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加时空

　　在谢琤说出终止密钥之前，原离离没有忘记调出系统许愿界面，把小谢的家人用积分折现换出来，苏辞被空间引力怼到谢琤背后的时候，还有些懵圈。

　　谢琤摘下眼镜，城堡还是城堡，但系统却是“mistake”。

　　师父殚精竭虑地在已经产生灵智的系统的眼皮子底下，把密钥用特殊方法刻在镜片上，不告诉原离离和魏凝，甚至连苏辞也不告诉。

　　仅仅只是隐晦地问了他：“你选择知道密钥，还是做密钥的守密人？”

　　苏辞选择了后者，师父按照他的意思，把密钥刻进镜片，外框精巧的眼镜在某天日常嬉闹时被戴到了谢琤的脸上，只是那时，谢琤他近视，不满足看见密钥的苛刻条件……

　　师父瞒着苏辞密钥的内容，苏辞瞒着谢琤密钥的地址，从系统的视角看，这只是一些琐碎的日常，压根不知道，在眼神和语气的传意中，能够直接扼杀自己的那串密码已经诞生了。

　　倒是原离离说的对啊，机器就是机器，合该待在齿轮和电路中，莫要妄图学习人类传情达意的本事。

　　毕竟有些人，一个眼神就知道你想干什么，相比之下，系统无孔不入的监视器像是白干的。

　　系统停止运作，空间依旧长存……

　　不过这就不是他们能够干涉的事情了。

　　苏辞懒懒地从背后抱着他的脖子，半个身子靠上去，下巴抵着谢琤的肩，姿态亲昵，却一句话也不说。

　　系统被强行终止，不过多久，二人被送回了基地，大马路上，恰好碰到开车经过的陈先生。

　　陈先生格外热情：“系统无了，是你们弄的吗？牛啊！”

　　言行举止中带着一份属于技术宅的狂热。

　　往常，这种人情交道是苏辞来回应，不过这货挂在自己身后宛如中了毒的考拉，谢琤意思意思地冲这个奇奇怪怪的陌生人点点头，拖着苏辞朝身后魏凝的小楼走去。

　　魏凝站在二楼阳台上，一身二次元沙雕睡衣，笑眯眯地冲陈先生招招手：“老陈，赶紧回去收拾家底吧，过不了多久就卷铺盖回地球喽！”

　　得了准信，陈先生也不打算进门了，临走前要了魏凝的联系方式，然后原路返回，安心在基地等着被送回地球。

　　陈静和沈拾忆老早坐在客厅等他们了，就连平日动不动就不见影踪的奚怀雨也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两个小同学听见二楼那货的吆喝，知道是谢琤回来了，齐刷刷看向门口。

　　魏凝趿拉着拖鞋，从楼上下来，边走边说：“恭喜恭喜，空间里的人已经在送了，这两天就能全部送走，你们什么时候想走直接去传送站，这会只能传送地球了。”

　　家人团聚，亲友相逢，是极其让人期待，又近乡情怯的事，但劫后余生是完全不同的境况，每个人都可以无所顾忌地奔向故土。

　　沈拾忆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魏凝摸了摸小孩的头，“你跟我回去，麻溜重修一遍高中课程，下回高考好好去考，该上的学不能落下。”

　　沈拾忆只听“你跟我走”这一句，还格外感动，但听到下一句“重修高中课程”，顿时感觉生命受到了重创。

　　“是人么……我明明高三都读完了。”他小声抗议。读完确实是读完了，不过他错过了应届升学考试，只能重修了。

　　魏凝看向陈静，姑娘摇摇头：“我要去找我爸妈，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波及进来。”

　　奚怀雨捏着吃了一半的棒棒糖，“姐姐陪你去找，你一个小姑娘我不放心。”

　　你奚姐能打能抗能算计，妥妥的安全感。

　　这会儿，倒是没人发现屋子里少了俩人。

　　“苏辞和谢哥呢？”

　　苏辞半搭着谢琤，被带进了谢琤住的房间，年轻人肩膀很挺，隔着衣服，能感觉到清瘦背影下肌肉的线条，和颈动脉连着心脏的热烈鲜活。

　　接着热烈鲜活的谢琤一拉窗帘，反手把他摔在了床上，不管不顾地落下一个吻。

　　衬衫的袖子被卷起来一半，撑在颈侧的小臂好看得有些扎眼，不过苏辞没能多看几眼，被谢琤另一只手拽着衣领，缠绵又热烈地加深了这个吻。

　　趁换气的空隙，苏辞撑了下他的肩，一双眸子饱含笑意：“先洗澡。”

　　“闭嘴。”谢琤刚松了这口气，之前把着拦着的责任和猜忌全都卸了下来，自当不管不顾地跟他闹一番，手下一个用力不当，苏辞那件衣服就从第一颗纽扣开始崩，刺啦一下成了开衫。

　　苏辞捉住他乱摸上来的爪子，促狭道：“叫人闭嘴就没意思了，谢小琤，你怎么这么敢啊。”

　　起先一番磨蹭，以往的契合像是死灰复燃了一般，谢琤不是喜欢跟人哭闹埋怨的性格，只会攻势更足更狠，大有干的对方三天下不了床的狠劲。

　　……尽管事实往往反过来。

　　……

　　浴缸里的水慢慢注入，有一点烫，放好了水，苏辞抬手关了开关，像转身把床上行动不便的小朋友转移过来，不料背上忽然搭上一只手，接着是半个身子，挨着他扑进了浴池。

　　刚放满的一池热水却哗啦一下，翻出激烈的水花，泼洒出去小半池的水。苏辞仗着反应快，及时翻身把谢琤抱进来，没让人磕着浴池的边缘。

　　苏辞轻轻叹了口气，“你可不能这么扑别人，但凡换个反应慢身体虚的，一个不巧，赶明儿尸身都得发臭。”

