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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一月,宁城难得飘起了小雪,在这座地理位置偏南的城市里,雪是稀客。
雪花小而微,却在宁城这座好客之城寒暄了一整夜,带来了一场十年不遇的、盛大的雪景。
宁城中心商业区一栋三层玻璃建筑里,逄白伫立在最高层的窗前,隔着层层玻璃淡漠地望着身披白袍而失去自己颜色的花草树木,微沉的面色隐隐透露出她对这位稀客的几分不喜。
蓦然,一个花瓣般轻盈的女人出现在逄白的视野里,女人很是雀跃,沿着行道边丛生的灌木,一蹦一跳的,几乎是飘着,足不沾地,也不知是飘累了要歇歇还是被雪的沉重压弯了腰,女人一个趔趄,面部朝下扎进了雪地里。
十秒钟过去了,女人还没起身。
摔倒了?逄白眉头蹙得更紧,心底却对近在眼前的乐极生悲难起一丝涟漪。
她不打算去楼下献殷勤,但如果女人维持这个扑倒的状态超过两分钟的话,她不介意通知保安去清除一下路障。逄白正要有所行动,便见女人缓缓翻转过身,手里举着一部手机。
逄白双眉仍未舒展开,居高临下地看窗外的女人,女人躺在雪地里打电话,边打电话边侧过身捏着路边灌木上的雪,不知在做什么。
女人的衣品很符合逄白的口味,纯白卫衣做底,外搭粉蓝色羊绒格子外套,修身的深蓝牛仔裤配着高帮白色帆布鞋,展示出女人纤瘦的身材,休闲又不失娇俏。该怎么说呢,看起来就甜甜的,逄白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平日里爱吃的草莓棒棒糖。
逄白就这样目不转睛地望了很久。女人似乎有所感应,回转过身向上寻找着什么.逄白未想躲避,就这样对上了女人的视线,虽然不能完全看清她的五官,但很显然,女人冲着她笑了笑。
不知是皑皑白雪反射的阳光太过耀眼,还是女人的笑容太过璀璨。
逄白一怔,好似心底有块阴暗的角落被漏进来的光照亮了一瞬,细长的柳眉回到了原位。
还以为这样不礼貌地盯了人家这么久,要被责怪了。
负疚感潮水般袭来,逄白顿感不适,迅速中断了对视,却不知该把眼神落在何处。
“小白白,服了你了,你怎么躲在这个鬼地方啊,真的是让我一顿好找!快,她们在玩好玩的游戏!”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话音一落,紧闭的玻璃门被推开,嘈杂的声音顺着门缝涌入,震得逄白鼓膜一阵不适,柳眉如同再次接收到工作信号,轻车熟路地拧巴在了一起,逄白却如获大赦,逃离出楼下女人的视线范围。
一道门,隔开了两个世界,一个纸醉金迷,一个冰清水冷。
声音的源头,身着黑色紧身吊带裙的少女脚踩细高跟、扶着墙缓缓靠近,女孩似乎对走路这件事并不熟练,短短几米的路程便表演出了狼狈的戏码。
少女的表情满是嗔怪,携着与成熟着装极为不符的娇蛮,徒生出一种违和感,宛若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她还未及开口,又被不知从哪里窜进来的风吹得瞬间降了温,也挫了锐气,卓梦萦缩了缩脖子,不禁发问,“你不冷啊?”
她没想要得到逄白的答复,靠近了些,扯住逄白的袖口向门口拉去,重振旗鼓,语调轻扬:“刚刚又加入了两个超绝的邻桌姐姐,有一个姐姐是做翻译的,而且是那种人家边讲她边翻译的同声传译,你说,等高考成绩出了,我要不要也选个英语专业?”
卓梦萦热烈的情绪丝毫没有感染到逄白,逄白拨开她的手,偏头看她,声音淡淡的,“你去玩吧,我不想去。”
她顿了顿,下颌紧绷几秒,浓重强调,“还有,以后你要去les吧就自己去,我不是弯的。”
卓梦萦被她这么一噎,也不泄气,依旧嬉皮笑脸地邀约,“哎呀,不就是又被要了几次微|信嘛,你不同意好友申请不就好了?小白白,你出去陪我玩一局游戏,很快的。大年初三开始你就来我家过年,怎么样?”
“过年”两字牵动了很多画面,如颗颗碎石一下下击穿逄白的软骨,她未加思忖,声音一凛,“你是不是把舒亦翎想象得太好说话了?”
提到这个人名,逄白吐字更冷了些,拉上羽绒服外套,唇线绷得笔直,俨然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卓梦萦着急忙慌地拉住了逄白的衣角,“哎哎哎,我让我爷爷跟你爸说,听老头说最近了有新项目在招标,他们不会不同意的呀!”
逄白脑海中浮现出卓梦萦爷爷慈爱、威严的面庞。
商人重利,即使舒亦翎不放手,逄征也会尽力劝阻。
逄白似乎动摇了,冷茶色的眸子里透出几分犹豫。
卓梦萦乘胜追击,“看在我第一次穿高跟鞋的份上,你就不要让我站着了嘛。”
她趁着逄白思索的间隙偷偷看她,难掩欣赏。眼前的少女清丽、冷峭,肌肤洁白若雪,身姿挺拔如松,本是和自己一样出生在象牙塔里的人,卓梦萦却从未在逄白身上看到哪怕一丝的娇气。相反的,逄白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深沉与坚忍。卓梦萦每次看到她,都会联想到寒冬,或者是孤舟、老松,一些和她的名字一样寂寥的事物。
卓梦萦从未去探究是只有自己会去接近逄白,还是逄白只接纳了自己。
总之,认识这么久以来,能把逄白约出门的,也只有卓梦萦一个。
没来由地多了几分底气,卓梦萦笑盈盈地挽住逄白的手继续往门外走,走得近了,她小手往卡座一指,“你看,坐在最里面那个小姐姐就是我刚刚跟你提到的同声翻译,是不是超好看!”
