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左神君之荆州风云

作者:云州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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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回关羽中计


      【1】
      关羽不禁有些坐立不安,如果最近的传言是真的,那整个天下的局势就会在一瞬间变得完全不同。就在此时,密探回来了。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吕蒙病倒了。那天有士兵亲眼见到吕蒙吐血摔下马来,如今已送往建业,由御医诊治,从孙权及江东文武的脸色推断,只怕病得不轻,昨天东吴甚至已经拟定了临时都督的人选。”密探大汗淋漓,说到这儿才接过一碗水,仰着脖子喝起来。
      “是谁?”关公问道。
      “陆逊。”密探一边喝着水,一边从嘴边蹦出两个字。
      “陆运……是谁?”关羽从未听过此人。
      密探放下碗,舒一口气道:“陆逊,庶出于姑苏陆家,曾经师从周瑜。”
      关羽笑道:“虽说姑苏陆家是江东一等一的名门望族,不过这厮终究只是个无名小辈。关平,告知众将,做好出征东吴的准备。”
      关平仍有疑虑:“吕蒙果真病了吗?会不会是装的?”
      关羽挥手道:“不用管他,一旦大军对峙,对方实力我一试便知。吕蒙若是假病,自然会被我看破,到时我们再撤也无妨。不过若是他真的病得不行,孙权,恐怕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关平听说如此,自然放下心来,正欲离开,忽然探兵送来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吴新任大都督呈汉上将军关公亲启。关羽打开一看,嗤之以鼻,对关平道:“是陆逊这厮,他对我百般奉承,还说数日后前来荆州拜访,你怎么看?”
      “这种人何足道哉。”关平甚至对信的内容不屑一顾。
      “哦?为什么这么说?只因为这厮籍籍无名吗?”关羽追问道。
      “那倒不是。”关平指着信封,“众所周知,东吴大都督实为吕蒙,只不过因为他病了,才由陆逊暂代。但他倒是爽快,直接自封新任大都督,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不言而喻了。”
      “有理。不过既然他要来,那我们就先按兵不动,等他来了试探一番,在营中设下埋伏,以‘摆宴’为号,他要是耍什么花招,想要讨回荆州,就正好直接砍了为大军祭旗。”关羽眼中露出杀机,“当年周公瑾问鼎天下,纵横莫当,到最后还是惨败于我,郁郁而终。师父如此,就更别说他的徒弟了。”

      【2】
      数日后,江东使团到达,关羽亲自到城外迎接。他第一眼便认出了陆逊,像,太像了,如此年轻儒雅,确有周郎之风。不过那副都督铠甲穿在他的身上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许是太大了一些。
      “久闻关君侯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陆某死而无憾了。”陆逊(代理都督,字伯言)翻身下马,上前迎道。
      关君侯?自从侯府挂印之后,天下很少有人这么叫他了。关羽心想,现在让你死未免太早了一点,笑道:“都督何必客气,里面请。”
      众人入座,一番寒暄后,关羽开门见山道:“都督年少有为,荣升江东三军主帅,实在可喜可贺,但不知今日到此却为何事?”
      陆逊满脸堆笑,刚要开口,对面关平忽然把佩剑拉出一半,喝道:“若是来讨要荆州,便先问过我这把宝剑!”
      谁都没有想到,就这么一手,位列东吴三军之首的陆逊竟然大吃一惊,吓得直接从椅子上摔倒在地,众人目瞪口呆。关羽暗笑,这厮竟然如此不济,假意转脸对关平道:“不得无礼!”