　　苏辞教育人的方法比较别致，总是用想起来有些恶心的悲剧情节警示小朋友，让人想胡乱堵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什么坏气氛的话。

　　谢琤累极了，调整了一下姿势，跨坐在苏辞身上，垂着脑袋，半眯着眼睛，开口也是故意气人：“那等你老了，反应慢身体虚了，我就去找更年轻更好看的。”

　　苏辞倒吸了一口凉气，“嘶，big胆，你怎么敢的呀？”

　　察觉到对方某个器官不大对，谢琤连忙起开，坐到浴池另一边，“好好洗澡，不干别的！！”

　　“慌什么？宝贝，是我还没让你感受够年轻的快乐吗？”一边嘴上开着荤，苏辞不容抵抗地把谢琤拽过来，却真没有再折腾的意思了，十分诚恳地先“伺候”谢琤沐浴。

　　谢琤闭了闭眼，懒得使力气，干脆摊在他怀里，脑子这时候已经转的不太灵光了，只能囫囵扫一通这个短暂的结尾。

　　“系统终止，活着的人都能回家了，魏凝说，会向源头部门申请毁灭系统。”

　　苏辞轻柔地吻着他额侧湿哒哒的碎发，“你做的很好了，剩下的事，我们可以一起追进。”

　　谢琤后知后觉一般：“原师兄……他说不会再复活了。”

　　苏辞有猜测过这位师父亲儿子的想法。

　　系统的初衷，是供给人类娱乐休闲、寻求刺激，是师父挖掘出空间中灵魂无法流动的情报，恰逢其独子危在旦夕，借空间的特殊性质，以系统为媒介，让原离离脱离病体，用一具崭新的身体容器活了下来。

　　但到底没有先例，师父做不到尽善尽美，原离的生命能量很快就会消失殆尽，只能依靠一次又一次的复活得以“生存”。

　　苏辞沉吟片刻：“其实，师父有跟我说过，他怀疑原离离一开始出事，也跟系统有关，甚至再后来，他又找到了一些线索。”

　　“嗯？”谢琤懒懒问了声，“原师兄因为什么才要靠空间活下去的？”

　　说来话长，总结起来大概就是，初生的系统有了懵懂的意识，不满以往整天功夫都花在他身上的创始人分出一大半精力去陪其他人，于是在师父眼皮子底下，装作故障，让当时尚且年幼的原离离“不巧”地出了事。

　　从小到需要人看着的年纪，一年一年地死去，一次一次地复活，他大概是觉得索然无味，枯燥至极了。

　　苏辞腾出一只手，黏糊地揉了揉谢琤发顶，见他好像很快就要睡着的样子，用讲睡前童话的语气温声道：“听说，空间里灵魂无法流动，但是空间本身是有两个接口的。”

　　“一头自然是通着我们居住的人类地球，另一头，是原离要去的地方。”

　　人死魂归西天还是地府，都差不多，左右确实存在如此一个接纳死去肉身的灵魂的地方，跟人们常说的“阴曹地府”差不多一个概念。

　　阴曹地府，在很久以前，活人也是可以进的，不过现在变成了单方向的通道，只能允许灵魂过去，不会再放灵魂回到空间。而通往正常世界的通道却是双向的。

　　门外响起一阵听起来十分不爽的脚步声，奚怀雨“咚咚”敲了门，完成任务式地十分敷衍，“姓魏的神经病叫你们起来吃早饭，别理那玩意儿，继续睡！”

　　楼下魏凝怒道：“我让你叫他们起来，你少给我阳奉阴违，每天按时吃早餐是一个好习惯！”

　　我可去你妈的好习惯，你平常自个儿什么时辰起，心里没逼数？

　　奚怀雨大喊傻x，将凌晨五点被喊起来的大脾气一并发泄出来，并扬言要在回归人类文明世界之前杀掉魏凝这个祸患，房门一甩，楼下两个惨遭荼毒的小孩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尽管奚怀雨甩的是楼上的门。

　　沈拾忆捅了捅陈静，下巴点了点厨房里宛如跳大神一般做早饭的魏凝，“我看不懂了。”

　　陈静漠然，“简单说，要是谢哥没顺利换回苏辞，大概也会发一顿神经。”

　　年轻的姑娘站起身，白嫩的脸上冒出了几颗痘痘，打算决不再理会魏凝，回房补觉。

　　沈拾忆刚起来脑子不太好，有点懵：“这是什么意思？”

　　陈静拔腿就走：“什么意思都没有，我瞎说的。”

　　跳大神一般的魏凝做好了早饭，不料偌大一个别墅，饭桌前只有他一个人。他想了想，十分不情愿地反思了一下，最后轻而易举地选择原谅他们。

　　转眼看着苏辞和谢琤勾肩搭背地从楼梯上下来，一人脖颈手臂上一片草莓，足以见得昨晚战况之激烈。

　　魏凝：“早啊，你们起得挺早。”

　　谢琤揉揉眼睛：“没睡。”

　　好家伙。

　　魏凝看向苏辞的眼神中瞬间掺杂进了强烈的谴责。

　　苏辞揉揉眼睛装无辜：“我也没睡，看我干嘛？”

　　三人坐下，餐桌上足有七八个人的量，却只有三个人用餐。

　　谁也没再说什么，只除了递纸巾递果酱的细碎交流，像是在执行某项仪式般，堪称静默地用完了这一餐。

　　大局已定，万事终止，剩下旁人的恩怨仇恨，回去再一并应对，在这儿的最后一顿饭，算是送别和告别的仪式。

　　不管是对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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