逄白的目光顺着卓梦萦的手望去,墙角处的女人看上去三十岁上下,及腰长卷发,眉眼间皆是收敛不住的锐气。她一身灰色大衣,贴身的白色羊绒衫勾勒出美好的身材曲线,薄唇嫣红,高挺的鼻梁上驾着一副细框金丝眼镜,女人眼眶极为深邃,眉眼和秀发均为浅棕色,是极具侵略性的长相,有点像中俄混血儿。
女人也在看她,不知为何,逄白总觉得这眼神带着几分审视,让她不太舒服。
“你好。逄白。”逄白微微颔首。
“Привет(俄语‘你好’),我是唐璟。”唐璟伸出一只手,唇角往上装模作样地扯了下,笑意未及眼底。
逄白回握她,正想要离这位神秘莫测的“翻译家”远一点,不料卓梦萦已经拉着她在唐璟身边坐下来了。
“小许姐姐去哪儿啦?”
唐璟往旁边挪了挪,又腾出点地方,“谈生意去了。”
卓梦萦也随着她挪位置,继续紧挨着唐璟,眼冒崇拜的小星星,“那唐璟姐姐,你可不可以给我讲讲做同传的趣事呀?我和逄白今年就要毕业了,还不知道今后要学什么样的专业呢。”
“对同传感兴趣?”唐璟抿了口酒,淡笑道,“我的建议是不要当同传,也不要找做同传的人谈恋爱。”
“不过,如果你想要自由,想要那种虽然谈了恋爱但还像是单身的感受,就另说。”
卓梦萦热情不改:“那唐璟姐姐有没有女朋友?”
“我?”唐璟饶有兴致的目光在逄白和卓梦萦身上绕了一圈,继而锁定住卓梦萦,如同猫遇老鼠,尽是游刃有余的玩味,“你希望我有吗?”
“我?我……”卓梦萦平日里再怎么嘴炮,也不过是只纸雕的老虎,由于家教严格和性取向,她二十年来都没谈过恋爱,被稍微这么一挑逗,连耳根都红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只知道揪着自己的裙摆。
周围人起哄,满上了唐璟面前的酒杯,“哎哎哎!明明是带着女朋友来的,怎么还逗小孩呢,罚酒罚酒!”
唐璟微哂,没解释什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坐在逄白对面的短发女人视线越过逄白,眼神一亮,笑道,“呦,小许回来了,你说我们要不要告诉小许?”
“告诉我什么呀?”逄白只觉得身后一阵清甜的香风抚来,声音裹挟着凉气,贴着逄白的耳廓传导,轻轻的、软软的、懒懒的,存着不多的好奇。
逄白的半边脸都变得酥酥麻麻。
她下意识回头,入目的是一双笑弯弯的桃花眼,乌黑浓密的睫羽近在咫尺,如振翅的蝴蝶微微颤动,明眸皎皎,好似装下了一整个春天。
只需一眼,逄白就认出来了她刚刚看了很久的粉蓝格子外套。
霓虹灯光下,正在消融的小雪花和细细密密的水珠缀在羊绒上,似一粒粒璀璨的钻石。
逄白这次能仔仔细细地看清女人的脸了。
女人宛若羊脂玉雕刻成的艺术品,皮肤白得几近病态。不知是酒吧的红绿灯光晃眼还是鼻尖的清香醉人,逄白恍惚间好似看到女人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只是这双眼眸在注视到她后缓缓爬上了几分惊诧,随后后退,退到了安全的社交距离。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女人眼中的惊讶随着话音消散,化为了几分了然和狡黠的打探,“我叫许澜卿,你刚刚应该见过我。”
逄白的喉咙没来由的有些发紧,她动了动唇,像突然有了交流障碍,说不出话来。
“生意谈完了?”唐璟不知何时站起了身,和许澜卿面对面,用纸巾轻轻擦拭她的面庞和秀发,“看你这衣服湿的,肯定是去滚雪了。”
是自然流露出的亲昵。
许澜卿淡笑点头,享受着唐璟的擦拭,“雪景很美,我一下没忍住。”她摊开手心,手心里静静躺着一只雪捏的兔子,“送给你。”
她的手指细长,瘦得以至于逄白能看清每一个骨节、每一根青筋。
“手都冻红了。”唐璟招呼服务员上了一杯热水。
雪兔被唐璟随意放在了桌上,放在逄白的面前。
酒吧内暖气十足,雪兔的轮廓有些不清晰了,周身在霓虹灯的照拂下,渗出晶莹的水光。
不知道为什么,逄白心底燥热得很,好想把这只雪兔融进酒液里,吞食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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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爱们,我好像是一年前给这篇文写了个开头,直接放入了存稿箱,随意设置了一年后的某个时间更新……
结果!我居然一年多了都没开文呜呜呜
直到今天这篇文开了,我才发现……
我还没有斟酌好,第一章也还要改,但这篇文已经动土了,希望小可爱们再匀给我一点耐心,等我一段时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