      陆逊这么一折腾,脸上的笑容如同凝固了一般,只好自顾自地爬起来,扶好椅子,喃喃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虎父无犬子。”关平、周仓等人一脸的嘲笑不屑,在场的东吴一行人纷纷觉得颜面无光,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关平存心要再吓他一下,手按剑柄,沉声道:“那你来这儿究竟所为何事?快说。”
      陆逊脸色惨白,牙齿打着颤,语无伦次道:“实,实,不相瞒,我,我,今天晚上,来这里,是为了,为了,是……”
      关羽瞅了瞅外边的太阳,眼神变得越来越疑惑。“是关君侯武功盖世,战无不胜,威震天下啊!”陆逊满头是汗,急得大吼一声。
      众人一愣,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所以我才特地赶来,为的就是要瞻仰君侯您的风姿,不,不是,是风采,风采好。”陆逊挤出一个非常勉强的笑容,准确的说,是整张脸上就只有嘴巴在笑,其它地方拒不配合,眼里几乎要泛出泪花。
      关平、周仓不禁笑出声来,露出鄙夷的神色。只有关羽心中惊疑不定,这陆逊究竟是草包一个,还是装疯卖傻,抑或深藏不露,当下不动声色道,“承蒙谬赞,来人,取酒给都督压惊。”
      陆逊接过喝了,稍歇片刻,定下神来。“在下有一事要请关君侯赐教。”忽然之间,他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不待关羽答话,伸出两根手指,一本正经道,“敢问昔者鲁子敬出使荆州之时……”
      关羽等人无不怀疑自己听错了,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有种,扔出一个三番五次来要荆州的鲁肃,总算要说道正题了,却见那陆逊把手指往自己身上一指:“可曾穿此都督银甲?”
      “那倒不曾。”关羽正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默默吸了一口酒。
      陆逊闻言如蒙大赦,喜道:“快来人!帮我脱了,哎呀,热死我了要……”
      众人皆倒,关羽的那口酒喷了出来。
      除去银甲,那陆逊一身儒装,愈显清秀洒脱。关羽暗叹,如此金玉其外,也难怪那孙权会看走了眼。但他仍不敢掉以轻心,忽然发问道:“那我也有件事要请教,关某这些年虽然一直在荆州安闲度日,不愿再惹天下的是非,但东吴的大都督吕蒙总是听过的。然而都督你是什么时候执掌三军大权的呢?”
      “哦,君侯有所不知,吕蒙已经重病在身,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挂了。”陆逊笑了笑道,“所以我才……”
      关羽佯装大怒,打断他道:“那吕蒙乃是江东英杰,国之栋梁,可你适才说他重病之时居然面带得意之色,难道想欺骗于我?”
      陆逊急道:“这,绝无此意啊,试想若不是那吕蒙病了,我怎么可能当上这三军统帅呢?”
      关羽“哦”一声,似信非信,陆逊想了想,咬牙道:“可否请君侯屏退左右,逊有几句肺腑之言相告。”说完挥手示意吴国的随从官员全部退下。
      关羽暗忖,你能有什么好话说给我听,便假装煞有介事地接口道:“这里都是我的心腹,都督但说无妨。”
      “唉。”那厮长叹一声,遥望远方,露出郁郁不得志的神态,“东吴上下,谁人不知我与那吕蒙不睦。想我陆逊,乃火神周郎之徒,姑苏陆家之后,一表人才,天赋非凡——呃,当然万万不及关君侯了——却想不到那吕蒙见我才智远胜于他,所以嫉恨于我,对我处处打压排挤。我当然不是没有气量的人,主动想与他修好,亲自登门拜访,更献上金银珠宝无数。可那厮哪里容得下我这般的人才,居然把我从府上赶了出去,简直目中无人,岂有此理。幸得老天有眼,降罪于他,哈哈,这才有我的出头之日啊。”
      陆逊一番慨叹后,环顾四周,关羽自顾自地饮酒,关平和周仓谈得正欢,在说某个舞女如何精彩,忽然意识到陆逊讲完了,于是停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陆逊见众人不信,脸色一红,急忙辩道:“在江东,谁不说我讲义气,重朋友,只要得了好处,都是与人分享,大家发财。再说了,想当年我在吴郡时,带兵清扫黄巾流寇,所向披靡,那五十多个,不是,那五百山贼听到我陆逊的名字哪个不是闻风丧胆?还有,还有……”
      那陆逊正挠头苦思。关羽心想,你能把结党营私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把讨伐区区几百毛贼说的这么风光无限,倒也是个人才,有如此小人坐镇东吴,真是天助我也。于是抚须笑道:“都督才华横溢,一看便知,仗义疏财,更是难得啊。”
      那陆逊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这次我远道而来,有幸得瞻君侯天颜,怎么说也不能够空手吧。嘿嘿,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君侯笑纳——抬上来!”
