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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天阴沉沉的,很有些风雨欲来的意思。
易萱看到安桥坐着窗边呆呆的望着远处,走近了问他,“看什么?”
“易萱。”安桥转过头望向她
“嗯?” 他什么少叫她的名字,平时同她说话都只是没头没脑的便开始,所以很稀奇。
“算了,没什么。”他收回目光又转回窗外。
“那你收拾一下下楼吧,孩子们都来了。”
“嗯。”
这几年安桥自己很少在画了,他花更多的时间在教授别人绘画上。但他只收年纪很小的孩子,孩子们都管他叫老师,像静和一样。
不知情之人皆以为当他的学生必然所费不菲,易萱后来得知他并不像孩子们收任何钱。能否做成他的学生,只在于是否有令他满意的天资。
他这般的努力,似乎在寻找下一个自己。
他的作品在市场上依然是天价,没有人觉得他才华不在,不如当年。画的少了,一幅难求,总有人出巨资上门求画,他只是不画。
他不缺钱,而他想要的东西都无法购买,钱财于他又有什么用呢。他只是陷在自己的牢笼里。
天色阴暗,像是突然进入的黑夜。雨终于下起来了,大颗大颗的砸在地上,整整齐齐的破碎的声音。
“今天剩下的时间,你们就画雨景,我明天来看。”
说完走到易萱的画板前,用指节轻叩,示意她跟他走着。
两人走出画室,“陪我去山里看雨。”
随后叫来程珂去开车。
平时就要一个小时的车程,加上大雨,不知道要开多久。
易萱坐在车内,看着玻璃外边瓢泼大雨,整个世界仿佛都被罩在一层灰色的幕布之下,什么都看不清。
这样大的雨,出门实在不明智。若是在大雨之中出了事故,于她实在是太亏,她尚有丰富多彩的未来,银行户头上那一笔数不清的零的巨资还没有好好的发挥它的用处。
还好,如果她在大雨中身亡,属于遭遇不可抗力无法履行合约,这笔钱不会被顾致远收回,能够好好的留给父母和弟弟。
但是,和另外一个男人一起,算不算他说的影响了他的声誉?
车子随着她的胡思乱想一路向前。并无什么意外,他们安然抵达目的地。
开车的程珂精疲力竭,下车之后一脸苦相。
“辛苦了。”易萱给他递了一瓶水。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萱姐,你说我这算不算因为贪财遭了报应。”
“你既然有这个觉悟,就该好好存钱,早日得以解脱,而不是买这许多昂贵的身外之物。”易萱看看他腕上新表。
程珂讪笑着转转手表,“一时没控制好,也怪它太美丽。”
安桥的声音冷冷的在两人背后响起,“你们是看不见我吗,还是当我聋的。”
程珂转过身去,“老板,其实我们可能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安桥冷哼了一声,“你就去待在车里好好感受一下贪财的报应,不要跟来了。”
而后向易萱说了声,“走。”
易萱看看依然如注的大雨,无奈的打开伞跟上他。
售票处的工作人员带着不能再明显的狐疑神色上下打量面前的两个人。下这样大的雨,躲都来不及,还有现在要上山的?
“我们想到山上看看雨景。”
虽然如此听易萱说了,女孩依然犹豫不安的样子,然而景区没有关闭,她也没有理由拒绝售票,慢吞吞的还是递出两张。
雨连成幕,打在伞面上发布偌大的声响。向山上的石阶,蜿蜒曲折藏在森森绿叶之间。水流汇成一条小溪,沿着石阶的边沿汩汩流下。
这种种水流声响之中,易萱却觉得天地之间异常的安宁。
石阶不宽,容不下两把伞并行。安桥走在她的前面,背上的白衬衫有些地方被雨水打湿,服帖的粘在他身上。
安桥走的很慢,白色的鞋子踩进水里,只带起些微的水花。
他认可了自己没有不开心的理由,却依然无法快乐。也许这是上天给予他天赋时从他身上取走的东西。
她没有对他说,后来她时常后悔,后悔当时自己的残忍。但是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无知和无能,不想再发表自己幼稚的见解。
初到安桥的画室时,他并不像如今那样,对她十分依赖。而与对待别人也不尽相同,是某种冷漠。这种冷漠的态度却找她来当自己的助手,让人无法理解。
变成现在这样,就是从那之后吧。
她加入不久,便和程珂达成共识,这个在外人面前温文尔雅的男人,实际上性情怪异。
那天,他陷入某种崩溃之中。她到的时候,已经是满目的狼藉,程珂小心翼翼的守在门口,无有可为。
当时的她心中在想什么?大概很所有人一样。
世人看到他的光鲜,看见他的圆满,少年得志,名利双收,还有何不满。简直矫情。
她尽管从未这样对任何人说过,但确实她十分讨厌矫情的人与事,所以她对待他的情感也十分复杂。靠的再近,她也依然为他在绘画上的展现的才能深深折服,但是在崇拜他的同时,心底也同样存在着某种难以言述的厌恶。两种极端的情绪。
看看时间,再不久就该上课了,她走进画室开始收拾,满地的废纸。她蹲在地上默不作声的捡起一张张被撕裂的画纸。无妄之灾。
安桥突然走近她,除暴的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起身,“谁让你进来了。”
“你该去收拾一下准备上班。” 她冷漠的回他。她原本其实并不真的是一个十分耐心的人,极易厌倦。当下她便生出浓浓的厌倦之情,口气应当是十分不好的。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安桥恶狠狠的说。
“什么眼神。” 他们分明是两个彼此厌恶的人。
“在叶静和那里,你就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以为你躲在画板后面我就不会注意到吗?”
易萱脸上勾起一层薄薄的讥笑之情,“所以,因为这样你就故意打击我?”
是的,那天他虽然带着偶像的光环,但是易萱还是一眼看出他的虚假。安桥对叶静和的语气有多么温柔,眼底的神色就有多么冷漠。他根本就毫不关心那里的一切。那他为什么要来?
“我那天对你的评价很公正。” 安桥突然冷笑,“其实,你也一样不是吗?你的柔顺温和,对人的关心都是假的。”
易萱侧头看他,“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起码,我既不为难自己,也不会为难别人。”
“你们这种人根本不会明白我的痛苦。”
“痛苦?” 易萱翻动手中捡回来的被撕裂完成一半的画作,抽出其中一张举到安桥眼前,“因为上天给了你才能的痛苦吗?那我的确不明白,我没有你这样的幸运。”
“幸运?幸运应该是让一个人能站到山顶看自己想看的风景,而不是把他丢在半山腰。”
“呵,说白了你不过就是一个不懂得感恩的人。给了你一颗糖,尝到甜头之后就想要一辈子吃不完的糖。谁向你许诺过这是你应得的?痛苦?你家境优渥,自小才华被人赏识受人追捧,何时受过生活的磨难,上天对你多么优待。你可想过也许比你有才华的多的那个人终其一生都未必有机会碰到画笔,而只能为吃穿发愁。世间万般苦,你的这个太过于矫揉造作,不值得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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