我不赶你走。”格瑞叹了口气。
“真的?!”
金飞快地窜到他身边,将之前的一切抛之脑后。
“你哭什么?”
金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凯莉说是因为爱情。”
“凯莉?”
“就是刚刚那个坐在弯月上的女生!我跟你说,凯莉她虽然老是揭我老底,但是她人真的非常好!”
“好了,别说这个了。”
“好的!”金安静了一会发出一声叹息,“格瑞,爱情是什么?”
“你不是丘比特吗?”
“可做烤肉的也不一定知道肉的构造嘛!”
爱情,格瑞也不是该怎么给它下个准确的定义,从生物学的角度无非就是几种激素共同作用产生的生理反应。在诗人眼中,它是风是雨是雪是雾霭是流岚是虹霓。在普通人眼中,它不过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中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
对格瑞而言,它是金与他的缘分。
“你觉得爱情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格瑞的回答金并没有听懂。他知道安哥是爱雷狮,可在金眼里爱情让安哥迷惘痛苦,甚至做出违背本心的行为。爱情意味着痛苦吗?如果他也爱着不爱他的人是否会同安哥一样饱受情爱之苦?
“爱情是苦的,就像那块肉一样。”
又一次例会,格瑞和金坐在一起,但他们谁也没讲话,他们俩从那天开始就维持着这个尴尬的氛围。
“雷狮受了风寒,所以这次例会雷狮的部门就和我们的部门一起开。”
安迷修在上面讲着,格瑞无聊地用手撑头歪头看安迷修。安迷修偶尔会在停顿时看向坐在一旁的雷狮。
雷狮看来是感冒了,裹得很厚,脖子上还围着安迷修周末戴的围巾。他的视线又落在安迷修小心翼翼隐藏衬衣领子里的吻痕,接着又落到他们相连的红线上。
那个家伙还真是行动派,安迷修真可怜。
他转过头,无意识地在纸上涂写。
所有红线相连的人都在一起了,他牵动着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为什么他和金会这么不顺呢?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呢?
金察觉到了格瑞在看安迷修和雷狮,等格瑞转过头,他欲盖弥彰地翻了翻自己的空白本子。觉得自己没被发现,又偷偷地看格瑞在干什么。格瑞正难得处于放空状态中,手里还在写着什么。
金顺着笔尖看到格瑞写的,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
喜欢。
金的心瞬间碎了。
“凯莉,爱情真的是苦的。”
夜深人静,皓月当空,金又把凯莉喊出来看星星。
“哦。”凯莉对金的感情生活并没有什么兴趣。
“我喜欢格瑞,格瑞喜欢雷狮,可所有人都知道雷狮和安哥在一起了。他会不会也和我一样难过。”
凯莉用看白痴的目光审视着金:“他是难过,但绝对不是你说的这个理由。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要不要听。”
“是什么?!快说!”
“让格瑞喜欢你不就行了?”
“不……这样不好。”金做了个无谓的反驳。
“呵,你要滥用职权把他抢过来吗?”魔女的思想总是这么不讲道理。
“不行不行,这样是触犯条例的。”金赶紧摆手。
“无趣!”凯莉不以为然,“你当了上百年的丘比特,你不无聊吗?!”
“……”
凯莉和他不一样,凯莉我行我素,敢爱敢恨。当年他就是碰巧遇见了这个偷偷跑来天堂玩的魔女。他赶紧劝凯莉离开,凯莉无所谓地笑,拉着他坐上她的星月刃带他去看她新发现的好去处。
结果,缺勤的金当然被丹尼尔罚了。但金并不后悔,那天是他觉得是他诞生以来最开心的时候。
他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忘了自己是怎么度过漫长且无聊的实习期的。
那段泛黄的记忆逐渐涌现。
他趴在云上,想要看看转正考核名单上的人在干些什么,人类总是干些他不明白的事,他觉得很有趣。
看到格瑞的时候,他正脱掉自己的衣服准备淋浴。匀称完美的□□配上高冷禁欲的脸,让不知所措的小天使红着脸扑腾着自己的翅膀飞快逃离了。
他得空时,会常会去看格瑞在干什么。格瑞偶尔会买点猫粮蹲在路边喂猫,他一蹲就是好久,他一看也是很久。
好温柔的人,他第一次生出了想去人间认识这个人的想法。
格瑞睡不着,金不知道去哪了,估计又和那个魔女聊天去了吧。
丘比特会爱上人类吗?
格瑞举着自己的左手出神,听到屋外有响动,知道大约是金回来了。
他现在并不想个金有什么正面接触,所以闭眼假寐。
金回来后发现格瑞还在睡。
格瑞的桌子上的小格子里还摆着一只小熊,那是金玩了好多次抓娃娃机才抓到的。每当他恳求再玩一次时,格瑞总说这是最后一次但下一次总归不是最后一次。他们一直玩到天黑,金抱着娃娃喜极而泣,他想和格瑞分享这种喜欢,格瑞在看他,眼中都是温柔的笑意。成功的喜悦远比娃娃的价值大,但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和他分享的。
格瑞嫌弃地捏着小熊的脚:“这种东西你留着吧。”
“这只熊是属于格瑞的!嘿嘿,虽然不太好,但它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抓上来的!”
他很快就将那只熊忘了,没想到格瑞还留着。
细细看来,格瑞桌上竟留着那么多关于他的东西,他一时兴起养的芦荟,选修课他做的创意作品,还有他买的各种各样当时觉得新鲜的玩意……
那股鼻酸感再次袭来。
他飞上去盯着格瑞的脸,情到深处竟不自觉地唤了声“格瑞……”
“你能不能喜欢我?”
格瑞藏在被单下的手指动了动,以为自己听错了。
金有些气馁地坐在床沿:“我不想你喜欢雷狮。雷狮有安哥喜欢,如果你喜欢我,你就不会难过了,我也……不会难过。”
他装不下去了,睁开眼一把抓住被吓了一跳的金。
“格、格、格瑞,原、原来你醒着?!”被抓了个正着的金羞得要用翅膀把自己挡起来。
“你刚才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我、我胡言乱语,你你你别生气。”金完全沉浸在自己被格瑞发现自己想拆散他和雷狮的惊恐中。
“我没说喜欢雷狮。”格瑞无奈。
“可安哥说说说你你你你,还还有那次例会……”金一紧张就结巴。
格瑞想起了被他揉成一团写着“喜欢”的纸。
“我能看见红线。”
金终于不再挣扎,小心翼翼地从翅膀后探出一个脑袋:“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条红线,红线的另一端连接着自己喜欢的人,”格瑞难得的解释了那么多话。
格瑞的嘴角隐隐勾起,让金有些愣了愣。
“我红线的另一端可不是雷狮。”
可格瑞的后一句又让金不知该作何表情。
格瑞不喜欢雷狮,但他确实有喜欢的人了。
格瑞拉着垂头丧气的金,觉得甚是好笑。
但这就是他喜欢的人。
“如果我说,另一端是你,你会不会开心点?”
难得的,格瑞说这话时,表情松动了,任眼底有了不同寻常的情愫肆虐。
“还有,赌约你输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金咽了咽口水,生怕听到格瑞说什么“离我远一点”之类的话。
“你以后得一直呆在我身边。”
“当然了!”
格瑞立马接住从天而降的天使,亲了亲金的发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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