      帐外随从听得叫唤,马上抬进来十多只大箱子,打开一看,数不清的奇珍异宝,金玉满堂。连关羽亦为之一怔,满心欢喜道:“那便多谢都督的美意了。”
      陆逊见关羽心情大好,终于不再心惊胆战,渐渐说得眉飞色舞起来:“只要关君侯高兴,汉吴两家和平相处,我主必定更加重用于我,将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金银财宝,用之不竭。当然关君侯肯定知道我陆某绝不是见钱眼开,不顾朋友之人,自然会跟在座诸位共享富贵。不过更重要的是,到了那一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别说他吕蒙身患重症,就算是病好了,我也要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荆州众将刚领教过吕蒙的厉害,闻言皆如沐春风,关羽开怀道:“那就祝都督青山不倒,永掌大权!来人,摆宴!今日不醉无……”
      话还没说完,霎时间屏风倒地,涌出无数刀斧手。关平、周仓等人面面相觑,这才记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下巴几乎要跌在地上。关羽愣了愣,尴尬道:“都督莫慌,这些人都是来保护你们的。”回头看时,那陆逊又摔倒在地,似乎早已吓晕了。

      【3】
      酒宴正酣,仙乐忽响,一群佳丽飘然而至。一时间,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让人颠倒迷醉。尤其是那中间的舞女,出落得如此脱俗灵动,犹如清水芙蓉,梨花带雨,刚一登场,便吸引了所有目光。
      那陆逊好似看得痴了,关羽向他祝酒,他却恍若不闻,旁边的人再三呼唤才回过神来,对关羽举杯一笑,又转过头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舞女,眨也不眨。他张大嘴巴,翻转酒杯,做了个饮酒的动作,可惜位置差了半截,杯中的酒一滴不剩地倒在自己的衣服上,这厮竟然还浑自不觉,舔舔嘴唇,喃喃道:“好酒,好酒。”
      众人大笑,关羽自斟自饮道:“此女名叫月灵,乃我军中舞女之魁,不知都督以为如何?”
      陆逊呆了半晌,一动不动,忽然拍手笑道:“倾国倾城,羞花闭月,回眸一笑,黯尽三千。纵然神女下巫山,嫦娥出明月怕也要逊上三分。”
      这句话本来颇有文采,可无奈那陆逊脸上一副色眯眯的神态,还夸张得连口水都流出来了,那无论说出多么惊世骇俗的佳句,都只会让人觉得有辱斯文。
      这厮自己倒是感觉良好,忽然向关羽敬酒,两眼放光道:“如此佳人若能让在下献给我主,必然重重有赏,也不负我与君侯相交互助之意。”
      关羽稍稍犹豫,正欲答应,那陆逊犹恐他不允,抢先道:“我愿以吴郡三年税赋来换!”
      关羽喜出望外,自然同意。
      宴席结束,关羽亲自送陆逊出城。
      正走着,忽然关羽假意醉酒,漫不经心道:“听说你是那周瑜的徒弟?他可是死在我的手上。”
      一丝愤怒闪过那清秀的脸庞,快得几乎要让关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不,绝不是。关羽冷笑道:“我本以为这厮有两下子,没想到简直是废物一个,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哈哈……”
      陆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关羽看在眼里,心道:好你个陆逊,差点连我都被你骗了,既然周瑜是你师父,你又怎么可能真心仰慕我,难道你真的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吗?看来不是呢。真可惜,这是最后的试探,你输了。
      关羽冰冷的笑容中透出一股杀气。就在此时,陆逊忽然吐了,稀里哗啦吐了一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两眼眯成一条线,一脸醉笑道:“刚才酒喝多了真难受,现在舒服多了,让君侯您见笑了。”
      难道他刚刚的表情只不过是想吐?关羽一时难辨真假,又犹豫不定起来。
      那陆逊醉得脚下虚浮,站立不住,忽然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双手高举,向天喊道:“想我师父周瑜,虽然不敌君侯,但在江东也是屈指可数的风流人物……”
      关羽停下脚步,冷冷看着他。众人忙上前扶起,陆逊却毫不领情,一把推开众人,吼道:“扶我者,斩!”众人一惊,虽知这是醉话,但三军主帅岂有虚言?便都放手,眼见那厮独自爬起来,向关羽走去,一步一步,在他面前站定,大笑一声,顺势把一口酒气吹到关羽脸上,说道:“不过今日得见关君侯,才知一山更有一山高,若蒙君侯不弃,收我为徒,那便是陆某三生有幸了。”
      关羽没想到他居然连这么没脸没皮、欺师灭祖的话都说得出口,惊讶不已,却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千里相送,终须一别,君侯就此……哎呀!”陆逊翻身上马,不料醉得厉害,摔了个四脚朝天,这次无人敢扶,他却依然向荆州将士们挥了挥手,“大家就此留步吧。”
      众人大笑,关羽看他醉成这样,再加试探也是白费功夫,便抚须道:“那就恕不远送了。”言罢转身离去。
      “关君侯。”关羽走了三步,忽听得身后有人叫他。
      只见那陆逊躺在地上,仰面朝天,如同一滩烂泥,再也爬不起来。却不知哪来的力气,高声向关羽喊道:“以君侯观之,我陆逊可为英雄?”
      大风呼啸,天地寂然,时间仿佛凝定。关羽回头笑道:“信然也。”
      “听到君侯这么说,我实在太高兴了。”陆逊似乎再也控制不住,不由得放声大哭。那哭声听起来却仿佛是说不出的哀伤、道不尽的怨恨。众人只道他酒后失态,神智不清,也便由他。
      过了片刻,陆逊渐渐停止抽泣,看天上云卷云舒,平静道:“扶我起来。”
      他一个纵身跃上马背,策马小踱,已然神清气爽,于是侧身微笑,对关羽说道:“此次造访,承蒙君侯如此重视,来日我必定有所回报,绝不辜负君侯的期待。”言罢,扬鞭策马,东驰而去。
      关平面带喜色道:“东吴竟然如此重用这么一个小人,看来他们离灭亡也不远了。”
      众人纷纷附和。唯有关羽冷静道:“马上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如有任何异常,立即向我通报。”
      关平吃惊道:“难道父亲还对他有所怀疑吗?”
      关羽笑道:“别看我平日一口一个江东鼠辈,难道我真的以为他江东无人吗?孙权也不是傻子,用这么个人统帅三军,这不是太奇怪了吗?所以,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就怕他是在跟我装孙子。”
      关平讶道:“装孙子?如果能装到这种程度,那也太可怕了!”
      “是啊,毫无破绽。当然,这只是可能性很小的假设,但小心一些总是好的,毕竟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关羽思量道,“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是他临走时的那一句话,准确的说,是他在说话时的眼神。”
      关平不解道:“眼神怎么了?”
      “你们不觉得那眼神是笑里藏刀,隐藏着极深的仇恨吗?”见关平等人纷纷摇头,关羽缓缓道:“这种眼神我曾经见过。想当年温侯吕布为曹操所擒,曾让我兄长为他求情,可兄长不忍看到奉先一世英雄最后沦为魏国的走狗,于是反而说服曹操杀他。当时吕布钟爱的一个小妾拼命求情,大哥不想她日后被曹操污辱,一剑刺死了她。那时吕布的眼神,我至今仍历历在目。至于陆逊,刚才的眼神……也许是我多疑了吧。”

      【4】
      过了些时日,探兵回来了。
      “怎样?”关羽急忙问道。
      “陆逊径直回了姑苏,这几日神色、举止如常,也不见他与孙权或江东大臣有任何联系。只是……”探兵欲言又止。
      关羽放下心来,笑道:“只是什么?”
      “姑苏陆家正在广发喜帖,陆逊要成亲了。”
      “哦?娶的是哪家姑娘?”
      “正是上将军赠给他的舞女月灵。”
      “什么?好大的胆子!”关羽拍案怒道,“那厮还跟我说什么是要献给孙权,想不不到竟然自己独吞了!”旋即他又哈哈大笑:“看来那陆逊果真是个贪财好色的小人,我无忧矣!”
      关羽马上召集众将:“东吴已不足为虑。尔等与我整备大军,三日后出征伐魏,给我的老朋友曹操一点颜色看看。”
      “三日?”关平疑道,“会不会太快了?后防都来不及布置。”
      “那就五日。”关羽捻须一算道,“总之越快越好,诸葛那混球上次在信里说,今年的秋季有水龙现世,必然是一个多事之秋……至于后防,就不用管了,你派人把这封信快马送到成都。哈哈,我这么自作主张,那混球肯定又要气得跳起来。”
      众将不解,议论纷纷,水龙现世是什么意思?跟挥师北伐有什么关系?后防这么重要又为什么不管了?还有那混……呸,呸,还有丞相大人为什么会气得跳起来?但见关公主意已定,想必自然有他的道理,便都领命而去。
      关羽长舒一口气,他已经等得太久,一统江山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再给他两年,不,也许一年就够了。只要他击败北魏大军,再调转枪头,直扑东吴,他几乎看到了陆逊到那时的一张惊讶、害怕、可笑的脸。他又想起送往成都的那封信,如果换成别人,也许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因为信中只有一句话:不好意思啊混球,怕是没有你的用武之地了,古代常胜大将韩信、白起的神话,就由我来超越!
      至于月灵,关羽并未觉得可惜。尽管她拥有这个世界上最会说话的眼睛,他却从未读懂其中的哀怨。

      【5】
      月灵正在独自生气,忽然房门开了,走进来一个高高的、短胡子的中年人,她便问道:“你是谁呀?”
      她的声音很温柔,有些让人飘飘欲仙,但不知为何那人却似吓了一跳,忙说道:“姑、姑、姑娘,你、你,千万不、不要紧张,我、我……”
      “可是我觉得你比我更紧张啊。”月灵噗哧一声娇笑,但想起自己的处境,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姑姑,不是,姑、姑娘,我是来、来救你,出去的。”那人手足无措道。
      “是真的吗?”月灵张大了眼睛,那眼睛美得让人窒息。
      “嗯。”那人尴尬地点头,压下声音道:“其、其实我是诸葛瑾,是、是诸葛亮的,大哥。”
      “啊!你说姐夫是……哦,不是,丞相是你大哥?”月灵有些激动。
      “嗯。他是我,大哥,啊,不是,我、我是他弟弟,也不对……”诸葛瑾脑子有些混乱,而且每次要说谎,他就变得结巴起来,“总之我是,蜀国派、派来的卧底。”
      月灵皱眉道:“你骗人,我们都说自己是汉朝,只有你们才会说我们是蜀国。”
      “我、我是因为,呆在这里,所以习、习惯了。这、这次是都督,啊,不是,是丞、丞相让我来,救你的。”诸葛瑾急忙岔开话题,“姑娘,你、你不想,嫁给,都督吧?”
      “啊?他要娶我啊,我才不要呢,死也不要。”月灵一想到陆逊那一副小人嘴脸就气坏了。
      “嗯,我、我教你,怎么对、对付他。”诸葛瑾暗想这也真是奇哉怪也,且不论陆逊英姿潇洒,年轻有为,如今还高升东吴大都督,就凭他出身姑苏陆家这等豪门,无论在姑苏还是建业,想要嫁给他的姑娘们何止千千万万。
      诸葛瑾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冰糖葫芦,压低声音道:“这、这个是,毒药……”
      “这不是冰糖葫芦吗?”月灵奇道。
      “这、这,它、它、它……”诸葛瑾涨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是有毒的冰糖葫芦吗?”还好月灵没有起疑。
      诸葛瑾如蒙大赦,赶紧点头称是:“你等、等他,一会儿,进来,你、你就用剑,指着他,就让、让,他把这个吃、吃,下去。”
      月灵大感有趣:“然后呢?”
      “然后你、你,就告诉他,这、这个,有毒,三、三个月,之内没有,吃解药,就、就,死了,那他就会、会,听你的。”诸葛瑾想想自己差不多都说完了,没漏什么词,就准备要走。
      月灵却拉住他:“那你还没把解药给我啊。”
      “啊?解药?他没跟我说,不是,这个,这个……”诸葛瑾慌道,“这、这个,没有解药,你、你想,他这,么坏,就死了也、也好。”
      “啊?这样啊!那岂不是害死他了吗?可是他那么讨厌,还要娶我,死了也活该的……”月灵犹豫不决起来。诸葛瑾趁机一溜烟跑了。
      他前脚刚走,陆逊就进来了。月灵慌忙拔剑指着他道:“你别动!”。可是她立即意识到自己犯了个离谱的错误,两人现在相距数米,中间又隔了一张桌子,月灵的剑毕竟不是飞刀,她自己暗呼不妙,要是陆逊现在跑出去叫人她该怎么办,想到自己这么鲁莽,月灵鼻子一酸,好像要哭了。
      “呃……”陆逊一直站在那里,看她摆出这么一副奇怪的架势,似乎也有点慌了,他居然绕过桌子走过来,把脖子贴到那柄剑上。月灵怔怔地看着他,陆逊忽然跪倒:“姑奶奶饶命!”
      月灵不由得笑出声来,说道:“我问你个问题,你若老实回话,我就饶你不死。”这关公的口吻她倒是学得似模似样。那陆逊好像一心要保命,不住点头。
      “你是白痴吗?”月灵的语气既好奇又认真。
      “你要问的就是这个?”陆逊抬头看了看她,故作思索状,“这个问题,正常的人都会说不是,但这对于你的问题来说是一种敷衍,我觉得如果要严格来说,我其实在有些时候,还是比较聪明的,不过如果从别人的评价来看,那我简直是个天才,虽然我是一直很谦虚的……”
      “原来你真的是白痴。这个问题,正常人都会说不是,哪有像你这么罗里吧嗦的。还谦虚?都不知道把自己夸成什么样了。”月灵笑了,看那厮一脸的不服,稍稍犹豫,还是拿出那个冰糖葫芦道,“看你不服气,我来考考你,这个是毒药,你信不信?”
      “这个是,难道说,靠,诸葛瑾你个王八蛋……”不知陆逊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声嘀咕了两句,然后又面无表情地看着月灵道,“你不会真的……觉得这个是毒药吧?”
      “你不信啊?那你敢不敢……吃、吃下去?”月灵看着他,声音却忽然轻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
      陆逊接过来二话不说丢进嘴里,这一瞬间,他的脸色毫无保留地告诉月灵,他吃到了一种比毒药更毒的东西。那冰糖葫芦被诸葛瑾攥了大半天,他又紧张得直出汗,现在这东西在陆逊嘴里又苦又甜又酸又咸,味道糟糕得让人难以置信,而出于某种理由,他还不得不把它咽下去。尽管心里把诸葛瑾骂了个狗血淋头,但终于还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知。陆逊现在忽然非常佩服自己,竟然可以做到这种事,他当上代理都督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有这么伟大。
      “现在你相信了吧,你赶紧放了我,我姐夫很厉害,他一定有办法救你,要不然三个月之后,你就没命啦。”月灵有些着急,好像是自己中毒了一样。
      陆逊打了一个请君自便的手势,却说不了话,他有点反胃,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要吐。
      月灵走了两步,忽然又用剑架着陆逊道:“你以为我好骗吗?我出去肯定会被你的人抓起来,你送我。”
      “你这么聪明,这世界上哪有人能骗你啊。”陆逊灌了一壶茶,苦笑道,“但你以为你这么拿剑指着我,还能走出都督府吗?你把剑收起来,我送你出去。”
      月灵想想也对,撅嘴道:“小白痴,那你别耍花样。”
      陆逊哑然失笑,自顾自往前走,月灵紧紧跟上。门外卫士无数,不过看到都督领着一个女人,谁会想到他居然被劫持了,全部参拜行礼,不觉有异。那陆逊在这种情况下犹自风光得很,一路大笑,显然对自己的官威十分满意。
      不一会儿出了府邸,走着走着,陆逊发现月灵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啦?”他回头问道。
      月灵一脸的困惑:“这是什么地方?”
      “乌鹊桥,有什么不对吗?”陆逊转身看着她。
      “是建业?”
      “不是啊,姑苏。”
      “为什么?这里好美。”
      陆逊略一沉吟:“刚刚在府里亭台楼阁,奇松异石,你都不觉得美吗?虽说姑苏山水是不错,可是这里都是人家,难道你觉得这些房子比我家,不是,比我府上要好?”
      “在官府里当然不一样啦,可是在外面……”月灵手指托着脸庞,“难道这里没有穷人吗?”
      陆逊不甚明了,指给她看道:“那些地摊上的小贩,编草鞋的,卖莲子的,卖跌打药的,还有那些卖艺的,唱曲的,都不是有钱人啊。”
      月灵皱着眉头,咬着嘴唇道:“我的意思是,这里连一个行乞的都没有,老百姓都好像很开心地在过日子,可是在从成都到江陵这一路上……”
      陆逊恍然道:“原来你是说这个……”
      月灵仿佛没有听到,大声喊道:“像这样的地方,百姓安居乐业,这么繁华,为什么竟然不是都城啊!”
      陆逊笑笑,没说什么,可是月灵却有些激动起来:“为什么姐夫他们都告诉我,吴国君主残暴昏庸,官员腐败无能,老百姓生不如死,街上全都是饿得要死还被欺负的可怜人,可是……难怪香姐姐那么想家,他们都是骗我的,对吗?”
      陆逊听到最后忽然眼睛一亮,看着月灵,但终于没说什么。
      月灵迷茫道:“那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还要消灭吴国呢?如果这里的人本来就不需要解救,那战争究竟能给他们带来什么?”
      “别说傻话了。”陆逊平静道:“江东政权稳定,孙家父兄三人踞此近三十年,在这样一个乱世,吴国经历的战乱相对是最少的,所以……”
      “那是不是说,吴国政权稳定,老百姓才有好日子,但是有孙权这样的暴君,手下又全是奸臣,那么总有一天……”
      “拜托,你看看周围全是人,你还那么大声,要是主公真跟你说的一样,你脑袋早搬家了。”
      “可是我看到的我们大汉的官员,很多都像关公那样,忠诚正义,本领高强,而吴国的官员那么结党营私,贪污卖国,所以你们才是邪恶的吧。”月灵自言自语道。
      陆逊刚想问你看到哪个东吴的官员结党营私,贪污卖国了,忽然醒悟,只好默然不语。不过月灵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似乎有些牵强,不禁茫然无绪,心乱如麻。
      良久,陆逊淡淡一笑道:“打仗这种事,哪里分得出什么正义不正义,骗骗天下的民心罢了。关羽也好,我陆逊也罢,两国交兵,各为其主,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就非要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才能让自己心安理得吗?”
      “你不要把自己跟关公相提并论,小白痴!”月灵气道,但她忽然发现自己气不起来,两国交兵,各为其主,仔细想想,的确如此。这句话真的是出自一个白痴之口吗?
      那陆逊不知从哪儿牵来一批马,又交给她一包行李,指着前面道:“沿着官道,白天走,晚上到驿站,这里有一份文牒,你把它给驿官看,他们自然会为你安排吃住。包里还有些银子,你看着花吧,吴国治安不错,但路上还是要小心点。这里离荆州挺远的,来的时候走水路反而快,你现在回去赶紧的话半个月能到。”
      陆逊说完转身要走,月灵却抓住他的衣角道:“你要走了吗?我有点怕。”
      “呃……”陆逊无奈道,“你连我这么一个结什么营什么、又贪又卖国的坏人都不怕,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马骑得不好。”月灵有些着急,“我怕我三个月回不来,而且我现在没有解药。”
      陆逊刚想说难不成要我安排马车给你,听到后半句,一时怔得说不出话。
      “其实吧,我自己能找到解药。”陆逊看着她,缓缓微笑道,“恩……我看不用多久我也要去荆州,到时我可以顺便送你。不过,你不是觉得我是个小人吗?”
      “是啊,一听到你能找到解药我就想起来了,但是你又有点白痴。”月灵憋着笑,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道,“你看我这么可爱,不会想害我的对吧?”
      陆逊苦笑一声道:“等你回去之后,问问家里,祖上究竟积了什么德,让你遇上我。”说完就要往回走。月灵又叫住他道:“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最后一个。”
      “说吧。”陆逊觉得不管她再问什么,都不会让他惊讶了。
      可是,这一次他错了。
      只听月灵断断续续道:“关公听到消息说,恩……吕蒙,吕蒙他是真的病了吗?”
      陆逊惊奇地看了她一眼,又静静地把目光投向小桥下的流水,迎风叹了口气。一时长风萧索,流水无言。

      (本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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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第2回关羽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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